恰在此时,夏月拿出两粒桂花糖,往他跟前一晃,笑问:“乌鸦,赏脸一尝桂花糖如何?”
正是这样信手拈来的戏嚯,才有了每次惟妙惟肖的易容和扮演。无论多么惊险的情形,就凭这样活灵活现的装扮,她都能轻轻松松化险为夷。这就是巽风;这就是夏月。
鼬接过糖,就像第一次那样。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桂花在口中绽放时,第一朵烟花也从南贺川对岸升起来了。夜空中盛开的火焰自然是美丽的,鼬望着这一幕,记忆深处某个细小的节点忽然有所触动。
“夏月……”
“怎么?”
“不,只是想起来一些事情。小时候的事。”
她的目光集中在他脸上,那是一个等待的讯号。他微笑,却不再说话。
“哎?鼬,你想到什么了?话不要说一半嘛。”她失去了淡定从容的表面,又开始可爱地撒娇了。看上去很沉得住气,其实都是表面;对待亲近的人容易撒娇。她自己注意到这个特点了吗?
他真该早些发现这一点。
“鼬——说嘛!”
她盯他半晌,忽而眼睛一眯,背手扭头,又开始装模作样。“既然不想说,那就算了。”她说,“我也没有那么好奇。”
话虽如此,余光却还在悄悄看他。远处绽放的烟火映在她眼里,明明灭灭,恰如回忆忽近忽远。这样一来,他的回忆就更清晰一些了。不错,她小时候已然是这样。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就发生在他上忍校的第二年。鼬5岁入学,那时正是第三次忍界大战的末期,原定是6岁毕业后成为下忍,但第二年战争结束,忍校毕业的最低年龄也提高到7岁。对许多家庭而言这是值得松一口气的好事,但对鼬而言,他一方面欣慰于战争的结束,另一方面又对毕业时间延后抱有不满。
就是在这样的心情下,他採取了一种狡猾的做法:以影分/身在学校上课,而自己在西北方的森林里修炼。那边有靶场,还有湖泊,正适合一个宇智波练习手里剑投掷术和火遁。
有一天,他突然感觉到影分/身消失了。从反馈的记忆来看,是一个同学练习杀鸡的时候没能做到手起刀落,结果那被刺了一刀的公鸡满场乱跑,鲜血洒得到处都是,罪魁祸首一边追赶公鸡一边尖叫,引起一片混乱;不知道谁先踩了谁,总之一大群同学跌成一团,也把鼬给扑倒了。
那次事件导致的后果,是鼬和罪魁祸首一起乖乖接受惩罚。他们要在操场上一直站到太阳下山,回去还要抄五遍忍校守则。说是“罚站”,实则站直了的人只有鼬一个;那名不成器的罪魁祸首一看老师走开,就痛痛快快地蹲下,过了会儿又盘腿坐在地上,两手托着腮帮子看夕阳。夕阳红彤彤的,她的眼睛也红彤彤的,只是眼珠汪了深蓝的海水,映着霞光分外美丽。
她无精打采地说,鼬同学对不起啊,连累你了。他就语气平平地回答,不关别人的事,是他自己修炼不够才会被发现。
她想了想,敏锐地问他是不是不知道她的名字,才用“别人”来指代。那一眼洞穿真相的能力,有些让他惊讶。
面对他的沉默,她瞭然地点头。
“我叫夏月,泷夏月。”
“我是宇智波鼬。”
明明眼睛还红着,脸上也残留了泪痕,她却笑起来,说学校里谁不认识鼬同学啊,你真不知道自己多有名吗。
“对了,鼬同学。”
“夏月同学?”
“要是明天天气晴朗,可以请鼬同学指导我修炼吗?”
“……我很忙,夏月同学还是请教别人吧。”
“别拒绝这么快啊。”
她笑得更开怀,也不知道有什么事值得她这样开心。她打了个呵欠,神在在地说:“万一明天下雨呢?”
第二天果然是一个阴雨天。细雨霏霏时,他站在湖边看阴云翻滚;雨水在湖面打出无数涟漪,他吐出一个火球,无数涟漪就成了无数白雾。那时候,他不期然地想:要是罪魁祸首同学现在出现,要他指点一二似乎也不是不可以。
她当然没有出现。
他们也再没有交集。
那段细微的往事,就和其他所有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很快淹没在了忍者的生涯当中。只是隔了十多年,他被熟悉的人触动回忆,才惊异地发现原来他们在那么久以前就有过对话。本以为是不值一提的过往,那时的心情却还历历在目、清晰如昨。他为什么就能记起,当年他是如何在湖边默默心想,如果夏月同学出现,他也可以教她忍术?
说不定……
“鼬,你在想什么?”夏月转到他面前,捧上一把桂花糖,很精明地说,“你告诉我你到底想起了什么,我用桂花糖跟你换。”
面前的这个人,已经是和他一样成熟的忍者了。想来多少有些遗憾。
“我在想,要是那个时候直接答应下来的话,说不定可以更早一些认识夏月。”
“那个时候?答应?早一些认识?”
看她不明所以的样子,就知道她一定不记得了。但这也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