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内里,被包围在连绵的草里,只能堪堪看见一队穿着大燕军服盔甲的兵卒的头。近前些,才能看见他们正各自牵着马,在河边饮马。领队的将领,正是程景宗。
他身上黑色的战袍上裹着铠甲,风吹日晒让他的肌肤呈现健康的小麦色,略微有些粗糙,下巴甚至还有微微的胡茬,潋滟风姿被掩盖得严严实实,只见属于军|人的刚硬坚毅。
坐在河畔一匹高大的黑马边上,头上黑发束着再普通不过的发髻,一般将军配置的红缨头盔放在一边。垂着眼睑,长长的睫毛与高挺的鼻梁投下一层浅浅的阴影。程景宗紧抿着唇,低着头颅,凝视着膝上手心里躺着的物件,黝黑的眸中翻滚着大片的阴翳复杂,偶尔几抹似乎是思念的压抑情绪波动着。
“真是的!那老东西!什么苦差事都给了我们!秦子业那个废物,就因为是他儿子,什么都不用做也能占了我们的功劳!”慕容易愤慨抱怨着的声音,由远及近。
他正和阿全一起走过来。
巡逻这事听着不难,但却是苦差事。大燕的北疆气候恶劣,冬日漫长酷寒,春秋皆极为短暂而干冷,到了夏日又是炎炎酷暑。草原戈壁动不动就风沙漫天,几乎人高的牧草给各种致命的蛇虫提供了天然的庇护所。而他们这种次次被安排出城在大燕和突厥之间巡逻的,没有人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撞见一队突厥兵丢了性命。
程景宗闻言抬头,沉声道:“住嘴,阿易。既然都出来了,就做好我们的事情。”
这样的话,说也无益,传回帅营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更重要的是,让士兵听见传开了,也会影响他们的情绪。
慕容易耸了耸肩,闭上了嘴。
阿全接过话锋不像慕容易那么冲:“阿易说话的方式是有些太冲了,但是将军,他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受苦受累和危险我们从军的将士都有心理准备,但是秦帅总这么安排,不管是日日巡逻还是上阵不给您足够人马,少了太多您应该有的战功了。”
秦帅给程景宗安排的事情往往两旁外人看上去没什么问题,但是真正知情的人却会知道实际操作起来对他大为不利。
大燕律法规定非军功不可受爵,非文绩不可入阁,除了皇族是特例外,就连外戚都不能免俗。而相对当武官有这世代相传的铁饭碗,三公三孤等最高荣衔则更多授给文官以做平衡。对爵位的规章制度是在开国时就定下来的,主要就是为了给平民出身的大燕子民近可能同等的机会出人头地。如果是无功的有爵子弟,那除非是十分病弱或者尚且年少,每一代都会降爵一等,就连能特例只因出身受爵的皇族也不例外,为的就是尽可能防止数代后大燕江山败在一群只靠爹娘的酒囊饭袋身上。
但也在这种情况下,有爵世家子弟为了保住爵位,个个都往军队里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