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年後——

冬季的台北又湿又冷,蒙蒙细雨惹人愁肠。

包糖心下了班,搭捷运回自己的小公寓。

她大学毕业後回到北部,在台北市的贸易公司找到一个秘书工作,为了上下班方便,她的父母又为她在台北买了一间公寓。

她不再住永和的家里,就为了避免遇到史哲豪,自从在南部最後一次见到他後,她再也没有见过他。

说她刻意回避他也好,说她想图个安静也罢,总之不见面是好的。

但是关於他的各种消息,她始终都知道,这得拜大哥之赐,他总是有意无意地谈起豪,说他们的合夥事业做得有多成功,外销的冷冻麻辣锅和冷冻包子有多畅销,从去年起他们就分家,拆夥了,因为国外的订单大增,厂房里的生产线不敷使用,豪另外在汐止设厂,营运顺利。

其实她最想知道的是,这几年来他有没有交别的女朋友?什么时候会结婚?

想起这些问题她会心酸酸的,以他的个人魅力如今又加上董事长的头衔,身边应该是不缺女人吧!

这些年来,她不曾放不过他,他仍惹她牵肠挂肚,总会想起在南部的那个夜晚,他离去时那愤怒又消沈的背影,忍不住为他哭泣。

虽然她努力地试著去接受别人,下班後的约会常常满档,期待自己能走出情伤,可是他根深柢固地盘踞在她心上,教她完全无法忘怀,又怎么可能认真地再投入爱情里。

追求她的男友一号,二号、三号……都对她很好,她却只跟他们维持淡淡的友谊,但那并不是爱情,她明白,那不算爱……

“爱太深会让人疯狂的勇敢……”

她的手机响起曹格的歌,是她的一号男友阿鲁打来的,他在警界工作,是个很善良的人。

“是我。”她接了。

“糖心,你饿了吗?我今晚不用当差,我们一起吃饭。”阿鲁约她。

“不用了,我……晚上和同事约好了要去逛街。”她心情很差地找了藉口搪塞,此刻她人已在捷运上,很快就到家了。

“喔,真的啊,那明天好吗?”阿鲁不死心。

“再看看吧!”她无法预测明天的心情,是否适合跟他出去。

“喔,那好吧,明天再打给你了,BYE!”阿鲁没有勉强她。

“BYE。”包糖心结束通话。

刚关上的手机又响起——

“你说过牵了手就算约定,但亲爱的那并不是爱情……”

这首歌设定的是二号男友阿志来电,他是贸易公司的男同事,为人风趣,很好玩,常逗她开心。

此刻她却心烦得不想理任何人,手机持续地响著,她无奈地接听了。

“什么事?”

“糖心,晚上去夜店玩,我去接你。”阿志兴致勃勃地说。

“我头疼,想早点睡。”她拒绝了阿志。

“头疼,是不是感冒了,要不要去看医生?”阿志很关心地问。

“我会看著办,你不用担心。”

阿志思索後说:“这样啊,那保重喔!”

“嗯。”包糖心跟他道再会,随即按掉通话,才想关机不被打扰,又有一通来电进来,这次是焦俊恩,她不得不接听了。

“糖心,怎么电话一直在通话中?”焦俊恩问。

“公司有些事,还没弄好……”她淡淡地说,没有作多余的解释,她这些“男的”朋友们,彼此都不知道彼此的存在,要是不了解的人会以为她乱搞男女关系,但她绝对不是,她只是很努力地想在他们之中找到心里想要的一份感觉,但时间愈久,她愈失去动力,因为他们身上都没有她要的,他们都没有像史哲豪一样吸引她的特质。

“我公司办旅游要去香港三天两夜,你一起去好吗?”焦俊恩怀抱著希望地问她。

“我不行,工作太多,忙不完。”她不会跟他去遥远的地方,这些年她从来不给他任何搞暧昧的机会,她不肯跨越自己心里的鸿沟和他有更亲密的接触,只愿意维持好朋友的关系。

“那今晚要不要一起吃饭?”焦俊恩在电话那端翻白眼,对她,他已经快失去耐心了,苦追了那么多年,他什么甜头也没尝到。

“我吃饱了。”

“那……”他找不出新的花样来吸引她了,这女人不要钻石,不要他亲亲,他不知道除了和她手牵手,一起看星星、看月亮,还能干啥?他心里想的并不是这些风花雪月的东西,他要热烈的男女之爱,要是她再不认真,那他就要放弃她了,最近他看上了公司的会计小姐,约了她几次,彼此感觉不错。

“我们分手吧!”焦俊恩想听她有什么反应?

“好。”包糖心没有考虑,他有他的自由。

“我说真的。”焦俊恩气她居然答得那么乾脆。

“嗯,谢谢你这些年来对我的好。”包糖心很理智地说。“那……就这样了。”

焦俊恩说不出话来,心里有些不甘心,却又觉得没必要再追著她,浪费他的时间。“嗯,就这样。”他也下了决心不再理她,挂了电话。

包糖心看著手机,心里想著,跟焦俊恩分开她竟一点也不痛,和豪分开时,她却心痛到失了魂!

这之间的差别只在一颗真心,她没真正爱过焦俊恩,或者其他人。

那些男的朋友对她的追求,从来不曾让她感到快乐,偶尔她会和阿志去夜店狂欢,偶尔她会跟阿鲁一起吃饭看电影,但她并没爱上过他们。

她十分自律,守身如玉,对他们从来没有非分之想。

一份真正的爱情,应该是强烈的、义无反顾的,可以无怨无悔地交出自己的……

那就是他们和史哲豪之间的差别,她曾无悔的想对史哲豪交出自己,她见了他心会怦然,时时都想黏著他,凡事替他著想……

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什么都觉得浪漫、觉得心动,有了他,一切都变得幸福而美好。

但那些男的朋友们,没有人可以带给她这些感觉。

要是史哲豪对她很专情,那她一定会一生都守著他,可是偏偏他不是……

车到站了,她下了车,走出捷运站,自嘲一定是天气灰蒙蒙的缘故,才会令人这么忧郁,有那么多感触。

这种天气,最适合简单地度过一个人的晚餐了。

她撑伞走向离此不远的黄昏市场,买些食材回家煮。

黄昏市场里人不多,她沿途买了一些蔬菜、富有多醣体的菇类,想做一道蔬菜泡饭,没有留心路口有一双惊讶的眼睛正注视著她。

她继续逛,又买了点水果,慢条斯理地循著原路走出来,在路口看见有卖野姜花的推车,写著一把五十元。

她想买一把回家,满室生香可以转换心情,便朝卖花的走过去。

“你好……买花啊!”卖花女低著头说话,模样古怪。

“我买一把。”包糖心取了一把花束,掏出一百元让她找。

那卖花女接过钱,从腰间的包包翻出一枚五十元铜板找给她,一直低著的头,始终没抬起来过。

包糖心发现了,心想这卖花的大概是颈椎有问题,她认识不错的医生可以介绍给她,不过名片在家里,得下次才能带来给她。

“你都在这里卖花吗?”包糖心收起铜板,好意地问她。

“不……不一定啦!”卖花女支吾地说,很难为情地略微抬起脸来。

包糖心见到她的第一眼感到很眼熟,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她不就是以前在大鹰哥店里顾店的辣妹之一?

“你……不是包子店的小姐吗?好久不见了……”卖花女苦笑著,抬起头来,从包糖心走进市场她就看见了,没想到她还来跟她买花,让她整张脸都不知要往哪儿搁才好?

“你现在不在大鹰服饰帮忙了?”包糖心淡声问,她从没忘记那些辣妹们在她心底投下的震撼弹,但她不怪她们,该怪的是史哲豪太多情,这是他令她最失望的地方。

“对……对啊,我嫁人後就离开那里了,现在在帮夫家卖花……”昔日的辣妹今日已嫁人了。

“对不起,包子店的小姐。”她突然冒出一声道歉。

包糖心感到唐突,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道歉?

卖花女僵笑了声说:“以前我们服饰店里的店员都好嫉妒你喔!你家的包子那么有名,家里又有钱,你气质又好,又是大学生,豪还跟你订婚……店里的那些女人一知道都受不了,因为大家对豪太著迷了,全都在暗恋他,所以我们就计划说等你有朝一日来店里买衣服的话,就合演一出戏破坏你和豪,没想到……你们真的闹分手了。”

包糖心努力想听清楚她在说什么,她的意思是……豪当兵之前,她去买衣服时所听到的是她们演来给她看的,是假的,根本没有那些事吗?

“豪的吻真的超正的……我喜欢他抱我,他体格无人能比……他应该是我们的……”

她依稀还记得她们愤愤不平的声音,而那些都是子虚乌有的事?

“真是对不起,以前我真的很幼稚,我也有加入,虽然心里一直感觉这样做很不对,实在太超过了,可是大家都演了,我不演的话就显得很不合群,在那里生存,没办法不听她们的……”买花女表情超尴尬地诉说著当年的荒唐事。

包糖心脸上血色尽失,心突然被抽空了。

对卖花女而言,这些事都是过往云烟,才敢当面对她提起,是认为时空的距离拉长了,那些事已没意义,所以才说的吧!但对她来说,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那天所听到的,她的记忆鲜明得像是昨天才发生……

“都已经是太久以前的事了,我没印象了。”她为了不让对方难堪於是婉转地说,其实她被伤的、失去的,全都弥补不回来了。

她因为她们的嫉妒把史哲豪放掉,她宁可躲起来也不愿到港口送他去当兵,他到南部找她,她更说她从来不爱他……

她拚了命地拒绝他,最後发现竟是自己上了当。

当年所听闻的事,竟只是假戏一场。

她懊悔沮丧不已,她宁可不知情,一辈子误会下去,或许她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得快死掉。

“我走了,这花……很香。”再不走,她会痛苦到昏倒。

“再见了包小姐,你真是大人有大量,要常来买花喔!”卖花女看她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很感激地说,头也敢抬高了。

包糖心眼神空洞地走离市场,整个人茫茫然的,脚步沉重,耳朵听不到所有的声音,她心里有股强大的力量在催促她——

快去找史哲豪,得向他说对不起,告诉他,她还深深地爱著他、想著他……

但她凭什么?她找不出一个好的理由,更不敢厚著脸皮去找他。

她是个人云亦云的女人,白痴透了,别人说什么她就信什么,像她这样的人,怎有资格谈爱?

她一颗心碎成片片,难过到了极点,也痛到极点,马路上的一切全在她眼底扭曲变形,她真的快昏厥了……

叭叭……

一辆疾驰的车对她大按喇叭,她恍然回神才知自己无意识中竟然闯红灯要过马路。

她退回人行道上,看著往来车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何去何从?

手机在这当口响了,她木然地拿出来看,是大哥,她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接听,哑声问:“哥,什么事?”

“糖心,你人在哪里?我打你公寓的电话你不在,这时间不是应该下班了?”包家卫口吻隐讳,似乎有什么事压抑著。

“我还……在外面。”包糖心不想说话,她好想请求哥别在这时候打扰她,她需要极度的安静,她真的快不行了。

“你听著,是这样的,豪想找你,我给了他你的地址……”包家卫迟疑地说出史哲豪找她的事。

包糖心泪流满面,莫非豪也还爱著她,放不开她?他要来找她,这次说什么她也不能再躲他了。

“他要结婚了,要送喜帖过去给你。”包家卫把最後的话说完。

包糖心手中的雨伞和花全掉到地上,她身上的力气突然消失了,身体颤抖著,泪水落得更凶了。她真的很笨,笨到家,她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不知世界已改变,都这么多年了,豪怎可能还为她停留?

“糖心,糖心,你在听吗?”包家卫问。

“嗯!我会等著……恭喜他。”她沙哑地说,关上手机,任雨洒在身上,浑浑噩噩地站在原地,她看不见路人异样的目光,她只知道自己再也支撑不下去了……

“这么香的花,怎么可以躺在雨中淋雨?”有人拾起了她的花、她的伞,她的头顶也移来一把大伞,为她遮去大雨。

她讷讷地望向那人……是豪,他就在她身边,一身黑西装,英挺成熟,意气风发,曾热情吻过她的唇,此刻透著一丝嘲弄的笑意。

她心头颤了颤,不知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为什么听有的好事全都在今天发生了?

“你尽管嘲笑我吧,我不介意……”她凄楚地勾起唇对他说,内心深切的痛无人可解,她终於挺不住,脆弱地昏厥了,手上拎著的食材也掉到地上。

史哲豪在她倒下来时,迅速扔了手中的伞,伸出手臂扶住她,他完全没意料到她会昏倒,不敢相信以前很有活力的她身体竟然变这么差?

而他发现她竟然哭著,他不懂她为什么而哭,总之不会是为了他。

其实他向包家卫要了地址来找她,确实是带著嘲笑的意味而来,可惜她不在,他要司机在车旁等著,他到附近走走,等她回来。

刚才他在右侧的对街就看见她在红灯下要闯越马路,差点被她吓出一身冷汗,她是想怎样?在外面生活那么久,神经竟然那么大条?

他仍恨著她的狠心、没良心,根本就是被狗啃了,他曾发誓不再爱她,但他的反应完全不像心里已经没有她……唯一合理的解释是,他念旧,才会被她的行为举止给牵动了心。

他抱起她,发现她好轻,也看出她清瘦了不少,但美丽却没有在她身上褪去颜色,反而因为岁月的流转增添了女人味。

他莫名地为她心怦动,立刻责问自己——他真的只是念旧吗?

紧急状况下,他没时间仔细去分析,紧抱著她,试图用自己的身体为她阻挡雨水,不让雨把她的身子打湿,情急地朝对街等候的司机吼:“快把车开过来!”

司机很快上车,在车阵中把车开来,又很快地下车,不敢多问,立刻开车门,好让老板把这陌生的女子抱上车,再帮著拾起散落的东西,赶紧坐回驾驶座。“董事长,现在……要去哪里?”

史哲豪探探她浅促的呼吸,发现怀里这狠心的女人竟然在发抖,从後座的置物箱里抓来毛毯包裹住她,考虑著要把她送回包家还是去医院?

“回家。”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露,他自己都惊讶了,他干么要把她带回家?

而他所指的家不是永和的老家,那里因为麻辣锅在国际上爆红,已将整栋楼扩大成总店的营业场所,他很久以前就不住那里了。

他的父母也搬到大直的豪宅。

他所谓的家,是他私人的寓所,在一幢高级且隐密的大厦内,拥有整层楼的宽敞单位。

在他入伍当兵前,父亲就将名下一笔土地过户给他,他退伍後以那笔土地向银行贷款,有了资本,他和包家卫一起合夥生产冷冻食品,内外销的订单年年大增,很快地便还清贷款,又自己买地盖工厂,努力扩展外销市场,如今公司颇具规模,股票也在今年上市了。

他拥有了她所喜爱的财富,感情却空白而贫乏。

“是。”司机把车开往家的方向。

“联络管家,要他找白医师在家里待命。”史哲豪对司机下令。

司机立刻执行命令,并安稳地把车开回家。

史哲豪暗叹了一口气,凝著她雪白毫无生气的小脸,他无法欺瞒自己,他很心疼她这副模样。

今天亲自来送喜帖的目的,除了要笑话她当年没眼光,他还想看看她摆臭脸的样子,好让自己全然死心的去娶杨晓芹。

他对自己发誓,这是他此生最後一次见她,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但现在看来,他对她并不止於见一眼那么单纯,他还是很关心她,否则他怎会抱她,怎会怕她淋雨,又怎会带她回家?

他希望自己可以像她一样狠心,可以甩了她不管,不让满腔热情害了他,她并不是可以爱的女人。以前他把她摆在心里,像菩萨一样的供著,她却可以毫无预警地跟了焦俊恩,一脚把他踢开。

她到底当他是什么?他在她心里一点也不重要吧!

他冷嘲著自己,多不想表现出对她的关心,却还是紧抱著她。

“开快点!”他暴躁地吼,情绪并不是针对司机,而是他自己,他明知不可为却还是这么做了。

到家了,他亲自抱她上二十楼豪华气派的家,进了他的房里,医生和护士早就来了,一番检查後医生没有特别开药。

“病人昏倒应该是情绪所致,现在呼吸和心跳都正常了,没有什么大碍,最重要是避免著凉,尽快唤醒她。”白医生对史哲豪说。

史哲豪放下心中的重石,要管家送医生和护士出去,他关上门,走回床边守著包糖心,他多想伸手轻触她的脸,试探她的温度,内心却挣扎许久……

“哥……我想回家……”包糖心含糊地呓语,她脑子好昏沉,现实的情境和内心的渴望不停地拉扯她。

史哲豪听见了,他倾身,伸手轻抚她,一声沙哑的呼唤从他喉间逸出——

“糖心……等你醒了,我会送你回去,你听见了吗?糖心……你得快醒过来。”

他唤她,唤得自己心都热了,这个名字多年来都萦绕在他心里,他从不曾脱口而出,即使他很想她……

他轻触她凉凉的额头、湿冷的脸颊,希望她有所回应,她仍不动,也没有回答他,他心底苦,也自知没有权利动她,但是为了不让她冷著,他必须脱去她的湿衣服……

在动手解开她的衣扣前,他自认对她完全没有邪念,然而当她动人而起伏的胸线,纤细柔媚的腰肢,女性的嫩白肌肤……一寸寸曝现在他眼前时,他心著火似的难受。

他曾经深深爱著这个女人,他们曾经亲密地拥抱亲吻,她曾经依偎在他怀里,是他可爱动人的糖心妹妹,他曾经那么珍惜她,将她放在心里最宝贝的位子……

他制止自己的起心动念,别开眼不去看她细白无瑕的诱人身子,用被子紧裹住她,起身走出房外,把湿衣服交给女管家。

“拿去烘乾了。”他粗声交代。

“是。”女管家恭谨地接过衣服退下。

史哲豪没再进房里,沉闷地推开阳台,走出门外抽起闷菸。

女人他不是没碰过,能激发他疯狂地想占有的却只有她,他抱著她时才发觉自己从来不曾停止过想要拥有她。

他还想宠疼她,无论她提出任何刁难的、不合理的要求,他都愿意满足她,他的意志力一碰到她就全数瘫溃了。

“傻瓜,史哲豪,你是个超级大傻瓜!”他对著远方狂吼,气自己对一个负心的女人那么痴情,不是傻瓜是什么?

女管家听见主人的大吼,只敢到客厅偷偷探看,不敢多事上前去问。

她赶紧把主人交给她的女性衣物弄乾,摺好送到客厅,准备下班了。

“先生,没什么事的话,我下班了。”女管家不得不走出阳台去禀告。

“你别走。”史哲豪转过身来,掏出一千元大钞给她。“你加班,帮我看著房里那个女人,直到她醒。”

“喔,是,是,”女管家惊愕地接下一千元。

史哲豪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出门去。

他得离包糖心远一点,最好她醒来可以自己回去,他已经见到她了,这样就够了。

他不再为她沉沦苦海。

永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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