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旧梦,她的珍藏,她的所有回忆。
江棠以为自己早就忘记一切。
事实她不过是用匣子珍而重之地将它收起来。
等待时日,重见天光。
大佬不是生来就是大佬。
江棠是踩着血和泪,经历硝烟与战场,磨刀砺砺二十年,才成了旁人眼里不可直说其名的恐怖大魔王。
最初的她,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城女孩,双亲和睦,家庭温馨。
她的父母,是普通家庭出身,都是靠着自身的努力,考入帝京名校。
父亲在商学院学习工商管理,母亲在艺术学院专业绘画。
两人大学相邻,偶然机会认识后,成为彼此的初恋,牵手走过大学,并肩步入婚姻。
刚结婚的夫妻二人,也曾在帝京打拼过一段时间。
父亲江成哲,靠着一介寒门之身,无畏地选择创业经商,试图闯出一片天地;
母亲苏铃,没有深厚的家族底蕴,只能凭借自己的才华,梦想在艺术界扎根。
现实是残酷的,没有家庭帮扶的两人,饶是身具才华,也仍然次次失败跌倒,在现实的墙壁前冲撞得灰头土脸。
父亲江成哲几次经商失败,欠下累累债务。
母亲苏铃更是因为连夜赶画,不慎流掉两个孩子。
又过去好几年,在她第三次怀孕后,医生告知他们,这次如果流产,恐怕会导致终身不孕。
夫妻两人都不愿失去这个来之不易的孩子。
现实早已消磨掉傲气,让他们领会到人生艰难。
时年三十出头的夫妻二人,决定卖掉十年帝京打拼挣来的房产,清算掉江成哲欠下的债务,带着尚在腹中的江棠,回到家乡小城。
父亲江成哲去一所中学当了老师,母亲苏铃也是同校的美术老师。
随着江棠出生,夫妻二人慢慢安逸于这种平凡的时光,江棠也按部就班的长大。
在她的记忆里,父母感情极好,几乎从未吵过架,整日黏在一起,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里一个看书一个画画,是小区里有名的恩爱夫妻。
直到末日降临,体弱的母亲来不及逃脱,父亲果断回身过去救她……最后夫妻二人双双遇难。
他们不算稀奇的普通一生,也就此画上休止符。
而在这个世界,同样是江棠的父母,江成哲与苏铃。
一致的容貌,一致的姓名,一致的年龄,以及许多惊人重合的地方。
但他们又在截然不同的家族背景下长大,也拥有着全然相反的人生轨迹。
父亲江成哲靠着江家大树,一路无往不利,顺利拓宽江家商业王国的版图,而他隐于幕后,俨然隐形大佬。
母亲苏铃出身极有名望的艺术大家族,自小在耳渲目染下,挖掘出非凡的绘画天赋,最后顺理成章地在艺术界成名,成为知名画家。
他们也是在大学认识,以彼此初恋身份走在一起,恰好家族门当户对,大学毕业后顺利订婚然后结婚。
婚后几年,接连诞下长子江希景,次女江希罗,最后在三十出头的年纪又有了小女儿江棠。
但是,夫妻两人虽然恩爱,但各自都有追求的事业,常年聚少离多,对家中儿女也是陪伴甚少。
就像是得到一些东西,就要相应失去一些东西。
在江棠的梦境里,世界变成万花筒。
不同底色重合交叠,折射出浓烈绚烂的色彩。
梦境瑰丽又梦幻,搅乱她的心智,混淆她的认知。
她一会儿是末日世界里的大佬江棠;
一会儿又是名为安妮的少女偶像江棠。
好像谁都不是她,
又好像谁都是她;
大梦一场的江棠惊坐而起,胸口因为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
她揉着胀痛太阳穴,无意摸到皮肤滚烫,才注意到她可能在发烧。
生病?
这对她来说,久远得像是上上辈子的事情。
短暂怔愣后,江棠翻身下床,进浴室冲掉黏腻汗水,顺便换了一身睡衣。
房间里没有药箱,看时间又是凌晨两点,江棠只好踩着拖鞋下楼去寻找。
夜里的江宅静悄悄的。
只有屋外淅淅沥沥的雨声延绵不绝。
江棠柔软的拖鞋鞋底踩在地板上,近乎没有声音。
整座主楼都陷在雨夜的黑暗里,只有沿着走道白墙栽种的翠竹根部,点缀着地灯,星星点点地照亮走廊。
江棠穿过走道,步入客厅区域。
江宅内是极简式设计,面向庭院的那面全是落地大窗,基本没有储物空间,一眼就能看到底。
江棠白日里来的时候,看得不怎么仔细,对这栋宅子也不熟悉,只能一边走着,慢慢搜寻药箱可能在的地方。
靠近饭厅区域,忽然出现些微光亮。
江棠顿住脚步,看到饭厅里只点亮一盏小灯,江成哲背对着她而坐,面前的桌上还摆着威士忌和酒杯。
他一手抵着额头,陷在静谧无声的黑夜里发呆,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眼角皱纹难得显露出疲倦。
“谁?”江成哲回头看见江棠,瞬间僵住,“是……是小棠啊!”
他迅速站起身来,试图向江棠挤出柔和的笑。
江成哲放轻语气:“这么晚了还不睡呀?”
江棠垂下眼眸,避开江成哲的视线,波澜不惊地说:“有点不舒服,来找药吃。”
“不舒服?哪里不舒服?”
江成哲快步走过来,想要摸江棠的额头,手掌硬生生停在半空,最后被他讪讪收回。
“有发烧吗?要不要叫医生过来?”
“不用了。”
江棠拒绝得太快,像是在抗拒这份来自父亲的关怀。
江成哲有些愣,竟然显得有些手足无措。
看着他的模样,江棠没由来心软。
她抿抿唇。
语气稍缓:“我吃颗退烧药就好。”
“真的可以吗?”
“嗯。”
江成哲快步转身离开,过一会儿回来,手上已经提着家庭药箱。
嘴上还在抱怨:“箱子里的药不太全,其他药基本在医生手上。小棠只是有些发烧吗?还有没有其他症状?比如咳嗽、四肢无力?”
他还在絮叨的期间,江棠已经翻到药箱里整齐排列的十几种退烧药。
她随意挑了盒,取药丢进嘴里,连水都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