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识到了自己弟弟的朋友究竟是什么人,装得人模狗样,实际上草包一个,见到他就打怵,怂货。
说着话的同时,邬声抬眼掠过谢知斐——他们早就说好的,在排练时,谢知斐要帮忙演对手戏。
邬声语气不屑,眼里也多了点高傲,但和谢知斐表现出的高傲不屑不同,他那闲闲瞥过去的一眼,目光里像是有小钩子,眼角眉梢都是风情,勾得谢知斐心里发痒发毛。
他想起来自己在万花国最初遇到邬声时,在最一开始邬声生气喊他“傻狗”时,他与此刻也是一样的心情。
那时候他就在想,救他的人怎么这么坏的脾气。
真让人想占为己有。
救他、坏脾气都与他想将他占为己有之间毫无因果关系,但他就是想占为己有。
谢知斐用强壮镇定的声音接道:“是,我是他的朋友。”
“那你可知道要怎样与他当朋友?”
“我该教一教你,怎样才算当朋友。”
邬声将台词念完,立马从表演状态里脱离出来,问谢知斐:“谢老师,我刚刚表现得怎么样?”
“很好。”谢知斐却一副还在戏中的样子,他的喉咙有些干涩,还想再说什么,外面忽然传来一阵掌声。
演练室的门被人推开,邬声抬眼望去,见是成邵宁和另外一个陌生的女性一起从外面一起走进来。
“你们在这里排戏吗?”成邵宁说,“刚刚我和我经纪人在外面听到你们的声音了,邬声,台词说的好棒!”
邬声道:“真的吗?”
“我成邵宁从来不说假话。”成邵宁说着看向谢知斐,悄声问道,“《与君》的剧本你真的接了?什么角色?”
“和他搭档的角色。”谢知斐看向邬声。
“怪不得会在公司见到你。”成邵宁道,“因为要陪声声排练,所以才选择在公司这边吧?诶,以后你们再排练能提前通知我一声吗?我想来观摩观摩。”
成邵宁记得谢知斐之前并不喜欢到知言娱乐来,要么窝在他在湖边的小木屋里,要么去马场骑马,要么就是去参加一些一旦出事就一定能减少地球人口负荷的极限运动,他还从来没在知言娱乐这碰到过谢知斐。
声声……谢知斐闻言眉头便皱了起来。
成邵宁看到谢知斐这种表情,就知道此事求他没戏,他立马将求助的目光投向邬声,“声声,你能通知我吗?我想来观摩观摩,学习学习。”
成邵宁这种心境邬声十分能共情,但邬声实在是不太清楚蓝星的人情世故方面,他就看向谢知斐。
“观摩这个没有用处。”谢知斐道,“而且声声和我之后不一定在这里排练。”
声声……这次换邬声诧异看向谢知斐,声声这个称呼对他来说也有些过分亲昵了。
成邵宁:“那去哪儿排练?”
谢知斐道:“没定。”
“那好吧。”成邵宁颇觉扫兴,一转眼瞄到邬声的剧本,成邵宁又提起几分兴趣来,“对了,听说剧里有个角色重新招演员了,你们说,我能不能去试镜?我看了拍摄时间表,到时候我在天极诡事录的戏已经拍完了,不会轧戏。”
“那就行。”
邬声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聊天,忽然之间就比较出了谢知斐对他和对成邵宁的不同。
谢知斐和成邵宁说话时,句子很短,很简洁。
也许是看他是什么都不懂的新人,才会解释这么多吧。
邬声又一次感受到了学习的紧迫。
晚上睡觉之前,他在日记本上记录了一下今天的日常,把他对谢知斐的观察也一并记录在了里面。
娄金良导演告诉邬声,如果想要做一个好演员,一定要具备良好的观察能力。
观察世界,观察自己,观察他人。
观察世界和观察他人邬声都能做到,观察自己尚且有些艰难,邬声不觉得他有什么值得观察的地方。
记好日记,标好日期,鬼使神差的,邬声又写下了一句话。
他很期待明天和谢知斐的见面。
之后邬声便一直在想沈惊淙这个角色。
另一边,离开知言娱乐后。
谢知斐驱车回到了老宅。
他进了客厅,先和坐在客厅里的父母打了声招呼,然后就走上了二楼房间。
再出现在一楼客厅,谢知斐的手里多了一个墨绿色的笔记本。
“这不是你写的剧本吗?”谢母看到了谢知斐手里拿的东西,轻轻抬眼,问道,“终于想通了想发表了?”
“不。”谢知斐晃了晃手里的东西,“今晚过后,不要再和任何人提起这个本子。”
谢母不明所以,等谢知斐走后,看了一眼谢父:“这孩子怎么还是这么奇怪?”
她不知道谢知斐那个本子上具体写了什么,之前她偶然撞见过一眼,只看到了一段内容。
谢母记性好,她还能记得大概的内容:
[恶煞图的收益可观,一个摊位一年能收十两银子,我觉得他也可以画恶煞图赚钱,但又怕他画多以我为原型的恶煞图之后也觉得我像恶煞,害怕上我。可恨的是他并不想花我的钱,谈钱真的好伤感情,很伤害我的感情,他要是不想要我的钱,什么时候才会想要我的人,在这里我唯一的优点就是有钱了]
从计量单位和用词来看,这一看就是虚构类小说的桥段,写的还挺有意思的,这个主视角的“我”脑回路也很不一般。
当时谢母还以为谢知斐是做演员做得没有新鲜感,想转型做幕后,后面一直没听到谢知斐做编剧的意思,现在这听起来,谢知斐是打算完全放弃了?
谢父一脸严肃:“他只要别再去参加那些危险的活动,正常一点,我对他就没有其他的要求。”
暗沉如墨的夜色中,谢知斐拿着手电筒往人工湖边走去。
来到那间小木屋之后,他弯腰走进去,将一块木板的钉子敲松,让木板翘起来,将手中这本墨绿色的笔记本放了进去。
从万花国回到蓝星之后,谢知斐花了很长的时间才接受了自己穿回蓝星的事实。
他尝试过各种可能能让他穿回去的方法,无果。
那之后,谢知斐开始写回忆录。
他怕时日一久,自己的回忆出错,他要让自己在记忆最清楚的时候将所有事都记下来,以后哪怕忘了,也能继续翻看。
但现在他不需要这个笔记本了。
可以藏起来,不用再见天日。
就如同“傻狗”这个身份。
……
次日,邬声醒了个大早。
他依旧保持着早起就要去楼下垃圾桶巡视一遍,捡点纸壳子回来的习惯,现在他房间里的纸壳子已经堆了老高,邬声打算,要么为了这些纸壳子搬个家,要么可以卖掉换钱了。
谢知斐送的开机礼物为他节省了很大一笔开支,他让小茂帮他的手机里购买了很多课程,乱七八糟方方面面的都有。手机是一个很好的学习工具,得到手机的邬声如获至宝,他觉得他也很快能成为像小茂一样,每天使用手机超过6小时的冲浪王者了。
不过,邬声的手机上,下载最多的,还是关于谢知斐的视频。
他让小茂帮忙找到了谢知斐获奖的那几部电影,打算一部部看完。
一些关于谢知斐的访谈视频,邬声也下载了下来。
除了谢知斐以外,还有一些其他拿过奖的演员的作品,但邬声还是打算优先看谢知斐的。
和谢知斐的合作可能只有《与君》这一次,那之后可能他就没有太多能和谢知斐接触到的机会了。
邬声打算趁着这段时间,好好了解一下谢知斐这个人,问最多的问题,学到最多的东西。
他的时间安排得满满当当,九点半闹钟响起,邬声出门,偶遇在附近办事的谢知斐,搭谢知斐的顺风车,十点半到达片场。
在片场遇到小茂时,小茂正和导演聊天,见谢知斐和邬声一起出现,小茂感觉有哪里不对,但没有多想。
今天邬声第一次拍戏,小茂担心邬声因为是新人发挥不好,特意提前来到剧组,发挥自己期末周舔老师的实力,开始舔娄金良。
他不是空着手来的,他还带了个加肠加蛋加鸡柳的豪华版煎饼果子!豆浆也带的五谷现磨的!他宿舍里那三个儿子让他带早餐可都没有这个待遇。
“没有什么是娄导救不了的。等后面要是有什么问题,能救一救,就救一救嗷。”小茂将豆浆和煎饼果子郑重捧给娄金良。
娄金良还真没吃早餐,收下小茂的豆浆和煎饼果子,还真就和小茂聊上了:“能有什么问题?”
“有娄导在,那必然是没有问题!”
娄金良看了小茂两眼,说道:“你看起来面嫩,不够有威严,我像你一样刚毕业时也这样,压不住场子。”
“那怎么办?”小茂也觉得自己压不住场子,不管是平时和列表里的经纪人老师聊天,还是和其他艺人的经纪人接触,小茂都能感受到那种气场的差距。
“多熬夜,多生气。”
见邬声站在一旁听得认真,娄金良道:“邬声你别听我这句,这句对你没用。”
邬声点点头。
对他确实没用,万花国的变美宝典里也有一条是多熬夜,眼底可卧黑蚕,邬声丑得睡不着觉,结果还是没能给眼底养出黑蚕。
谢知斐在一旁看见邬声这正经八百点头的样子,虽然不知道邬声心里具体在想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会是什么状况。
他当时在万花国里,给邬声讲美人眉,讲桃容纹,问邬声漂亮不漂亮时,邬声也总是露出差不多的表情。
不能再让邬声脑海里这套思维模式再深化下去了。
他下意识想直接揽过邬声的肩,将邬声带到别处去,胳膊刚抬起来就意识到什么,换成了用手轻轻拍了拍邬声肩头的动作。
“去做妆造吧。”谢知斐道。
邬声立马跟了上去。
看着邬声和谢知斐离开,娄金良对小茂说道:“你刚刚说那么多,是怕邬声拍的时候ng太多次吧。”
“被您发现了。”小茂嘿嘿笑道,“我们邬声是新人嘛,可能会犯点错,导演多担待一下,如果出现问题,他很快就能改正的。”
娄金良道:“只要最终的拍摄效果好,多ng几次是没问题的,而且我对邬声要求不高,能完整念下台词来就行,你放心吧,对着他那张脸,我不舍得骂的。”
娄金良说着,叹了一口气,他的要求倒是也不想这么低,实在是这个行业从业者的素质已经没眼看了,说台词时念数字来糊弄的都有,能不能完整把一句台词念完还真能成为一条筛选标准。
半小时之后,邬声做好妆造出来。
剧组里不少人是第一次见到他做好妆造之后的样子,一时间但凡有空的都围绕到了拍摄场地周围。
刚刚演完一场的符彭阳也站在娄金良身边,他又一次发出感叹:“导演,您可真是好恨的心啊,你找他来演我的宿敌,到时候演打戏,我真的下不去手啊。”
“想什么呢?你打戏又不漂亮,邬声也不一定能演,我打算你们的打戏都用替身。”
符彭阳撇撇嘴:“我打戏不够漂亮,但我可以吃苦,导演你找个武指来指导我呗,拍武侠不演打戏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