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房菜馆里。
几个青少年在大包间里在吃饭,只是房间里的气氛不是很好,甚至有些沉闷。
餐桌上没有人说话,单小溪也只顾着夹菜。
她的心思一多半集中在饭菜上,只分了四分给周围的几个“互助家人”。
为什么今天聚餐这么安静?当然是有原因的。
今天早上,一群互助组的朋友相约去爬山。
话说这是单小溪第一次知道原来13号城市里面居然还有山。这座山不是天然的,是人工打造的,而且还是收费的。
行程都安排好了,但当他们开车来到山脚下,却被挡在门外。
守门的保安告诉他们,整座山被VIP客人包下了,而且一包就是三天。
他们中那位提议爬山的小伙子不高兴了,貌似他们也是第一次听说那里还分普通客人和VIP客人。
他们当场就想办理VIP,毕竟都不是缺钱的人。但再次被保安拒绝了,因为只有异能者才能办理VIP。
好嘛,又是异能者特权。单小溪当时听着就觉得麻木了。
自从单小溪加入了查尔斯先生的互助组,她眼睛看到的耳朵听到的全都是异能者和普通人的矛盾。
前二十年里,单小溪听都没听说过的异能者,也不知道怎么地就突然变得好像满大街都是了,不管走到哪都能遇到一两个。
要说这里面没有人为因素,打死单小溪都不相信。
生活中过于频繁的出现异能者这个词汇,单小溪怀疑查尔斯的这个互助组就是在给成员洗脑。
持续这样下去,估计互助组里很多人都会认为在三环普通人就是社会下层了。
一旦产生这种错觉,人就会产生不顾一切往上爬的心理。那么为了成为异能者,愿意突破底线和铤而走险的人也会变多。
俗话说得好,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没人愿意被别人踩在脚底下。
比如说单小溪,她被异能者欺负了一次,在互助组里听到别人同样的遭遇时,她明知当时自己的情况是装出来的,却一样会产生强烈的愤慨情绪。
由于不断地听到类似事件,单小溪对异能者的不满和憎恨就不断积累。有时候她会觉得自己跟异能者都成生死仇敌了。
总之,被互助组洗脑之后,单小溪被深深植入了两个概念:一是三环有很多异能者,二是异能者凌驾于普通人之上。
于是,单小溪现在对成为异能者有很深的渴望。
实际上,她本来对成为异能者就很感兴趣,只是一直坚守着自己的底线。当然即使现在她心里也从未放弃底线。
以上,都是单小溪这段时间的表象变化,都是她的伪装。
单小溪加入这个互助组才一个多月,就深陷异能者洗脑程序。她感觉距离真相越来越近了,但同时又忍不住怀疑事情进展是不是太顺太快。
查尔斯的互助组真的是非法实验的前置程序吗?非法实验这样的事情不是应该更隐蔽吗?单小溪偶尔会产生这样的疑问。
不论是她入学没多久就被李莎菲找上门,以及查尔斯的互助组各种疯狂洗脑,都让人觉得好像在赶时间。
单小溪有种感觉,似乎李莎菲和查尔斯他们迫不及待地想要她参与非法实验,甚至不惜暴露他们自己。
很奇怪的感觉。
单小溪和木籽棉提起这件事,木籽棉给出了推测。他觉得李莎菲等人的急迫感可能跟赵沫儿有关。
对于赵沫儿的死亡调查,赵又铭虽然调查得很详细,却不如巡夜人一方调查的深入。
404局对赵沫儿烧焦的尸体做了检验。
他们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细节,推测赵沫儿参与的非法实验已经不是初级阶段,她甚至有可能进入了第二或第三阶段。
白岚推测,赵沫儿的基因在非法实验中表现相对稳定,所以非法实验室喜欢她的基因,于是就对赵沫儿的姐姐赵婷婷很感兴趣。
这是巡夜人那边对单小溪目前处境的理解。
总之呢,有巡夜人做背书,单小溪就比较放心。当然,她并没有把跟巡夜人合作的事情告诉赵又铭。
这次聚餐草草结束。大家心情都不好,各自分头离开。
单小溪其实心情还不错的。反正饭钱是别人掏的,她作为女士一直是被请客的一方。
平心而论,像单小溪这样在四环长大的人,对那些“家人”们的遭遇并不会感同身受,甚至都不同情他们。
一群吃穿不愁的人,明明比三环的平民和贫民过得好很多,却还觉得自己是底层,这根本就是很令人讨厌的凡尔赛嘛。
真论起来,单小溪现在花的钱都是赵又铭的,她本人真实身份还是平民,跟那些有钱人们根本不是一个阶层,压根没有共同语言。
就像每次听到家人们讲述自己被异能者欺压的故事,单小溪表面上同情加愤怒,其实内心都在嗤之以鼻。
红月世界本来就是不公平。这应该是大家从小就该懂的道理吧,长大了反而不接受很奇怪啊。
由于洗脑程序莫名加快,有时候单小溪的愤怒也是真的。不过她不是因为对方的遭遇而愤怒,而是对对方本人很愤怒。有时候会想要冲过去打对方一顿,或者对着对方喊一句“有钱人就不要矫情了”之类的话。
总之呢,单小溪能感觉到对方的急躁,同时她对这种洗脑的忍耐也快到极限了,每天都盼着大家快点摊牌。
心里正这么想着,单小溪前脚踏进校门,后脚就被李莎菲喊住了。
“婷婷,你今天没去圣石教堂?”
“莎菲学姐,我们本来几个人约了去爬山,但没爬成就去聚餐了,我刚吃饭回来。”
“哎,怎么没爬成山?”
“说来话长......”
“走,陪我去圣石那边,我们边走边说。”
单小溪一边像往常一样抱怨,一边观察李莎菲的神色。按说李莎菲知道自己上午的活动安排,但她好像很焦躁,犯了一些错误。
难道今天要摊牌了?
李莎菲带着单小溪来到圣石教堂,她们没有去聚会室,而是去了教堂楼下一间屋子。
这是单小溪第一次到教堂地下,好奇地东张西望。
这间屋子似乎是查尔斯先生的办公室,他正在跟一名牧师交谈,在单小溪两人到了后那名牧师就离开了。
“你们来了。”
查尔斯把她们迎入办公室,给她们各倒了一杯咖啡后,分别坐在了办公桌的前后。
单小溪喝了一口咖啡。李莎菲和查尔斯两人都看着她,神色看上去很沉重。
单小溪感受到气氛变得严肃,放下咖啡问道:“怎么了两位,有什么事情?”
查尔斯和李莎菲对视一眼,两人似乎又达成了某种默契。
查尔斯压低了声音问单小溪:“赵同学,你知道你父亲还有一个私生女吗?”
单小溪皱眉:“他有多少私生女跟我无关。”
“你认识赵沫儿吗?”查尔斯盯着单小溪问。
单小溪愣了一下,旋即脸上露出哀伤:“认识啊,沫儿......你们问这个干什么?”
“能跟我们说说赵沫儿的情况吗?”查尔斯仍然盯着单小溪。
单小溪好似没有察觉查尔斯的一样,眼神变得迷茫而缥缈。
“沫儿啊,告诉你们也没什么,她跟我一起长大,我们两家是邻居,小时候我经常照顾她。”
“那你知道她是你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吗?”查尔斯继续追问。
“小时候不知道,”单小溪露出了苦笑,“后来知道了。”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你们有血缘关系的?”查尔斯接着问。
“当然是在知道我父亲是谁的时候,”单小溪讽刺一笑,“沫儿被他父亲接走的时候,我还替她高兴呢。后来她也经常给我发电报,虽然总说她跟父亲关系不好,但我很想劝她。
只是那时候我没钱给她发电报,还好我没劝她,哪想到我跟她竟然是同一个爹。你说好不好笑,那个男人接走沫儿的时候,我和妈妈就住在他们隔壁。”
单小溪脸上表情很悲伤,似乎是回想起了以前的往事。她沉默了好一会儿,忽然清醒过来。
“沫儿已经去世了,你们怎么忽然问她的事?”单小溪的视线在查尔斯和李莎菲之间游移,眼神中带着探究和疑惑,甚至眉眼间带上了怀疑的神色。
“赵同学,事情是这样的,”查尔斯声音又变得低沉有磁性,似乎这样的嗓音更有安抚效果,“以前我们不知道你和赵沫儿的关系,在前几天我偶然间才得知了你们的关系。如果我们早一点知道你们的关系,就会早一些接纳你了。”
“什么意思?你们现在还没有接纳我吗,是我哪里做得不对?”单小溪的神色中的怀疑没有了,更多地是不解。
“婷婷,我们的互助组对大家的帮助不仅是分享过去,我们还做了一些更实际的事情,”李莎菲接过了话题,“查尔斯先生和他的团队为大家做了更多的事情,只是这部分事情只有被认可的人才能参与,因为其中带有一定的危险。”
“什么事情?”单小溪忽然眼睛一亮,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你们说的难道是......沫儿曾经在电报中提起过她参加了什么实验,难道你们说的是这个?”
查尔斯和李莎菲对视了一眼,两人眼中闪过的都是“果然如此”。
而在他们眉来眼去的时候,单小溪的眼底也闪过一抹精光。赵又铭给她安排的这个邻居小姐姐的身份果然发挥关键作用了。
赵又铭发现赵沫儿参与非法实验,就是从她跟隔壁小姐姐的电报的字句里推断出来的。而电报很难百分百保密,这些非法实验的幕后人多半也能查到那些电报的内容。
在赵又铭的计划中,那些赵沫儿发出的电报可以成为赵婷婷敲开非法实验室大门的密钥。
“赵沫儿跟你提起过实验的事情?”查尔斯依旧语气温和,明明心里应该很在意的,却装作没什么的样子,真是老奸巨猾了。
单小溪眼睛亮亮得,明显表示出了兴趣:“她没有说得很详细,就说她和同学参与了一些实验研究,如果实验成功的话,她就能获得父亲的认可,真正获得其他人的尊重。”
“他们跟你说还有哪些人跟她一起参与了实验?”查尔斯问。
“没有,虽然她没有明说,我觉得那应该是某种程度的机密,不方便在电报里面说的。我是四环人,见过的不合法的事情比你们多得多,所以不会感到奇怪的。”
查尔斯似乎松口一口气:“你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就好。”
他这一句话把非法实验室放在了弱势的位置,无形中抬高了单小溪的地位。单小溪很有可能产生自己掌握着主动权的错觉。
于是,单小溪适当表现出了一点强势:“你们不用担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沫儿给我发那些电报也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不会再有人知道那些事了。现在可以跟我详细解释一下吗,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实验?”
查尔斯看了李莎菲一眼,李莎菲对他点了点头。
“是这样的,你知道现在人类之中出现了很多异能者,那些异能者掌握着更多的资源,长此以往下去,像我们这样的普通人的生存空间会越来越小......”
“我们不能坐以待毙,必须行动起来......”
“为了人类的未来,也为了我们自己,必须向前踏出那一步......”
“我们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成立了地下研究所,我们甘愿奉献所有......”
“赵沫儿同学也是我们中的一员,她还是我们之中的佼佼者。她虽然不是专业研究人员,却有专业的克服困难的毅力,她是我们之中走在最前列的那些人之一,我们为她骄傲......”
“可惜一场意外的车祸夺走了她的生命,那不仅是她个人的损失,也是我们研究所的损失。她本该成为我们之中最先获得异能的人,却被命运无情地斩杀了......”
“如果车祸发生时她已经成为异能者,那她很可能就不会死了。失去了她,我们都很心痛,但我们还要继续前行,也是为了完成她生前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