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一碗面放在他面前。谢岫白看着面前这碗色香味俱不全,完全黏糊成一团,甚至可能没熟的面……还有面碗边上那个滚圆的鸡蛋。“吃吧。”林涧温柔地看着他,目光之中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惜。谢岫白毛骨悚然,心说这是毒死我之前最后的温柔吗?他僵硬地提起筷子,手指完全不听使唤,一不小心戳了下蛋。哐当鸡蛋滚落在桌子上,磕出一条缝,蛋清蛋黄流了出来。林涧惊讶:“没熟吗?”谢岫白:“……”你的惊讶是认真的吗?林涧歉意道:“不好意思,第一次煮,没有经验,要不别吃了,面条可能也没熟……”第一次!谢岫白坚定地按住碗,缓缓道:“不,它熟了!”“可是……”谢岫白夹起一筷子塞嘴里,闭眼,嚼,往下咽,动作一气呵成,含糊地说:“没有可是,它就是熟了!”林涧:“……好吧,你慢点吃,不够还有。”谢岫白硬着头皮吃了半碗,好不容易看见曙光,“…………”林涧观察他脸色:“果然还是……”“没有!超好吃!吃不够还要!”林涧挑眉:“是吗?”吃完面,谢岫白满脸超脱,仰靠在椅背上。他深深地觉得,他为了那座城真是付出太多了,将来必须把他的肖像刻在入城石碑上!林涧把碗收去厨房,回来见他摊成一张饼,“怎么了,吃多了吗?”“……那倒是没有,”谢岫白摸了摸小腹,唏嘘不已,“我只是在鼓励我的胃,让它坚强一点。”林涧不理解这种自我交流。他在旁边坐下来,斟酌片刻,试探地问:“关于你生日,你有什么想法吗?想做什么,或者想要什么?”“哥哥要给我送礼物呀?”谢岫白瞬间不难过了,撑着扶手起身,若有所思,“说起来,都好多年没收到过礼物了……”“嗯?”林涧抬眸,“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我妈把我卖了的时候,她拿卖我的钱给我买了根糖。”谢岫白不甚在意地说。“……你母亲?”“嗯,我名字还是她取的,当时我爹不要我们了,她一气之下给我改了这个名字,连姓都改了,跟着她姓,小时候的事情记不太清了,就记得她好像说过,说这个名字寓意着归宿还是什么……”他满不在乎地笑笑。“那会儿过的可惨了,有些事我到现在还记得,最难那会儿我俩大冬天吃不上饭,也没办法取暖,这星球贫瘠得很,出去捡垃圾都捡不到,她就抱着我,说等她有钱了就给我买好看的衣服,带我去吃什么好吃的,还带我去游乐园,送我去上学……其实我俩能不能活过那个冬天都不知道。”“那……”“卖我是吧?”谢岫白漫不经心,“她过不下去了啊,她原本以为她能养活我,但生活没她想的那么简单,她被人引诱,染了不好的东西,为了那个东西,把我给卖了。”谢岫白觉得很有意思似的,手指点了点扶手,偏头看他,“她说让我别恨她,她也要活下去,我跟着她只会饿死。”“生日啊,让我想想,”谢岫白说完,自顾自琢磨,“难得过一次,我得好好珍惜。”他歪过头:“哥哥,我现在没想好,能过两天再告诉你吗?”林涧点头:“能。”其实,他也有件事,想跟谢岫白说一声。转身一看,谢岫白已经捂着肚子,脚步虚浮地飘回了房间。话就没说出口。第二天,林涧六点准时起床,给谢岫白留了一封邮件,出了门。谢岫白睡醒,第一反应是摸了摸胃,见它适应良好,才心有余悸地松了口气。往外一看,没看到林涧的人。院子里转了一圈,还是没有。他简直要怀疑林涧是不是看透了他在故意卖惨,试图多留一段时间的事,于是报复他,给他做黑暗料理,想把他毒死,半夜跑路了。打开终端一看才发现原来还给他留了言。[有事回家一趟,尽量早回。]原来是回家了啊。谢岫白伸了个懒腰。说起来,他也很久没回去了,不知道他让阿邦给他带回去的衣服怎么样了?那天林涧发现他衣服装错之后,把衣柜里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好不容易才发现那件衣服阿邦让人照着版式做好衣服之后,特地让人过了道水洗软了,才送过来。黑城能人众多,尤其是一些上不得台面的手艺,这里的人尤其精通,阿邦找的人连袖口上的针脚都一比一还原了。可惜百密一疏。他们闻不到林涧的信息素,自然而然就没注意到这方面,送过来的衣服干净清爽,没有半点异味。林涧拿着那件比衣柜里那些新衣服还要“干净”的旧衣服,一阵疑惑。更诡异的是,他随便拎了件衣服闻了闻,发现气味其实都不重。只有谢岫白身上那件腌入了味。他挺不好意思,让谢岫白换了件干净的。然后紧急把那件被谢岫白穿了一夜,染了两个人信息素的衣服处理了。谢岫白穿了它一晚,穿出了点感情,见林涧扔衣服,还有些不舍。他通知阿邦来接他,拿了钥匙关上门。林涧去了首都星。他很少来这里,除了寒暑假偶尔会来这边住一段时间,其余时间都在老宅。他对首都星不熟悉,首都星上的人对他同样不熟悉。他跟着导航来到韩家门外的时候,不出意外,门卫没认出他。林涧原本想报名字,想起调查报告里面记录的那些事,又放弃了。他沿着院子绕到韩家后方,轻轻松松约过了围墙,数十道安保纵横,没有一道触发。韩家后花园里,各种珍贵花卉争相绽放,连母星时期的珍贵品种都有,肉眼可见的富可敌国。他穿过一片花架,灿金色花朵流水一样流淌下来,仿佛一块用金线织就的地毯。他刚要拨开眼前的花海,一道隐忍的闷哼声传来,像是痛极。林涧动作停下。该不是撞上什么不该看的了吧?他正想离开,花架后忽然传出一股奇异的波动,无数淡金色光点从花架后溢散出来,仿佛星河尘埃。不注意看,还以为是眼前这架花架在往下流淌黄金。一粒金光飘到林涧手上。温暖,柔软。接连坐了两天星际航班产生的疲劳瞬间消散了大半。林涧又接住一粒溢散的金色光点,更加仔细地感受了一下。这是……异能?还是从未有过的治愈系异能?“谁?”花架后传出一声厉喝,是一个相当悦耳动听的男声,听起来年龄不大。林涧连忙收敛自己惊讶下不小心泄露出去的气息。“出来!”他心下叹息,拨开遮挡的花藤走出去。花藤落下,露出一片花海,铺天盖地的红灼伤人眼睛。一个omega少年蜷缩在花海里,白发蓝眼,精致动人,此时正竭力支撑起身体,扭头看过来,目光中满是警惕。花瓣被他碾碎,溢出的花汁把他洁白的衣服染的一片狼藉。最吸引人目光的是,在他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无数伤疤遍布,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这些伤和谢岫白身上的伤不同,青紫红肿破皮,不是处于利器,而是……近乎凌虐的情事。“抱歉。”林涧垂下眼,没有多看。“你是谁?”omega的肩膀上赫然横着一条血淋淋的鞭痕,动一下就是皮开肉绽。他额头溢满冷汗,但脸上没有丝毫痛色,反而语气强硬地逼问:“你怎么进来的?”林涧:“翻墙。”omega一愣,神色古怪:“翻墙?你找死呢?”两人还待说话,花园后传来一阵暴躁的响动,有人粗暴地把花藤掀到另一边。omega霎时噤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