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龙哥咬着廉价烟,眼睛爆出精光,迫不及待走到几个人质面前,一脚踹在叶单身上,掉落的烟灰在叶单脸上烫了块疤:“谁是林城孙子?说!”叶单吃痛,心里更是恨毒了林涧,半点没犹豫,把林涧指认给他看。林涧立刻被单独带走关押了起来。一天后,联邦派人前来交涉,绑匪提出他们要留下林涧。绑匪原本已经准备好了扯皮,无论如何要把林涧给扣下来,好拿更多赎金。但出乎他们预料的是,联邦同意了。没有一点犹豫。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其他人质以此从林涧身边离开,叶单得意地看了他好几眼,那眼神满是恶意,意思很明显你看,你爹来了又怎么样,还不是不要你。有爹生没爹样小杂种。林涧平静地看着他们离开,见老师在离开的时候不忍地回头,想开口留下来陪他的时候,还冷静地朝他摇了摇头。那会儿的山林很冷,地上就是泥土,山上的植物割手,蛇虫鼠蚁很多。林涧坐在满地碎石里,疲惫地闭上了眼。这是他父亲第三次抛弃他第一次是他出生的时候,他要缓和妻子和父亲之间的矛盾。第二次是他回家过年,林涧和叶单发生矛盾的时候,他要报答叶家的救命之恩。第三次是现在,他要尽到联邦将军的职责,不能徇私。过往种种凝聚成片刻的失神。林涧收敛了所有情绪,第一次试着伸手,拍了拍谢岫白的肩膀,缓缓开口:“如果你跟我在一起,还是以恋人这种更亲密,天然就具有唯一属性的关系,你一定会过的比陈嘉更窒息。”“你的未来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哪怕是和别人有稍微亲近一点的举动都不行,都有可能激起我的偏激情绪,就像是被一株见不得光的吸血藤蔓缠上,在我一天比一天偏执的心态里被吸干最后一滴血。”“你要付出的太多,能得到太少,不划算的。”林涧垂眸浅笑,温和地说:“我已经做好了这辈子都不去祸害别人的心理准备了,当我弟弟其实挺好的,如果不出意外,我会一直护着你,而且还没有理由和借口来束缚你。”“别再喜欢我了,换一个更好的人,至少是个正常的人。”他想说不要尝试去靠近一个不正常到连他自己都能察觉到自己不正常的人,别相信什么小说电视,什么天选救赎,现实没有这种东西,生活不是浪漫故事,谢岫白一定会被他拖累到死。“……正常人?”谢岫白古怪地重复了一遍,不解地问,“你觉得我是个正常人?”“你的理由我不接受你把我当什么人了,”他说,“不管怎么样,至少你父母亲人还在的啊,我才是真的什么都没了。”“阿邦……”“他父亲救了我,养了我十五年,我答应他会给他报仇,还会照顾阿邦直到成年。”谢岫白说,“阿邦前两天来找我,跟我说以后就不读书了。”“他母亲不是黑城的人,家里有点小生意,他妈受不了他爸成天打黑拳为生才离开,以前是碍于面子,觉得自己会给他妈妈丢脸才不去认,现在他拿到小学毕业证了,也成年了,能帮上家里忙了,等他毕业了就去给他妈妈帮忙,以后就不需要我再照顾他了,因为他也要去照顾别人了。”他低低叹息,似乎很伤感,但眼里的笑是藏不住的。“你看,我又是一个人了。”“我才是那个会捆绑你,限制你的社交,让你的生活里只有我的人。”谢岫白转过身,一条腿半跪在飘窗上,另一只脚踩在地上,和林涧的腿贴在一起,问他:“你会怕我吗?”不怕。这姿势让谢岫白整个人都压在他身上,两人某些部位贴的太近,他都能察觉到谢岫白身上的变化。林涧浑身僵硬,一根手指都动不了,更说不出话来。谢岫白等不到回答,眼眸闪了闪,暗淡下去。林涧险些一时冲动。谢岫白想起什么,站起身,转身拉开门跑出去,只留下一句匆匆的:“你等一下。”对面房间一阵翻箱倒柜,半分钟后他又折返回来,头发乱了点,手里紧紧握着什么东西。几步路而已,不至于让他累,但他的喘息却很急促,在门边平复了一会儿,才一步步走到林涧面前,半蹲下来,一边膝盖压低。那是一个近乎于求婚的姿势。“……之前送你那颗陨石被埋在土里找不回来了,我原本想买个新的,但是这种颜色的不好找,我就买了别的。”谢岫白仰起头,眼底流泻而过一丝隐秘的紧张和期待。他摊开的手,是一枚戒指。翡翠一样的宝石,金绿过度近乎梦幻,边缘隐约带点艳丽的蓝色。像是传说中的翠鸟的翅膀。这种鸟的羽翼极其华丽,传说中古代宫廷里的贵人很喜欢用翠鸟的羽翼制作首饰,华贵古艳。和林涧十八岁那年谢岫白送他的那个颜色很像。“没有别的意思,”谢岫白喉咙上下滚动了一下,因为紧张,声音略微发紧,“就是……之前那个弄丢了,我重新给你补一个。”他拉住林涧的手,不敢直接套在他手上,只得把戒指放在他手心里,然后立刻把他整只手都包住,带着他握紧那枚戒指。“不要难过了。”“十八岁……”谢岫白低眸看着两人的手,“那一年也不全是坏事啊。”虽然好事也不多。但是……至少让他遇到了林涧。林涧欲言又止,过了会儿才无奈地笑了下,“这算什么好事?”谢岫白无声地说:“当然是好事,我喜欢你啊……”林涧没听清:“你说什么?”谢岫白仰起头,眼睛弯弯地看着他:“我说”“这次要把礼物收好了。”他晃了晃终端,“买房的钱都在这了,以后不能跟你做领居了。”精神病人就是要和精神病人互相依偎啊,不然冬天的时候怎么办呢?第64章 林涧低着头,目光虚无,恍然好像穿透了这二十来年的时光。窗外驶过一辆车,车灯反射进室内,落在他眸底,只剩一个光点,倒影着两人交握的手,一动不动看了许久。窗户被夜风吹得敞开,老化的窗棂发出吱呀一声轻响。林涧闭上眼睛,复又睁开。“……好,”他声音低哑,“我记住了。”谢岫白松了口气,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间浑身都绷紧了。等待林涧回答的这几秒,他连呼吸都是停止的。这会儿整个人松懈下来,一股疲乏从四肢百骸泛起,好像徒步走了很远的路,终于看到了终点,一松劲,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握着林涧的手,把头靠在他腿上。夜已经很深了,周围住宅的灯光早已经暗了下去,寂静无声,迟来的疲惫席卷了两人。谁都没想到要回各自的床上去睡,就这样互相依偎着,靠在飘窗边沉沉睡了过去。夜幕笼罩,靛蓝天穹蔓延到视野尽头,星河辽阔,世界沉沉睡去。远处屋顶上,一个微弱的红光亮起,快速闪烁了好几下。喀嚓林涧不算是直接答应谢岫白的告白。一是因为谢岫白的学业,二是他还需要时间。他愿意接受谢岫白的喜欢,不代表他现在立刻就能转变心态喜欢上他,或许有点好感,但还不到喜欢的程度。但他在努力转变自己的态度。不再以对待后辈的心态来对待他,而是把他当成一个可以作为未来的伴侣的人。努力去习惯这种关系的转变,适应他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态度,还有……嗯,同样也喜欢他。林涧不喜欢亏欠别人什么,别人给予他多少,只要别人需要,他就一定会等量甚至更多地回报过去。哪怕是爱这种虚无缥缈、根本无法衡量的东西。但谢岫白显然不是一个好耐性、可以等他慢吞吞给自己脱敏的人。他在看不到希望的时候还可以勉强控制住自己,保持高度的耐心,就像野狼捕猎猎物,一但锁定目标,就能连续观察潜伏几个小时甚至几天,直至最终成功捕获猎物。但是,一旦林涧表现出松动,再想让他控制自己,就不太可能了。第二天睁眼时,谢岫白毫无顾忌地直接把头埋进了林涧怀里一顿乱蹭,把自己头发蹭得凌乱不堪,眯着眼笑道:“哥哥早上好!”林涧有点尴尬,生理反应是不以个人意志力转移的,谢岫白大早上一顿乱蹭,引发的效果是立竿见影的。最让他难忍的是……谢岫白这会儿就压在他身上。薄薄两层布料,压根就阻挡不了任何东西。偏偏谢岫白就跟什么都没察觉一样,连稍微后退一点的意思都没有,就那么紧贴着,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林涧:“……早上好。”他掩饰性地想起身,但谢岫白却不配合,他撑着坐起来了,谢岫白还卡在原位,他的动作反而把两人之间最后一丝缝隙积挤压了出去,彻底紧挨在了一起。“去洗漱吧。”林涧偏头咳了一声,声音还带着晨起的沙哑。谢岫白不说话。林涧又把头转回来,对上谢岫白一眨不眨望着他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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