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手想反抗,奈何他完全不是这股力道的对手,竭尽全力还是没能稳住,身体失去控制,向前扑去,一头狠狠撞在窗户上。玻璃遭受重击,哗啦一声破裂开来。“啊!!”枪手鼻子骨折一样剧痛,玻璃碴子刺入肉里,鲜血从额头泊泊而下。谢岫白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抓着他脑后的头发,轻轻松松把他脑袋压在碎裂开的玻璃上,半张脸挤压变形,碎玻璃渣子直接嵌进了肉里。“再给你一次机会?”他好脾气似的说。枪手万万没想到他说动手就动手,整个人痛懵了,迟疑了那么两秒。就两秒,刚刚还一副好商量口吻的谢岫白就露出了无奈的神色,遗憾地叹了口气。枪手心底一寒,但他到底是个亡命徒,剧痛之中仍旧摸索到了藏在身上的凶器,嘴上敷衍着:“我说我说,你先放开……”他握紧了枪柄,毫不犹豫地扣下了扳机。这么近的距离,一旦打中……“啊!!!”枪手惨叫出声。谢岫白松开他,枪手霎时软倒在地上,抱着大腿疯狂打滚。而他原本握在手里的枪此时已经到了谢岫白手里。在他开枪的前一瞬间,谢岫白一把捏碎了他的手腕,调转枪口,对准他的大腿,按着他的手指扣下扳机。不到十厘米的距离,联邦军用子弹的威力是极其可怕的,枪手的一条腿被硬生生炸断,断口血肉迷糊,右手手腕骨折,软绵绵地垂着。只不过,在断腿的剧痛中,他显然已经顾不得骨折的手腕了。“我该提醒你别跟我玩这套的,”谢岫白蹲下身,把枪在手里转了一圈,又稳稳握住,看他的眼神近乎怜悯,“别说我,黑城里其他小孩子在十岁的时候,放黑枪的水平都比你高。”“因为水平低的已经死了。”枪手痛的失去了神智,压根听不进去他在说什么。谢岫白对着他那张血汗模糊的脸,嫌弃地伸出两根指头,板着他的脸,左右打量了两眼,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人。那他是从哪来的?他扫过枪手全身,最后停在他手腕上的终端上,轻“啧”了声。这是多不把他放在眼里,连身份都不遮掩就来刺杀他?他拆下这台设备,一眼看到终端下方铭刻的一个小小的标志。韩家的标志。谢岫白脸上原本的淡笑消失了,俊美无俦的面孔上没有任何情绪。“是他啊?”他轻飘飘地说,“我还以为他死了呢,居然还活着?”枪手仰躺在地上,瞳孔散开,含糊地“啊啊”了两声,仍挣扎着想曲起身。谢岫白伸手覆在枪手血泪横流的脸上,低垂的眸子宛如一潭死水,“真是……”他不急不缓地给枪重新上膛,抵住枪手的太阳穴。枪口还带着余温,落在皮肤上,不啻于直接按了个烙铁上去,枪手虚弱挣扎的动作止住了,瞳孔收缩成一个小点。谢岫白冲他微微一笑。砰枪手浑身剧烈弹跳了一下。子弹擦着他的太阳穴,打在地板上。手枪安装了消音器,但是在这个距离上,声音仍旧震得枪手耳膜流血。“祸害遗千年。”谢岫白淡淡地说。他站起身,随意弹掉衣角上不经意间黏上的灰尘,“滚回去,告诉那个人,再让我看到你们任何一个人,断的就不是你的腿。”“而是他的脖子。”林涧接通通讯,看了一眼仍旧紧闭的急救室,转身朝外走去:“爷爷?”一个穿着军装的高大男人迎面走来。林涧停下话头。“谢尔诺上校。”他叫出来人的身份。谢尔诺有点意外:“小林先生。”他想说什么,看到林涧正显示通话中的终端,止住话头,“您先请便。”林涧:“抱歉。”谢尔诺目送他走远,摘下帽子,几步走过走廊,见到叶泉,问道:“将军怎么样了?”叶泉朝他行了个礼,回道:“还在抢救,目前……还没有消息。”“那还好,现在这种情况,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谢尔诺疲惫地搓了把脸,也不管形象,直接往地上一坐,往后靠着墙,帽子随手摆在旁边的地上,“吓死我了,外面差点就乱起来了,还好……”想起之前短暂的混乱,他唏嘘不已。“您辛苦了。”叶泉道。谢尔诺摆摆手,“少说这些。”“对了,”他若有所思,朝走廊外抬了下下巴,“你通知那位回来的?”叶泉:“是我。”谢尔诺抹了把下巴,“唔”了声没说话。谢尔诺的军衔比叶泉高两级,他在地上坐着,叶泉也不便站着和对方讲话。但他也不想坐在地上,只得在旁边蹲下来。叶泉目光游移不定地看着地板,不知道在想什么。谢尔诺一转眼看到他表情,不由纳闷,用胳膊肘捅了捅他的腰,“小叶子,你怎么了?不是说将军还没消息吗,你这个表情,让我觉得不太妙啊……”“不是将军,是……”叶泉无意识看了眼走廊尽头,顿了顿,“小林先生。”“林涧?他怎么了?”叶泉把林涧的话复述了一边,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看不清表情。谢尔诺拿帽子扇风,若有所思道:“小林说的有点道理啊,其实我也感觉是韩家那群龟儿子。”“这事太诡异了,事先一点预兆没有,要是联邦内部没人帮忙,那落迦那孙子怎么都不可能这么顺利混进来,”他感叹,“也是战争快要结束了啊,各路牛鬼蛇神都冒了出来,草,打仗的时候就不见他们这么积极,开战的时候装孙子,这会儿背地里当孙子是吧?狗东西!”叶泉闷闷地说:“我想说的不是这个……”谢尔诺:“啊?”叶泉抿了抿唇,“上校,您难道不觉得……小林先生太过于冷静了吗?里面生死不知的那位是可他的父亲,但他……好像不是很着急,他站在自己父亲急救室外,还能理智地分析这件事背后的幕后凶手……”他说这话其实不是在责怪林涧。他是在自责。在他心里,林家父子不和,全是因为他们的私心,如果不是因为当年叶单的事,林誉和林涧之间的关系不会变成这样。现在林誉出事,他看到林涧这么冷漠,心里止不住的难受,总想着,要不是他们太自私,或许……谢尔诺歪头打量他,惊讶地发现这位同僚不是随口一问,而是完全沉浸了进去,浑身满满都是颓丧。虽然不知道人家父子不和他在这伤感个什么劲儿,但还是开口:“你觉得林涧是谁?”叶泉茫然。谢尔诺一字一字地说:“他姓林,将军的儿子,也是林家老爷子花了近二十年心血培养出来的继承人。”叶泉表情微变。谢尔诺闲闲道:“他要是遇事只知道六神无主,在这里哭天抹泪,担心将军会不会死在里面,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做,那你才该担心。”“我原本是很担心的,但是刚刚看到他我就不担心了。”谢尔诺感叹道。他见叶泉还是没有完全明白过来,扬眉解释道:“我这么跟你说吧,就算将军今天死在这,只要林老爷子还在,还有这么个儿子,林家就不会倒,最多就是再多蛰伏几年,我们这些跟着将军的人还是有未来的,但要是林涧立不起来,是个软骨头的废物”他弹了弹帽子上的灰:“这边将军一闭眼,我们就趁早另投明主吧。”叶泉张口结舌。谢尔诺轻松愉悦地说:“林家老爷子的心血没有白费,这个继承人我看行。”“爷爷。”林涧走到无人的角落,轻声道。林城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日里不太一样,从语气就能听出来紧绷,像是在强压着火气:“你在做什么?”林涧还以为他是听到了林誉遇刺受伤的消息,解释道:“刚才父亲的副官在旁边,我不方便说话。”“我是说你最近……”林城说着说着,猝然没了声音,只是喘息很重,咬牙切齿似的。林涧疑惑:“爷爷?”听到孙子一如既往清亮的嗓音,林城勉强恢复了平静,片刻后才压着语气吩咐道:“你抽个时间,回家来一趟,我有事要问你。”林涧呼吸一顿。当初叶单做的那些事情暴露,被林城意外得知,他爷爷也是这样的口吻,强压怒火,平静地让他回家一趟,说有事要问他。“是家里发生什么事了吗?”林城说:“不是。”“……因为父亲受伤?”林城停顿的时间更长了:“他受伤了?什么时候的事?”林涧按着耳机的手指紧了一下。林城不知道。那他突然联系自己,也不是因为这件事。“今天中午,”林涧隐去陈云舒那段,“那落迦蓄意报复,具体情况还在查。”“严重吗?”林城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