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漫天星河灿烂。
璀璨的星光笔直的照射下来,实质一般落到大地上。这种安宁,深邃,给人一个祥和的环境,安抚着人的神魂。
在浩瀚壮丽的星空下,心绪会不由自主的缓和下来。
因为夜晚,本来就是养神休息的时间。
但是,却有那么一群人,并不受夜晚的影响,杀气腾腾。
城门楼一排木桩上,挂满了血人,身上扎满了深入骨髓的针眼,蚊虫蚂蚁顺着血洞攀爬,直往针眼中钻,啃噬着血肉,万蚁噬心。
撕心裂肺的惨叫,鬼哭狼嚎,响彻皇城,直冲云霄。
连守军都直起鸡皮疙瘩。
原本偷偷跑来查看战果的尉狸儿,也被自己的杰作惊得头皮发麻,毛骨悚然,忍着干呕与埋伏守军耳语了几句,便匆匆逃遁了。
实在是惨绝人寰。
远观人群中,混迹了一双阴毒的眼睛,看向门楼惨叫的众人,双手青筋暴跳,充血的双眼,目眦欲裂。
“主上,这是陷阱,不可硬来,周边暗藏了太多弓弩手。”
身边手下受阴冷的煞气冲击,情不自禁打着哆嗦,“我就不信老虎没打盹的时候,后半夜再来!”
“嬴钰,我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阴恻恻的声音,加上阴冷彻骨的气息,如同来自九州地狱。
若嬴钰在此,即便此人易容也逃不出嬴钰的火眼金睛,或许仅看眼神,以及身上特有的阴冷,便能判断此人就是赵高。
“爹,救我!”宫墙上一道凄厉高亢的女子声音。
“赵高,救我!”紧接着又是一道尖利阉人声音。
“茵茵?赵成?阎乐?”原本正欲远去的赵高,顿时如同电击,转身就要冲向城楼,却被随行死死抱住。
“主上,冷静!”一窈窕女子声音冰冷道。
“一个是我的养女,一个是我的弟弟,一个是我的女婿,让我怎么冷静?”赵高压低声音,歇斯底里的咆哮,阴鸷的双眼血红,如同嗜血受伤的孤狼。
“主上若想全军覆灭,就请下令强攻!”女子清冷道。
“罢了,忍了近30年,虽功败垂成,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只要我不死,罗网还在,铁血盟还在,精锐力量也还在,我要让嬴政永无宁日。”
赵高阴鸷的目光瞬间恢复了冷静,如同什么事都没发生,轻飘飘道,“撤退!”
几人消失在了夜幕。
……
咸阳地下宫殿墨家分舵。
分舵的三大核心人物相里溪、墨如画,李诗诗三人围坐密议。
“真乃天助我也。天若其亡,必先其狂,哪怕他有挽天倾之才,怕也不能逆了这天意。”
“大秦家底掏空了,并无能力赈灾。
韩、赵两地降水不足,必然导致人心不稳,加上去岁歉收,大片的饥荒即将引发民变。
我等趁机安排人手混迹于乱民之中,煽风点火,秦王无道,带来天罚。愚蠢的黔首只需一个决口,便能引动天崩地裂的洪灾。”
相里溪的目光在阴暗的地下室,如同跳动的火焰,闪动这诡谲的光泽。
“始皇安排扶苏与嬴钰三日后交出赈灾答卷,如果他们有办法解决呢?”诗诗疑惑道。
“孩子,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嬴政穷兵黩武,大兴土木,常年的疲民弱民,把大秦都掏空了,哪里来的余粮赈灾?”
墨如画继续轻柔道,“光复盟已通知两地贵勋,一粒粮都不捐也不卖,如何救灾?
就算嬴钰智计滔天,又能如何?
也真是天助光复盟,按嬴钰的长策,如果风调雨顺,哪怕给大秦多一年的喘息时间,恐怕终生光复无望。
黔首的怨怒已蓄满了河堤大坝,只需一个契机,正如相里大人所说,只需要将河堤掘开一道口子,便引动山呼海啸之势,怕是大罗神仙也无法挽回。”
“唉……”诗诗颦眉不忍,轻叹一声,“一旦再一次天下大乱,苦的都是黔首百姓啊!”
“任何一次洗牌都是需要牺牲的,这,便是天意!”相里溪幽幽道。
“孩子,嬴钰可有新的动作?”
墨如画也呼出一口气,“正因为此天灾,钜子令才放过了嬴钰。
或许天下再次洗牌,能将他纳入我墨门,毕竟,他真有可能获得了初代钜子令!”
“真琢磨不透他是个什么人?他推出的各种大策以及天物,如同悲天悯地的圣人。”
李诗诗随即不由自主的双拳紧握,“但他折辱赵高余党,以及儒生术士手段之恶毒残忍,简直是天外邪魔入体。”
说话间,李诗诗想起了什么,莲藕玉臂浅浅的绒毛倒竖,“途径城门楼,赵高余党惨绝人寰的叫声,如同地狱魔鬼的哀嚎。
还有,对付儒生的手段,那都是人能想出来的吗?
劳役加耻辱刑,估计,没有一样是细皮嫩肉的儒生所能承受!”
“此子,霹雳手段,圣人慈悲,堪称赤子魔心,千年难遇。”
相里溪喃喃自语,“我这妹妹到底生个了怎样的孩子?
集中了秦人的虎狼,又传承了墨门兼爱,如若从小在墨门培养,他将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快刀啊!
可惜了!”
收起满脸的遗憾,看向诗诗,“你继续……”
“他之前的神异表现,莫非昙花一现?
三日后就要交付赈灾答卷,这可是决定夺嫡的第一道考题啊,他居然无动于衷?!
听说扶苏已携随连夜赶赴韩地考察灾情,而嬴钰甚至都不愿与我太翁……”
诗诗抬头看向师父眼神,微微颤动了一下,“不,他都不愿与李斯和冯相商量救灾对策,真不知道他是咋想的。
这还不算,明日他还有心情去皇家猎场春猎,说是为后日的饕餮盛宴准备新鲜的食材,这简直是一个纨绔二世祖嘛?!”
“等等,你说他明日要去春猎?”相里溪突兀问道。
师师一愣,随即面色惊恐,失声道:“相里大人,你不会还要对嬴钰下手吧?”
“放心。钜子令已下达,趁天灾民心不稳,我们与光复盟一道,专注搅动时局,暂时对他置之不理。”相里溪古井无波淡然道。
“太好了!”诗诗情不自禁的拍动着胸前颤动的巍峨。
“丫头对他动春心了?”墨如画似笑非笑道。
“哪有!”
诗诗顿时面色一红,脑海中浮现出智计如妖、出尘隽秀的一张脸,而这张脸时而又露出邪魅狂狷的笑。
“真的没有?”墨如画再次追问。
“没有啦……我们才见过两次面,更多只是听闻他的传奇。”
诗诗看向师父审视的目光,低头嗫嚅道,“好吧,可能有一点点,一丝丝少年慕艾吧!”
“你或许还不知道,每次谈到嬴钰,你的目光晶亮。”
墨如画瞬间变得冰寒,“丫头,如果你动了春心,便给我冰冻起来。
别怪师父狠心,他的变数实在太大,连师父都完全看不透。
爱上他,对你,或许将是一场灾难。”
“师父,我知道了!”诗诗感觉心被狠狠的攥了一下,不安的双手捏着裙摆。
“今天就到这里吧!赵高已逃离虎口,身边的亲眷全部蒙难,于情于理都该去看看!”相里溪起身几个闪烁,人便消失在黑夜。
诗诗看着相里溪消失的方向,心中扑腾一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