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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拜过先祖,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到街上请神。

孩子们打扮得玉雪可爱,手中提着小灯笼,见状都是兴高采烈的模样,跑出大门跟去看热闹了。

只有一个男孩是例外。

舒年将目光落在他身上,朦胧黑暗中,男孩的身形影影绰绰的,辨不清面目,只有胸前的长命锁映着灯笼橙红的火光。

他安静站着,一位年轻女眷掩唇笑起来,亲切地招呼他:「七哥儿,你怎么不跟他们一起去玩呢?」

男孩呼出的热气化作浅浅的白雾,偏头看了她几眼,火光下重瞳分明,轻轻一摇头,转身走了。

那女眷轻呼一声,拉着身旁妯娌的衣袖说:「这是我头一回看清七哥儿的眼睛,倒是才发现,他是重瞳呢。都说重瞳是吉相、是圣人相,七哥儿日后定有大作为。」

「什么吉相?」

妯娌嗤笑一声,与她小声说:「你刚进门子,还不知道,他呀,刚出生就剋死了爹娘,没两年亲姐也夭了。我们都避着他嘞,嫌他晦气,也就老太太爱惜他,当眼珠似的疼,这不,老太太也病倒了,谁与他亲近就会被克,你可离他远点。」

女眷吃了一惊,巧的是这时男孩又折返回来,似是有什么事。

他视线恰好与女眷相对,女眷目光微微闪烁,犹豫一下,到底没再和招呼他,将目光移开,与妯娌说话。

男孩也不言语,安安静静离开了。待他过去,妯娌冷哼着,小声啐道:「真倒胃口。」

舒年眨眨眼睛,跟上了男孩。

这男孩就是童年时的「他」,这么看来,流星小说网玩,只有一位女性长辈疼爱「他」。

男孩穿过院落,进了一间厢房。厢房里传出了说话声与笑声,几个女眷围坐在桌边,吃着瓜果点心,陪半卧在床上的老太太说笑。

老太太身形富态,眉目慈祥,身上盖着锦被,被伺候着喝了一碗药,不过她脸颊红润,倒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舒年跟着男孩进屋,听到他唤了她一声祖母。

「七哥儿过来啦,来,到奶奶这儿。」

老人招呼着男孩,待他走近,她扶着他的肩头细细打量一番,含笑说:「七哥儿本来就俊俏,穿上这身新衣服更好看了,哪家孩子都难比上你。」

男孩很浅地笑了一下,女眷们也都笑着附和,说着打趣的话,场面一团和气。

只是各自散去后,她们都耷拉下脸,一个劲地说晦气,又骂老太太居然拿小扫把星和她们的孩子比,更气人的是,她们的孩子竟然还不如小扫把星更入老太太的眼。

男孩陪老人坐了许久,直到她睡下才悄悄离开。进了这个门,他是最受宠的七少爷,但出了这个门,他形单影只,无人可以依靠。

过了这个节,老人的病情恶化得十分迅速,情况很不好。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男孩,撑着一口气,做主将他过继给了他堂叔家,以为可以就此放心了,终于撒手人寰。

族中为她办了隆重的白事,出殡那日风光大葬。这时还没什么,但日子久了,男孩在族中就一天比一天难捱了。

堂叔一家很埋怨老太太。族中都知道这小子是个丧门星,谁养他他就剋死谁,这是存心要害死他们吗?

他们更不待见男孩,动辄就是打骂、罚跪、不给饭吃。偏偏他们在外人面前很会做戏,大伙都夸他家仁义,少数人知道实情,却缄口不言,生怕这包袱甩到自家头上。

男孩知道自己讨堂叔一家的嫌,放学后总是留在学堂,看书到很晚,连晚饭都省了。

他很聪明,功课做得极好,相较之下,堂叔的亲儿子九少爷是个草包,天生脑子笨且不知用功,却将自己功课不好的原因归结到了男孩身上,认为是他的晦气克了自己。

「我非得给他个教训!你说,我该怎么办?」九少爷恶声恶气,跟家僕商量着。

这家僕很奸猾,素日与他狼狈为奸,老太太在世时他们就经常欺负男孩,但男孩聪明,他们总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已经老实许久了,这下老太太不在了,他们便又动了鬼心思。

家僕眼珠一转,凑到九少爷耳边小声说:「把他丢到乱葬岗待一宿,吓不死他。」

「这成吗?」九少爷瞪大眼,「要是被我爹知道,不得扒了我的皮啊?」

「不会的,只是一晚罢了,老爷不会在意那小子去哪儿的。谅他也不敢说出去,已经够晦气了,要是再让别人知道这事儿,谁还要他?」家僕笑道。

「那就这么干!」九少爷咬咬牙,同意了。

到了晚上,家僕找了几个人,等男孩从学堂出来时给他套了麻袋,把他绑到乱葬岗,抬进了里面。

乱葬岗很大,阴森森的,瀰漫着尸臭,盖着草帘的尸体埋得不深,从土里露了出来,遍地可见白骨与肢体。

乌鸦在枯树上发出嘶哑的啼叫,冷风吹来,家僕几人鸡皮疙瘩起来了,匆匆留下一盏灯笼,把男孩丢在这里,慌忙转身走了。

一夜过去了,九少爷提心弔胆,生怕父亲问起男孩去了哪里,幸好他父亲对男孩厌倦不已,早上没瞧见也只字不问,好像就没这么个人在。

「成了,一晚上差不多了,你去把扫把星找回来吧。」九少爷拉着家僕跟他嘀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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