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密室内。
众人均神情黯然,默默无语……
气氛极为压抑、沉闷……
良久,杜挚开口道:“列位,司天监大人以死保全了咱们这些人,也就是保住了我大秦的元气呵!咱们可不能就这样偃旗息鼓呵!不然怎么对得起这些死去的同仁呀?”
乌伯项垂头丧气地说:“唉!如今连最有指望的司天监老大人都死了,咱们还能有什么力量反扑商鞅?”
公子季声音发颤地:“这商鞅委实太可怕了!他……他简直是比阎罗更可怕的妖魔!”
平郑子罕叹气道:“商鞅奸贼的确是太难对付了!看来我们真是把他低估了呀!”
甘龙却咬牙切齿:“哼!现在就断言胜负,未免为时太早了,还没到最后关头,谁也不能肯定谁就是最后的大赢家!”
杜挚拈须点点头:“对!诸位应该化悲痛为力量,振作起来,与商鞅誓死拼斗到底!”
乌伯项颤声道:“我们………现在还……还能做什么?”
甘龙咬牙切齿道:“哼!商鞅贼子休要高兴得太早了!咱们走着瞧!看看到底是鹿死谁手?!”
咸阳集市。
孟兰皋信步走在集市上,但见这里虽然没有京城繁华,却也是别有一番风情,人喊人卖的,热闹非凡……
孟兰皋正走之间,突然身后有人拍了一下他肩头——孟兰皋吃了一惊,忙扭头观看,不禁惊喜交加:“哎呦!我当是谁呢?吓了我一跳,原来是夏侯老弟呀!你怎么也到咸阳来了?”
拍他肩头的人笑道:“小弟我是一介商人,自然是哪有买卖就上哪儿呀,兄台身处公门,怎么也有闲工夫跑到这咸阳溜达来了?”
孟兰皋:“咳,愚兄我现被相国大人委派在此督造新都,自然就留在这咸阳了。”
夏侯一拱手:“原来兄台如今已独当一面了,真是可喜可贺呀!小弟先向兄台道贺。”
孟兰皋虚荣心大为满足,故作谦虚:“哎,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夏侯执手相邀:“他乡遇故知,真乃人生一大快事——来,今日小弟做东,请兄台喝杯水酒,望兄台不要驳了小弟的面子……”
孟兰皋假意推辞:“哎,这……不太好吧,哪能让贤弟破费……”
夏侯故意板脸:“哎,休要再客气,否则兄台就是不给小弟面子……”
孟兰皋只好顺水推舟:“好,好,就权且依贤弟一回……那就走吧……”
夏侯一招手,一辆轺车轻快地驶至近前。
夏侯:“兄台请……”
孟兰皋:“嚯,看不出,贤弟现在真是财大气粗了,这出门也蛮讲排场的嘛!”
夏侯微微一笑,等孟兰皋上车后,自己也上得轺车,吩咐驭手“去城东“逍遥楼'。
驭手挽缰驱车,轺车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奔驰而去……
孟兰皋伸头不住观赏着咸阳城的风貌——
集市上叫买叫卖声此起彼伏,来来往往的行人们川流不息,络绎不绝,不时有身材苗条穿着艳丽的姑娘映入孟兰皋眼帘,孟兰皋情不自禁地将目光投射过去,久久停留在姑娘们的身上。
夏侯看在眼里,不由微微一笑……
轺车来到一座富丽堂皇的高楼门前,门口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宾客盈门……
夏侯先下车:“兄台请移步……”
孟兰皋东张西望:“这……这是酒楼吗,怎么不太像啊?”
“兄台进去便知……”孟兰皋半推半就被拉进了楼。一进门,几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上前道万福:“两位客官,您里边请……”
夏侯点头:“好……”引着孟兰皋径直进入一间雅座,一名笑容可掬的伙计上前:“哎呦,夏侯大爷,您来了……”
夏侯哼了一声:“老规矩,把你们这儿最拿手的酒菜都端上来,另外再把你们这儿的头牌姑娘‘一枝红杏’给我们叫到这儿来陪客,噢……”说着,从衣袖中掏出一锭金元宝,排放在桌上。
伙计忙谄笑着收起元宝:“二位大爷,您请稍候……”
孟兰皋望着伙计屁颠屁颠地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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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样子贤弟经常光顾这儿呀。”
夏侯:“没办法呀,生意上的应酬太多了……”
伙计手脚麻利地端上来各式各样的菜肴美酒,杯盘叠罗摆了一桌子。
孟兰皋:“好家伙,你想撑死愚兄啊!?”
伙计又领过来一打扮的花枝招展长相俊俏的姑娘:“大爷您要的人小的给您叫来了……”
夏侯:“兄台,小弟为您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本地有名的头牌一枝红杏′姑娘……”又对姑娘说,“来,见过孟大爷……”
一枝红杏款款行礼:“孟大爷万福……”
孟兰皋忙伸手:“姑娘请坐……”
‘一枝红杏’就势坐在孟兰皋身旁,并且自己动手为孟兰皋斟满一杯酒。孟兰皋不由上下细细打量起姑娘,只见她生有一副勾魂夺魄的媚眼,柳叶弯眉,尖瓜子脸,樱桃小口,艳丽夺目的霓裳,映衬出娇如动人的身体曲线……
孟兰皋不禁轻声赞叹:“果真是名不虚传呀!美哉美哉!”
一枝红杏:“大爷是说这酒美呢,还是人美呢?”
孟兰皋一时还没反应过来:“都美——不不,酒美人更美啊!”
夏侯哈哈大笑起来:“既然你二人如此投缘,那就该好好喝上一杯啊!红杏姑娘……”
一枝红杏手捧酒盏递到孟兰皋面前:“孟大爷,请……”
孟兰皋接过酒盘,一气喝干,眼睛仍直勾勾地盯着‘一枝红杏’……
夏侯抚掌笑道:“好!好……来,来来,好事成双,再来一杯……”
一枝红杏依言,又斟满一杯酒,举到孟兰皋面前,嫣然一笑:“大爷,请……”
孟兰皋又接过酒盏,一仰脖一气喝干……
夏侯:“来,吃点菜压压酒……”
一枝红杏动手用筷子夹起一只鸡翅,送到孟兰皋嘴边,娇声道:“孟大爷,让奴家喂你……”
孟兰皋如痴如醉地看着‘一枝红杏”,兀自张开嘴巴,将鸡翅吞咽进口……
夏侯笑呵呵地:“看来孟兄今日是交了桃花运了呀!红杏姑娘一般是不出来陪酒客的。孟兄你倒是例外呀!真是福气大啊!”
孟兰皋听着心里美孜孜地,忙摆手:“夏侯老弟你取笑了……”
夏侯:“哎,兄台近日都在忙些什么呢?”
孟兰皋:“咳,还不都是些公事……”
夏侯:“都是有关营建新都的事?”
孟兰皋点头:“是呀,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夏侯:“小弟倒想请教兄台,兄台在相国手下可还得意否?换句话说,兄台是否官运亨通?”
孟兰皋脸微红:“贤弟……为何想起问这些?”
夏侯带着神秘的笑容:“其实兄台不说小弟也知道——说句不太令兄台高兴的话,兄台如今这般做牛做马,拼死效力,到头来只不过是在为人作嫁而已,况且照目前形势来看,兄台不但升官无望,恐怕还会有性命之忧啊……”
孟兰皋大惊:“啊?!此话怎讲?”
夏侯摇头:“兄台如此聪明之人,怎会看不出来?”
孟兰皋茫然:“愚兄的确不知所云,还望贤弟明示……”
夏侯:“兄台不会不知道,朝廷百官对你家大人是何看法吧?”
孟兰皋:“这个……略知一二……可是这又能说明什么?我家大人不是有大王罩着吗?只要大王他不这样看不就行了吗?”
夏侯讥笑的口吻:“大王?大王又不能保你家大人一辈子平安?大王百年之后呢?那时候又有谁来做你家大人的护符神?不要忘了‘花无千日好啊!’有道是‘一朝天子一朝臣’哪!况且你家大人与太子早已经心存芥蒂,将来就算太子不与你家大人计较这些,恐怕这相国的宝座也坐不下去啊!到时候,兄台你可就有大麻烦了呀!至于这前程嘛……”说罢连连摇头。
孟兰皋一愣:“这……”他脑海中急速闪现出一系列画面——
世子带领百官闯入衙署,盛气凌人地冲卫鞅要人,逼迫卫鞅释放公孙戴,遭到卫鞅拒绝,于是气不打一处来,转脸看见堂中央的案几文书,怒火中烧,发泄似的抓起案几上的竹简公文乱扔一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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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抬脚就将卫鞅的办公桌踢翻……
当景监带来秦孝公圣旨,为卫鞅撑腰,太傅公子虔挺身替世子受刑。世子怔怔地看着老师被武士架走,临走之际,眼里充满怨毒的神情,紧盯着卫鞅一字一顿地说:”本宫请你记住,这个耻辱,本宫将水远不会忘记的!”说罢,扬长而去……
京幾连环命案次日,卫鞅入朝觐见秦孝公,文武百官纷纷将责难的目光聚集在卫鞅身上——
有横眉怒目的;
有气急敗坏的;
有冷嘲热讽的;
有幸灾乐祸的……
卫鞅于渭水河边处决公孙戴一伙案犯,公孙贾咬牙切齿:“我一定要为我儿子报仇!我要亲手杀死卫鞅!我要把他碎尸八大块!”
回想至此,孟兰皋不由浑身发寒,脸色为之一变。
夏侯不失时机地从旁敲打:“常言道‘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兄台不可不为自己的将来早做打算啊……”
孟兰皋:“打算?如何个打算法?贤弟该不会是要我现在改换门庭吧?”
夏侯翘起大拇指:“兄台果然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透!俗话说得好“良禽择木而息,良臣择主而仕’,小弟念你我交好的情分上,可以为兄台牵线搭桥,不知兄台尊意如何?”
“这……”孟兰皋心有所动,他脑海中急速闪现出卫鞅离开咸阳的一幕——
商鞅笑道:“这次就给你一次历练的好机会,希望你不要辜负了本相所托,全力协助司空大人把营造成阳新都事务办好!怎么样?有信心没有?”
孟兰皋激动地:“多谢相国栽培!伯玉定当不负大人所托,全力以赴协助司空大人营造新都,决不叫大人失望!”
想到这儿,孟兰皋不免迟疑起来:“贤弟所言固然有些道理,只是愚兄深受相国大人厚爱,实在不忍背弃。“
夏侯冷笑道:“兄台真是迂腐书生,慢说区区小恩小惠,就是天大的鸿恩又怎样?常言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嘛,更何况商鞅对兄台你刻薄寡恩,兄台鞍前马后追随他多年,到如今也未见提拔于你,你看人家蒙公望,已经是一千石官俸的武官了,可兄台你却只是一个替人跑腿的小小书吏而已——实在让人为之抱不平啊!”
孟兰皋心乱如麻:“好了——咱们先不谈这些……”
夏候微微一笑:“好,不谈就不谈,来,咱们为今日重逢而干一杯!红杏姑娘……”
‘一枝红杏’撅嘴:“你们两个大爷,一说起话来就把人家晾在一边了,睬也不睬……”
夏侯哈哈大笑:“兄台,美人可生气了……”
孟兰皋忙不迭赔罪:“是在下的不是……我……我自罚三杯……”说看,端起酒盏一仰脖一气喝尽。
‘一枝红杏’又为他斟满一杯,孟兰皋又端起酒盏一饮而尽。
‘一枝红杏’笑吟吟地又为他倒上一杯,孟兰皋痴痴地望着她,吸了口气,又举杯一气喝干,几杯酒下肚,孟兰皋脸色顿为之变红……
夏候斟满一杯酒,放到孟兰皋面前,又瞅了一眼‘一枝红杏’:“兄台与佳人一见如放,实在可贺,小弟再敬兄台一杯……”
‘一枝红杏’故意做出要替孟兰皋代酒的架势:“夏侯大爷,您想灌醉孟大爷啊?”
孟兰皋一把夺过酒盏:“美……美人儿……不用为孟某担心……我……能……行……”一口气喝干……
夏候哈哈大笑,翘起大拇指:“好!兄台不愧是男子汉大丈夫,行事豪爽!小弟自愧不如……”
孟兰皋色咪咪地盯着“一枝红杏’:“美人儿……”说着伸手抓住她的纤手摩挲着……
夏侯朝‘一枝红杏’丢了一个眼色,‘一枝红杏’又满一杯酒,捧到孟兰皋面前,娇滴滴地说:“奴家再敬孟大爷一杯……”
孟兰皋接过酒盏:“不要……叫我孟大爷……叫我孟……孟伯玉……美人既然……喜欢……我孟伯玉……愿舍命……陪君子……”说着,一仰脖将酒喝干了……
孟兰皋只觉得天旋地转,眼见‘一枝红杏’笑吟吟地忽近忽远地晃动着,渐渐就模糊起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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