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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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烬驾来的是侯府的马车。

二人先后坐入车厢,厚重的门一闭,寒气和风雨被隔绝在外,带着禅茶香味的暖意将她们缓缓包裹。

沈逆合上伞,插到斜前方的伞架内,顺手从架边上车斗里拿出一个人胜。

沈逆说:“我也为你准备了,只是怕你戴着不方便,就没给你。”

这人胜不是市售的千篇一律的配色,红粉相间,脸是正的,格外可爱。

应该是沈逆亲手编的。

边烬:“没有不方便,现在可以给我。”

沈逆递给她,边烬顺手扣到自己的蹀躞带上。

全程边烬都在默默注视沈逆的手。

车内的灯光是温暖的月光黄,不算特别明亮,依旧能分辨手上的痕迹。

边烬确定了,的确是自己的齿痕。

“回府。”

沈逆一声令下,马头昂起,伴随着低低的嘶鸣,车辙稳稳碾过积雪。

靖安侯府的马车由沈逆亲手改造过,加入了恒温系统,拓展了轮宽,马即便跑出飞艇的速度,车内也只会有一点轻微的震荡,四平八稳。

离开众人视线,她们再次自然地拉开距离。

一人坐在左侧,一人靠右,中间再坐一、两个成年人不成问题。

沈逆优雅地交叠双腿,打开平板准备处理事务时,听见边烬问:

“是我咬的吗?”

沈逆视野正好落在自己的右手食指上。

食指上一道月牙般的咬痕还挺明显。

更别说手背上的淤痕。

沈逆随意道:“你不说我都忘了。”

边烬认真凝视着,灯光落入她的黑瞳中,像点点碎金。

“疼不疼?”

沈逆原本没看她,听到这句话,目光转了回来,下意识落在她双唇上。

想起昨夜的触感。

因为洁癖,师姐总是戴着一层防护的口罩,入口的事物更是千挑万选。

原来她那节欲又幽闭的唇中之舌,也是火热而柔软的。

舔她指骨的事沈逆没说,意外罢了,师姐也不会想知道这等事。

“不会。”沈逆道,“师姐还在养伤,身上没力气,咬人也像小猫一般,不疼不痒的。

边烬那双冷感的桃花眼,在听到沈逆的话时渗入了一些意外的情绪,变圆了一些。

这还是她第一次听人用小猫来形容她。

一直到马车停到侯府前,两人都没再说话。

几日后的清晨。

两人都还没醒,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游廊那头传来。

万姑姑敲门,声音听上去有些焦急。

“侯君,夫人,永王殿下带着大理寺的人不请自来,说要带夫人去例行问话。”

永王,李煽?

沈逆和边烬来到前厅时,厅内站着五六位身穿玄色官服的官差,永王李煽站在他们中间。

“殿下。”

沈逆一声尊称,懒懒散散。

李煽回眸,柳叶眼凌厉地睥睨眼前人,目光在边烬身上停留片刻后,稳稳当当落在沈逆身上。

李煽长相浓艳妆容齐整,官袍加身骄矜森冷,看上去有几分刻薄。

站在她身边的全是大理寺属官。

李煽是研发署的署长,乃六署九卿之一,官阶等同于大理寺卿。

但她一个研发署的署长,与大理寺的属官们一块儿行动,这场面也挺新鲜。

“靖安侯,久仰。”

李煽说着久仰,但语气冷淡,半点不想与之结交的模样。

李煽简单客套了五个字后,便直切主题。

“靖安侯,当初你将人从大理寺狱带走,说好了每十日就要继续审问。第一个审讯日就不见人影,还需大理寺亲自登门,真是好大的排场。仗着军功傍身便肆无忌惮地耍无赖,不合适吧?”

边烬有些意外,她还真不知道此事。

确有其事。不过沈逆当时只是随口敷衍大理寺卿,毕竟她已经和天子私下另有约定。

她是为天子办事,承诺天子另寻办法“巧查”边烬,大理寺那头肯定听到了风声。

看大理寺卿就知道,这批大理寺属官都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酒囊饭袋,能将麻烦抛出去就不错了,不会再上她侯府提人。

没想到李煽特意来出这个头。

沈逆直视着李煽的双眼道:“排场不敢当,殿下误会下官了。下官夫人当初离开大理寺狱,乃是天子亲自下了敕旨放人,她已脱罪。当初下官答应大理寺每十日的协助问询,乃是体恤大理寺查案不易,希望早日侦破燕落百万大军折亡一案,这是出于情分。若是按章办事,下官夫人不是犯人,大理寺若有问题请教,自该登门拜访。助人为乐倒被兴师问罪,传出去只怕会让百官寒心。

“再者,殿下,下官戎马关山,自是为了报效天子,从未贪功,所有封赏都是陛下的厚爱,耍无赖又是从何说起?”

边烬又一次听到沈逆用“夫人”来称呼她。

只不过这次依旧是做戏给外人看。

沈逆这番话说得温吞,乍听之下毫无脾气,却是绵里藏针,让大理寺属官们一个个欲言又止。

当初的确是天子特赦边烬,面上没明说,但彼此心知肚明这事儿天子是转交沈逆暗中查办。

边烬人离开了大理寺狱,到底还是疑犯,由明转暗罢了。

大理寺办案不喜旁人干涉,也的确没有旁人插手的道理。可他们刑罚用了一整套也没能审出一二,很是没脸。又碍于天子开口了,最后只能心不甘情不愿妥协,眼睁睁地看重犯破天荒被带走。

为了讨点颜面回来,大理寺曾与沈逆约定,每十日带边烬回一次大理寺,想起什么便记录下来。百万大军折亡一案他们依旧得追查,于情于法,边烬协助办案都责无旁贷。

十日过去,完全不见边烬人影不说,冒着严寒上门寻人,还被沈逆这张厉害的嘴说得大理寺好似一帮以怨报德的白眼狼。

更可气的是,沈逆句句往天子身上引,他们肚子里都有点火气,却无从回嘴。

李煽看着沈逆,神情复杂。

早就听闻沈逆其人一张皮囊绝美,温润如玉淑性茂质,实则是狐狸披羊皮,面善心黑。

李煽冷笑一声,“靖安侯这张嘴可真是能说会道,死人都能被你说活了。”

沈逆依旧温言:“若是真有起死人肉白骨的活,下官义不容辞。”

大理寺属官们一阵无语。

能不能起死人不知道,这靖安侯是真能气死人。

李煽:“沈逆,你在燕落打仗也是靠这张嘴吗?”

沈逆恭敬道:“殿下谬赞了,殿下这般操劳,不仅要为研发署殚精竭虑,还需操心大理寺的差事,能为殿下解忧一二是下官的荣幸。”

大理寺的属官们都着急。

沈逆嘴毒,永王偏偏还跟她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有来有回,不知道的还以为永王乐在其中。

李煽坐到主人位上,提高了声音。

“沈逆,不必在这儿与本王玩这些文字游戏。若边烬清清白白,又何惧审问?今日本王来寻人,你百般借口推三阻四,可是心里有鬼?”

沈逆心中暗嗤。

上回是李褚,这回是李煽。

你们姓李的可真不把自己当外人,一个个蹬鼻子上脸。

沈逆还要说什么,忽然,食指被轻轻勾了一下。

是边烬用指尖将她往回勾。

两人都没戴手套。

边烬居然直接触碰了她,像回到了六年前两人关系尚无隔阂的时候。

那时沈逆是唯一不会让边烬洁癖发作的人。

感受到边烬的体温,沈逆神志微荡,就要脱口而出的暗嘲悉数忘了干净,回眸时,眼神被边烬那双明亮的眼睛捕获。

边烬什么也没说,只一个往回勾这个小动作,就让沈逆明白她要自己暂时不要发难。

年少时,沈逆为维护师门与人冲突,或者鼓脑争头时,边烬也是这样,轻轻将她带回来,护到身后,无声安抚。

边烬目光从沈逆脸庞上移开,转到李煽面庞上时,神色中渗入了冰霜般的冷意。

“不过是例行问话罢了,我随你们去。”

“师姐。”

沈逆侧了侧身,挡在她面前,微声耳语:

“这永王因为我强要她研发署的权限,心里不痛快,以你为借口来找我麻烦。研发署定是研制出了探测记忆模块的新仪器,你随她去,只会沾一身晦气。”

沈逆也意识到刚才自己太护着边烬了,这番话稍加解释,让边烬明白,李煽针对的人是她沈逆,她坚持反击便是理所当然。

边烬道:“双妻荣辱与共,针对你便是针对我。”

沈逆:……

边烬继续道:“我自然不会成为你的污点,让你难做。”

边烬这是要立证自己没有任何怕人查的地方。

她这么说,沈逆倒是没法再劝。

“我跟你一起去。”

李煽见沈逆到了边烬面前犀利尽扫,换作一副体贴的模样,讥诮道:

“靖安侯可真是悠游自在,城防工程司那边竟没有你操心的事,一心陪娘子。”

沈逆转眸看她时,又换上一张冷意森森的表情。

“托殿下的福,工程司那头进展缓慢,的确没有太多需要我操心的事。”

李煽:……

沈逆句句都不将李氏王爷放在眼里,可她说的也是实情。

若是深究,李煽一直将沈逆这个天子亲封的总监事挡在门外,的确是存心妨碍城防进度。

天子若要怪罪,或是城中生乱,李煽难辞其咎。

沈逆行了个礼,跟在边烬身后出门。

李煽眼中燃着星星点点的恼,目光落在沈逆清隽的身形上半晌,沉了沉眼眸,拂袖出了侯府大门。

一行人到了大理寺,进入一间无窗的屋内。

屋内一片枯燥的白,正中摆着一台巨大的金属座椅。

座椅靠背的顶端有一面弧形靠枕,正好能够将人的后脑包裹进去。

沈逆给了边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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