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的人比早上刚来时多了好多。
站在拥挤的大街上。苏夕雨左右张望着,正想着该去哪一片地摆摊好。
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众人立刻惊呼四散。
连她被众人推挤着撤到路边。待站稳后朝那声音来源一看,霎时惊出一身冷汗。
苏夕雨下意识捂住脸上的面纱,迅速地背转身子。等那马蹄声彻底消失之后才敢转过身来。
看着马蹄声消失的方向,她感觉心脏都快要从口中跳出来了。那策马横行的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半月前上门提亲的恶霸──王富!大家唏嘘着渐渐散去。看众人这反应,想必大家平时在镇上也没少吃亏。
“哎哟,我的药啊……”
苏夕雨被痛哭声吸引。回头望去,在不远处的地上坐着个面容消瘦的老叟。他的筐被刚才的马掀翻在地,刚采摘的药材也七零八落地四散在周围。
她赶忙上前,帮老叟拾起地上的药材扶他坐在墙边坐下。
老人道谢后看着被马蹄踩得残败不堪的药材,心痛得又低声呜咽了起来。
“还能再救吗?”
“哎,不行了,已经被马蹄踩烂了,只能捡些好的去铺子里试试运气。”老叟抹着眼泪翻看着筐里的药材。
那些草药大半已被马蹄和路人损毁。苏夕雨惋惜,想帮他又无能为力:“这是什么药材,能换很多钱吗?”
老叟抹了把眼泪,朝那株开着紫花的一株指了指“这个叫丹参,二十个铜板一两。虽不多,却也是一上午的辛劳。”
说着又指着旁边一株开着白花地说:“这个叫山木通。比较难找,通常在深山里才会有。价钱高一些,通常市价一两可以卖到三钱。”
还好
“哎嘿呦,还好!可算把这金草给保住了。”老叟可算有了点喜气。攥着那支名曰山木通的草药死不撒手。
三钱?
苏夕雨盯着那株白色的草药细细看了又看。这不就是龙隐山里开的那种白花吗?
今早她吃的那碗馄饨花了三个铜板。折合现在的钱币换算。三钱的话一共可以买300碗馄饨!
苏夕雨觉得今天可能是她来到这个世界里最开心的一天。想要脱离魔爪,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当下最缺的可不就是钱么。
老叟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位满眼闪着光亮又面纱拂面的姑娘。
只见她双目含笑说:“老伯,您的这株草药可完好无损。最起码在近期您是不会饿肚子了!”
送走了老人不久,苏夕雨便就地起摊。紧接着绣品又被一个外地来的商人看上,一下子都打包买走。
几近中午,相比早上炎热了许多。
这镇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她顺着主干道走了大约四十分钟才走到镇口。
抬起袖子擦擦脸上的汗,进了路边的茶棚,要了盏茶。她刚拿出买的饼子准备填补一下,却被突然站在身旁的小乞丐给吓了一跳。
这小乞丐还不到自己胸口高。此时正睁着大眼,仰着一张脏兮兮的小脸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苏夕雨看了眼自己手中的饼,又看了眼小乞丐,不假思索地将手中的饼递给他。
小乞丐接过饼后便是一阵狼吞虎咽。
店小二见了摇摇头说:“姑娘,您可真是心善。我这儿常年有乞丐在这里乞讨。起初呀还有人给些散钱吃的,时间一久日日如此也就都见怪不怪了。都是哄的哄,撵的撵的。很少会有姑娘这样年纪轻轻就有一副菩萨心肠。”
苏夕雨不以为然地笑笑。
所谓的心善,不过是感同身受罢了。
曾几何时,自己的处境又能比那乞丐好多少?
她永远也忘不了那个寒冷雪夜,因偷吃了桌上的一块肉而被舅妈拖到雪地里毒打。
那是的她父母双亡的第一个年头。饥肠辘辘的她带着满脸的伤痕,在漫天大雪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的游荡了许久。
就当她以为快要被冻死的时候。也有一位少年好心,请她吃了一碗水饺。
等到她上了高中,用自己打工攒来的钱买来那盘梦寐以求的红烧肉时,那味道却怎么也不如当年的那碗水饺香。
那时她才明白。其实她一直以来所贪恋的并不是那份红烧肉,而是一份难得的温情。
习惯性地摸了摸腕上的红绳。此时眼前这小乞丐仿佛化作了当年的她。
思索间那小乞丐手里的饼也被吃光了。正想问他要不要再吃一个时,只见那小乞丐用那双脏兮兮的小手迅速地抹了抹嘴上的油渣后看了她一眼。便飞快地跑开了。
远去的背影消失在街角。苏夕雨眼角带笑。这还是个害羞的孩子…
摊上的最后两桌客人陆续离开了,只留下了独自坐着的苏夕雨。
“店家,出了这镇是通往哪里啊?”看了一眼前面的大路,苏夕雨端起桌上的茶碗撩起面纱抿了一口。
小二收拾着茶碗边伸手指了指前方说:“出了这镜花镇,顺着官道再往走个四十多里,就是庐仙台的地界了。”
“庐仙台?”
“是啊!”
那小二闻言停下手里的动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位女客。
“姑娘不知道么?这庐仙台可是除了归元境之外最有声望的仙派啊。”
这年头居然有人会有人不知道庐仙台?
苏夕雨一顿,飞快地低头用盖子拨了拨水面上漂浮的茶末“我当然知道,我是说这附近只有这一条路吗?”
“害!”小二恍然大悟,转身继续擦着桌子。他说:“这是最方便的一条。您要是往东走…也成。楚垣城虽没有庐仙台远,路途却极其凶险。这要是在十二年前,那自是没问题。可是现在,若是没有仙门的人同行可千万不要去冒那个险。”
“这其中是有什么故事么?”
外面日头正毒,苏夕雨也不忙着赶路。索性就着小二的话头继续聊了下去。
“这事儿您要是不知道也正常,毕竟年代久远。”
那小二倒也是个能说的。忙完了手里的活儿后便坐在另一张桌子旁歇起了脚继续道:“其实原先的五大仙派并非现在这五大仙派。除了中原的庐仙台、东北方的锦官城、东南方的重明岛和我们这儿的天清观之外。剩下的就是我刚才所说的楚垣城了。”
“原先?听你这么说这楚垣城曾发生过什么变故?可这又和想去那边有什么关系?”
按理来说,走山路要比走大路更容易隐蔽,利于躲藏。一旦被王富发现他们逃走,山路是更明智的选择。
“哎!你还别说,这关系可大了去了。”小二惊呼道。
“话说这楚垣城当年可是这五派中最富有的。环山傍水物产丰富。可不知遭了哪家妒。就在十二年前的一天夜里,这城主一家却离奇被灭门了。城主夫妇惨死,一双年幼的小儿也不知了去向。从此之后,这没了城主的楚垣城就变得四分五裂乱作一团。下家门派,死的死,散的散。楚垣城辖区内绵延四十里大山,也就成了邪祟魔物的栖息地。”
“那就没人肯管吗?如果一开始便有妖除妖有祟除祟,也不至于发展成今天这个样子吧。”
说话间,那小二给自己也斟了一杯茶,吹了吹:“谁说不是呢?可这问题还要从城主一家被灭门说起。当时这档子事能接手的也就是其余留下的四大门派了。”
“可是你想,敢对一城之主下手的能是什么简单人物?当时若有人接管,那更容易会被人怀疑成凶手。很显然这四大派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于是便纷纷避嫌。而原先被分裂成的那几个小派也不一心,单吃又吃不下。所以就造成了这种,能管得不敢管,想管的又管不了这局面。才使得这方圆四十里的醉屏山,变成了如今这步田地。”
听完这段话,苏夕雨望着眼前这条路陷入了沉思。
仙门八卦她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如何走才是最稳妥的选择。山路看来是必须得放弃了。她一介凡夫俗子,犯不着和凶险的大山硬碰硬。那么眼下也就只剩下庐仙台这一条路。
但当务之急是得先尽快赚足盘缠。经济是一切的基础。如果没有钱,就算不遇到那恶霸,凭她母女二人又能活多久呢?
出了茶摊,在附近的丝织铺里帮母亲买了些刺绣所用的丝线。估摸着时间,应该是下午三四点钟。她必须要在天黑之前赶回去。
临走前,苏夕雨转身望了望身后茶摊边那条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路,内心坚定。看吧,用不了多久她就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