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西沉,夕阳的流辉披散在身着银衫的树丛上,在枝头闪烁着橘色的金光。
苏夕雨睡得昏昏沉沉,一双秀气的眉宇始终不得舒展。不觉间额头上早已布上了一层潮湿的薄汗。
“咚,咚,”
撞击声自门外响起,床上人的双拳随着门外的一声声撞击一点点握紧。
“咚——”
终于,在这一声大力的撞击下,苏夕雨蓦地睁开了双眼。这一觉她睡得极不踏实,刚才的梦让她到现在还心有余悸。手按在起伏的胸口上,听着门外的声音,虚弱的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轻轻地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深吸一口气,赶忙掀开被子前去开门。
屋子里的光线已经暗淡,加快了步子,她可是带着任务来的。居然在不知不觉间睡到了这么晚。师尊已经等急了吧,怎么也不早点叫她?
“师……啊——”
门刚一打开,她刚要打招呼。却见脚下有一团灰不溜秋的东从门槛外一跃而起滚到了她脚边。
苏夕雨本就还没从刚才的慌乱中回过神来,现在突然又来这么一下,让她下意识地喊出了声。
掌心一转正要反劈过去,岂料脚边的那团黑影发出了一阵“嗷嗷—”的叫声。
手还停留在半空,苏夕雨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在脚边蹭来蹭去的灰色“球体”。脸上的表情在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瞅了好一会儿才从嘴边缓缓吐出两个字“团子?”
这个毛团子在脚边兴奋地打着滚儿,还不时地用它那双尖锐的爪子挠挠苏夕雨的鞋子。虽然克制着力道,可鞋子外面的锦缎还是被它勾出了几条丝线。
苏夕雨也不介意,她提起裙角飞速蹲下身子,弯起嘴角,开心地捧着它的脸,用两根大拇指,爱怜地揉着它的一双尖尖耳朵。一时间心里也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
它还记得自己!
“这小物,好歹我也养了你一个多月,现在竟翻脸不认人。
凤鸣师叔?
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了她的门口。凤鸣双手抱胸,怀测着他的剑,语气中带着调侃,脸上却还是那副标准的冰霜。
见怪不怪,反正这世上除了陆相惜,恐怕已经没人能有本事让他变脸了。
“凤鸣师叔?……是你……将团子带来的?”
虽说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吃了一惊。没想到来的人竟是凤鸣。
摸摸团子的脑袋,苏夕雨起来习惯性地向他行了一礼。出口之后,才意识到自己这个称呼有些问题。表情僵在脸上,心里五味杂陈。她们现已被逐出山门。已经算不上是不是庐仙台的人了。
凤鸣盯着地上的团子,仿佛没有看到她的局促。“我养了它这么长时间,可从未见过有像今天这样热络。”
只见,头顶上的那只手离开让乌圆兽大为失望,扬起了一颗大圆脑袋。绕着苏夕雨的裙摆转来转去,不停地用脑袋来回拱着裙角。
苏夕雨不好意思轻咬下唇说:“此次前来凤鸣师叔,可是为了帮我们的?”
南柯从天清观回来之后,便带她连夜赶到这,其中缘由自是不必多问。只是凤鸣身为张孝天的大弟子,他背着张孝天来这儿,真的不要紧吗?
凤鸣听到这个问题,眼中闪过疑惑。苏夕雨很敏锐捕捉到了这点。却一点都不愿去多想。
“你先收拾东西,好了就到楼下来。一会儿我们在楼下会合。”凤鸣说完,也没叫地上的团子,转身朝楼下走去。
苏夕雨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的背影,心底的希望也渐渐燃烧起来。现在,事情的发展方向越来越好了。南柯现在已经被逐出山门,难得凤鸣愿意帮他们。
风吹着窗外的树枝摇摇晃晃,苏夕雨抚着领口有些潮意。回想起刚才的那个梦,又是一阵心慌意乱。
果然,她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或许这一次她应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月明星稀,几只乌鸦栖息在枝头俯瞰着下方的树林,断断续续地向脚下的树林发出几声高喊。在辗转几个回合之后,突然拍打着翅膀结伴向远处飞去。
地上传来一阵杂乱的声音,由远及近。苏夕雨走在中间,她小心翼翼地躲避着地上的枯枝,生怕一不留神那些枯柴会穿透自己的鞋子。
“啊!”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怎么了?”南柯眼疾手快地上前一步,一把缠住了眼见就要倾倒的苏夕雨。
“没事师尊,刚不小心踩空了……”苏夕雨抓着南柯的手臂,摆正了身子,躲开了地上的那处浅坑。
“可有伤到?”说着南柯就要俯下身查看。
“我没事的师尊!”
苏夕雨瘸着脚快速向后退了两步,右脚小指像是被利刃扫过,顷刻间传来剜心一样的疼。却还是放不下男女大防。
古人最讲究男女有别。况且现在凤鸣还在场。
南柯虽然不放心却也没有勉强,只道让她跟在他身后。 苏夕雨忍着脚上传来的疼痛,点点头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现在他们已经到了七里坟腹地,三个人的脚步也逐渐慢了下来。这里可是赤云鸟盘桓的地方。在这个时候,实在不适合将这玩意儿给招惹来。
“凤鸣师叔,你……”嘴边的话说了一半,苏夕雨及时停住了。看看前面的两人,弱弱地说道:“对不起,一时半会改不过来……”
“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完全没有必要。”
他的意思是说不用改?“师尊……”想了想苏夕雨还是朝前面的南柯问道。
“他都不介意了,你还介意什么?”
这算是许可?苏夕雨总算放心了,这些虚礼太麻烦了,说个话都说不痛快。
“凤鸣师叔,你偷偷跑来帮我们,就不怕被人呢知道吗?”这是她整个下午的疑虑。按照凤鸣这种规规矩矩的学生来说,实在不像是能做出这样事情的人,庐仙台更应该和他们保持距离。
“师尊他知道此事。”
这回答让苏夕雨没有反应过来。不知是自己听错了还是不敢相信。她盯着前面带路的凤鸣看了片刻,不确定地又问“凤鸣师叔,你说什么?”
凤鸣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南柯,又看看跟在末尾的她。那眼神平淡中带着一点……疑问?
苏夕雨不太确定。凤鸣什么都没有说,只见他转身继续向前。几步便离开他们老远,只留下站在原地的南柯和满心疑问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