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怕蛇吗?”
褚煜走在前面。他语速放慢,一点点拨开挡在路上的草。
想起她怯懦的样子。若不是他今天跟来。真不知她会不会站在那里,和那条蛇对视一整天。
苏夕雨跟在他身后,像极了一只跟着羊妈妈的小绵羊。忽然听到他这么问,刚才的那一幕又回到了眼前。
她手里拿的木棍,如急雨一般,在前方的草丛里“噼里啪啦”地加速敲打。
听着身后人的动作。即便是不回头,褚煜也知道她是个什么表情。
“如我今日不在,你又当如何?”他顿住脚步,回头望向她。
苏夕雨的思绪,还被人家条蛇牵着。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傻愣愣站在那里。思索了一会儿才自言自语道:“不知道……它会不会自己游走?”
褚煜皱眉,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看着她。“哼”地冷笑一声道:“它不会自己游走。它会跟你回家。”说罢便转身继续前行。
就这样兜兜转转地在山里找了一天。依然无甚收获,被那条蛇闹得心有余悸,也没有心情找草药。
抬眼便能见到男人挺拔的背影。虽衣角沾了些许草屑,这几日也一直没有换洗衣服。然丝毫不能影响他身上散发出的贵气。
苏夕雨有些内疚,只想着千万别再给他惹麻烦了。不然怕是连自己也会嫌弃自己。
眼看太阳快要落山。她便准备同他告别。就算她自己可以坚持,也不能让这个伤患,再跟着自己受罪了。
“你要找的东西长什么样?”
“一种白色的花,叶子有些长长的。”
走了一天,她整个人蔫怏怏的。听他终于开口,便立刻回答,困意也顿时散了一半。
“说具体一点。”男人皱眉又问。
可她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并非她不知,只是长相相仿的实在是太多了。要不是她目睹过那花的真容,怕是她也会认错。
褚煜一脸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得出一个结论。
这人果然是和梦里一样蠢。
自从认识她之后,自己变得啰唆了许多。
夕阳在他们身后拖出长长的影子。两人一前一后,一白一紫分外和谐,只有他们,不曾发现。
苏夕雨回到村里时,天已经快黑了。她没有回家,而是朝着相反的方向,先去了村长常伯家里。
这常院坐落于村口的石桥边上,比起村里的其他人家都要好上许多。三间瓦房盖的是又得体又漂亮。就连院子也都是用青石板铺成的。
她到门口的时候,一家人正坐在院里的大槐树下吃饭,唯独不见云生的身影。
“阿雨,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常叔伯一见是她,连忙起身招呼。
他是这个村子里的村长。一袭花白胡子垂胸,长相端庄可敬。在村子里话语权十足,也颇有长者风范。
“不了常伯,我找云生哥,他在吗?”
“在!”
云生从屋里迈出,脸上挂着笑,衣冠整齐地走到跟前。
苏夕雨缓缓后退一步,拉开距离,笑道:“生哥,我想向你借点笔和颜料可以吗?”
云生是个读书人,这些东西自然是不缺的。他也是村里唯一一个和她比较熟识的人。她来的这段时间,苏家没少受他的照顾。
“妖女来了!”
还没等云生说话。一阵稚嫩的声音传来,屋子里的小木桃竟不知何时站在云生背后,瞪着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战战兢兢地看着她。
“小木桃!”云生斥责一声。
院子里的木桃娘立即上来捂住小木桃的嘴巴,狠狠地白了云生一眼“她只是个孩子你同她计较什么。”说完便抱起小木桃回屋了。
“夕雨,你别介意,小孩子不懂事。”
“没关系的常伯!”
苏夕雨咬着嘴唇双手紧紧地抓着篮子,尴尬说道。
云生皱眉目送两人回屋,才回头对她说:“你等我一下,我去给你拿。”
苏夕雨点点头,转过身来,背对院门。她看着外面的石桥,吐了一口气。或许她并不该来。
“夕雨!”
“啊……?”
“走吧,我送你!”
听到有人呼唤。她刚要回头,就被身后的云生一把拉住。带着她往苏家的方向走去。它的手力道极大,仿佛要把她的手腕勒断一般。
“云生哥!你能先放开我吗?有点疼……”
“对……对不起。”
苏夕雨挣扎着从他手里抽手。云生赶忙松开,低头走在前面。有好几次都想转身,都没有回头。
苏夕雨瞧着他的背影,这么长时间,即使她再笨,也知道对方是什么心思……只可惜,她不能也不配。
一路上,云生始终都没有再同她讲话。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也许彼此保持距离才是对两人最好的结果。
没过一会儿便到了苏院,云生站在门口。那双眼睛在夜幕下泛着坚定的光彩。
“夕雨,你放心。小木桃我定会好好教导她的。还有那件事,也一定会有办法的。”说完把手里的包袱递给她,说“这是你要的东西,我就先回去了。”
等她接过包袱,云生便直接离开了,连招呼也忘记和苏母打。
“这孩子,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有点不对劲”。
“没事的娘,兴许是刚刚被常伯说了几句,心里难受吧。”
“常林居然说云生……”苏母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自己默默念地转回院子去了。
苏夕雨看着云生离去的背影。叹了口气想着以后自己还是少去找他为妙。
夜已来临,整个村子都已陷入黑暗。从山上往下看,有几点微弱烛光在窗纸后闪烁着。
此时,一个黑影从山上掠过,无声息地出现在了苏院外。
苏夕雨收拾完厨房,回到屋里。见母亲还在刺绣,上前便把她的针线收都拾了起来。
“娘,不要再忙了,您的眼睛还想不想要了。以后不许熬夜绣了听到没有?”
苏夕雨缠着手里的线线,再一次叮嘱。
过几天她还会进镇子,把那些采来的药材拿到药铺去试试。若是这个收入可观。母亲也能少受一份罪。
到时候不仅能离开这个地方,兴许还能成为他们日后安家生活的长久之计。
铺好床安顿好母亲。苏夕雨披了件衣服,拿着灯台出了房门。睡觉前她得去再翻翻那些草药。山里湿气重,稍有不慎发霉就糟了。
苏夕雨举着灯,低下头凑在竹编跟前检查草药。这微弱的烛光忽闪忽闪,直晃得她眼睛疼。查看了均无大碍,她抬手揉揉眼睛准备回屋。
偶然间烛光一闪,她余光扫见在院子的那口井边站着一个黑漆漆的人影。
吓得她心里一紧,睁大眼睛,张嘴便喊!
“啊──”的一声尖叫,手中的烛台也应声掉落。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那黑影已不知何时移到她身后,捂住了她的嘴巴。另一只手也在下一刻,接住了那差点掉落在地上的烛台。
随后便听到一个熟悉的男声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别叫,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