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第一次亲密接触

林蔚和老蒋都没有想到孙玉民会如此坚决,俩人都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全在猜想这个人倒底是真的想去休养疗伤,还是这次被孙桐萱和商震二人伤透心,不想再成为别人暗算的对象,抱着退一步天空海阔的想法,才会走出辞官的这一步。

老蒋既恼怒戴笠的不分时候,也在怨恨孙玉民完全不给自己和林蔚颜面,即使是你真的要去休养治疗,也用不着当面说甩手不干了。

他虽然有这样的想法,但却没在脸上表露出来,那口地道的浙江口音又冒了出来:“玉民,既然你的伤真的不适宜上战场,那我们也不能强求。只希望你能够早日康复,然后替党国建功立业。”

老蒋说完这句话就站起身来,拄着那根几乎从不离手的手杖,落寞的往办公室后面的屋子走去,既没有理会孙玉民,也没有理会门口杵着的戴笠。

孙玉民他的心还是太软,每每看到这种场景,都会产生一种莫名的冲动,总会不停地问询自己究竟是对还是错。

几人之中最难堪的是林蔚,他不知道如何是好,委座的这个态度是同意让孙玉民辞职修养呢?还是说只是同意休养不同意辞职?

而在门口伫立的戴笠更是五味泛陈,他不仅不懂孙玉民为什么会突然提出辞职,更不理解委座为何会在听到孙玉民要辞职后,像是突然间老了几岁一般。

在小丫头的搀扶下,孙玉民缓缓地走出了办公室,又缓缓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

小山子和周善军站在车子旁边,看到小丫头搀扶着孙玉民出来,便跑到了过去,接着搀扶他上了车子。

周善军没有上车,他目送着载着三人的轿车消失在街角,才迈着懒散的步了往前走去。

赵理君躲在临街的一间房子二楼,透过缝隙,他能清楚地看见孙玉民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乘坐一辆黑色轿车离开。不是他不想派人跟踪,可一看到周善军迈着庸懒的步子,缓缓的走在街道上时,他就莫名其妙的怂了。

车子没有回住处,载着他们就往江边而去,在一个没有多少人知道的野渡口,小丫头高价找了艘渔船等在那里,只要上了船,孙玉民就真的算是和这个肮脏世界彻底脱离了关系。因为担心有人跟着,周善军拖在了最后,如果有尾巴,他会毫不留情地剪除。

路线规划、交通工具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也没有出任何问题,所以很快,孙玉民和小丫头、小山子就上到了船上,只等着周善军一过来,就可以顺流而下,直接到瑞昌和刘文智他们会合。

九江已然失守,日寇舰艇早已把长江航道当成了自家后花园,如果不是受到重金的诱惑,渔船主人怎么会舍命往东。船舱里不光只有孙玉民他们三人,渔船主人一家子都在里面,这是小丫头的主意,她不想让军统的特务顺着这条线,能够找到自己。也算是为船夫考虑,如果知道是他把人送走,估计也是没命活在这里。

船夫是个三十来岁的精壮汉子,带着一个妇人也约摸三十来岁,生有两个小孩,都是男孩。夫妇二人都是善良的渔民,特别是那一双七八岁的小男孩,生得都是非常可爱,只是碍于陌生人,只躲在妇人身后,任凭小丫头怎么逗他们,都不肯出来。

只等了不到半小时,周善军就骑了辆单车飞奔而来,一到码头就从飞驰的单车上跳上,朝渔船跑来。一上来,就大喊开船。看他汗流夹背、着急忙慌的样子,小丫头问道:“有人跟上来了吗?”

周善军点了下头,说道:“两批,都让我打发了。”他说的很轻巧,过程的艰险别人不知道,孙玉民和小丫头却是能深刻理解。

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江面上,有如万点碎金,闪闪发光。波浪在轻风吹拂下,柔和地、温顺地一起一伏,舒缓缓地向前、向前……每一朵涌起的浪花顶端,都闪着耀人眼目的亮光。

渔船顺风行驶在这金灿灿的光芒中,就如沐着圣光一般,连在船尾掌舵的赤着上身的船夫都如同是披着一身金色的衣裳。

渔妇坐在船头,挽起一个小木桶,手轻巧巧地朝江中一飞舞,就打上来一桶清水,两个小男孩都乖巧的坐在她身边,帮着摘菜叶和洗米,妇人抚摸着一个小男孩的头,眼晴里的光芒并不比落日的余辉逊色,或许是美满的生活让她沉醉,居然哼出来一首湖北小曲。

悠扬婉转的声音立即传进了船舱里,本来就被这一江美景吸引住的小丫头立刻走了过去,双手托腮,静静地坐在了这三母子身边,细听着这仿似天籁般的声音。

孙玉民也露出了笑容,他也许久没有看见这种温馨和谐的场景了。一个温柔善良的爱人,一双可爱懂事的儿女,这些朴实的普通百姓,毕生的追求大概莫过于此吧。如果不是这场该死的战争,自己也应该能过上如此美好的生活吧。

天还未黑下来,船妇就做出了一桌丰盛的饭菜,船夫也把船停到了一处水缓的岸边,让大家准备开饭。

饭桌上有鱼有肉,最让小丫头馋嘴的是是正中间的那碗鱼肉。同住在长江边,南京和武汉虽然相隔千里,但很多习性还是相共的,就如同吃鱼一样。

两个小男孩怯生生的不敢动,只是站在母亲身边,远远地望着船舱中桌子上的那些肉。这么好的家教让孙玉民很是舒服,他对那三母子说道:“小家伙们,开饭了,快来一起吃吧。”

小丫头见她们三个仍在原地未动,就走了过来,说道:“大姐,你不带孩子们一起吃,让我们如何下得了筷啊?”

周善军和小山子连声附和,一人抱起一个小男孩,坐到了桌子边上,船妇也被小丫头拉了过来,得到了母亲的许可后,俩个小男孩才露出笑容来。这种纯真的笑,彻底让孙玉民放松下来,或者就像后世的某个专家所说:只有孩子们的笑是不夹杂其他肮脏的东西。

船夫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是个老手,摸黑行舟也是四平八稳,没有让大家感觉到不适。或许是幸运,又或许是前方战事紧急,他们乘坐的这艘船,经过一整夜不停歇,和半个白天的顺流而下,第二天中午就到了瑞昌境内,在一处偏僻之地停下后,船夫将船藏入了附近的水草茂盛之地,笑着对孙玉民他们说道:“虽然这条船不值什么钱,但放在这个地方,说不准什么时候能救人火急。”

“你们不打算跑船了吗?”孙玉民好奇地问道。

“不跑了。你们的这个小姑娘给了我们一家一笔丰厚的安家费,说武汉就要打仗了,要我们搬迁到重庆去。”船夫说这些话时,脸上透着光彩,他背着一个行囊,一手牵着一个小男孩,身边站着小男孩的母亲,仿似全世界都没有他们这一家子幸福。

和船夫一家告别后,孙玉民四人踏上了去和刘文智他们会合的路途。

军装早已换成老百姓的打扮,只是小丫头经过这段时间的生活,早就让她成为了一个新派知识女性,一身村姑的打扮,怎么也掩不去、遮不住她身上的气质。后来还是孙玉民在她不知情的状况下,摸了她一脸灰,才掩盖住她的光彩。

行走在两旁满是金黄稻穗的田梗上,小丫头的心情是相当的愉悦。时不时地和沿路忙碌的农人打着招呼,还时不时地追一通冲她狂吠的柴犬,然后又被一群狗反追回来,惹得小山子和周善军二人狂笑不止。

一路上的好心情持续到了下午,问询过农人后得知瑞昌城已然不远,天黑前就能赶到。周善军和小丫头都格外的兴奋,刘文智和戴存祥他们应该早就到了,大家伙终于能团聚,这如何不让人兴奋。

因为孙玉民的伤势,四个人行走的速度不是很快,这也算是让小丫头结结实实地游玩了一下午,她一直没有停歇过,直到听到身后传来了阵阵清脆的铃铛声。

“商队。”小丫头兴奋的从孙玉民他们身前跑过,直直地往骡队中间奔去。

现在怎么会有商队?孙玉民心里顿生疑惑,他冲周善军使了个眼色,这个家伙便加速往前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众人的眼里。

…………

波田支队是日本统治台湾期间驻扎台湾的一支守备部队。前身为重藤支队(又称台湾旅团。由驻台湾守备司令重藤千秋少将任支队长,而得名。),1937年12月编入第5军,第5军战斗序列解除后在台湾整训。1938年2月22日编入华中派遣军。7月4日编入第11军战斗序列。下辖:台湾守备司令部、台湾步兵第1联队联队长佐藤要大佐、台湾步兵第2联队联队长高桥良大佐、台湾山炮兵联队联队长中岛要吉中佐、台湾临时汽车队、台湾第1、2卫生队、台湾临时汽车队、台湾第1、2输送监视队。其中台湾步兵第2联队、台湾山炮兵联队士兵全部由日本九州熊本县人组成(1871年8月在镇西(熊本)镇台成立),台湾步兵第1联队由日本九州其它地方的人组成。

在日军进攻武汉的军事序列中,波田支队以强悍骁勇、作战凶猛而著称。而波田支队的官兵多为台湾青年,日军军部把波田支队从台湾调来,意在让其在武汉酷热条件下发挥作用。事实上波田支队自充当进攻武汉的急先锋后,一路攻势凌厉,所向披靡。

这支部队之所以被称呼为波田支队,是因为波田重一这个人。他出生于广岛县。熊本陆军地方幼年学校,中央幼年学校毕业,1905年11月,毕业于陆军士官学校18期。翌年6月,被任命为步兵少尉。1919年11月,毕业于陆军大学第31期。历任步兵第39联队中队长,参谋本部付,关东军参谋部付,关东军参谋,步兵第30联队大队长,第17师参谋,教育总监部课员等,1925年12月以后的一年时间,重新入陆大进行特科修炼。陆军省军务局课员,1930年8月,晋升步兵大佐,成为陆军步兵学校教官。历任步兵第41联队长,天津驻屯步兵联队长,第9师参谋长等,1935年3月,晋级陆军少将。波田重一这个人头脑冷静,多谋善断,长于进攻,是一位难得的将才。袭安庆,夺九江都是他利用手下士兵全是台湾人的这一特点,或派出士兵扮成老百姓,把国军布防情况摸个一清二楚,或是将整支步兵大队换成中国军队的服装和武器,堂而皇之地往中国守军开进,澎泽、湖口都是如此被他们拿下。

夺下九江,休养了几日后,波田重一闲不住了,他开始谋划再往前行进,瑞昌自然是首当其冲。

九江城内。

原李汉魂的指挥部被波田重一给占去了,前几日还是满屋国军军官的变成了满座的鬼子军官。

“诸位,取下九江已经近一周,这些日子大家也应该都休息够了,有没有人想过如何继续前进,夺取下一个地点?”波田重一环视了众人一圈,开口说道。

“将军阁下,中国有句古话叫兵不厌诈。虽然他们知道了我们有很多会中国话的士兵,但是只要掩饰的到位,很难分辨得出来。”第二联队联队长高桥良是执行湖口和澎泽两战的指挥者,他想旧计重施,把瑞昌当成第三个目标。

“好。”波田重一赞赏道:“高桥君,瑞昌一战还是由你来指挥,中岛中佐全力配合你。”

“嗨已。”高桥良信心满满。

当他亲自带着十多名台湾籍士兵扮成骡马商队往瑞昌行进时,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就在前方的路上,碰到了他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小丫头兴致冲冲的跑进了骡队中间,不顾人家惊异的眼光,抚摸着骡背问道:“这就是驴吧?”

“驴?不是啦,这明明就是骡子嘛。”高桥良的一口汉语讲得不错,虽然很想把面前这个村姑给赶走,可他忍住了没有发作,是因为他发现前面不远处站着三个男人,像是和这个村姑一起的,现在离瑞昌城外国军防线已然不远,如果因为这个村姑而节外生枝那真的得不偿失,所以只得耐着性子,同这个村姑解释。

他不知道,自己这一行人的众多疑点在孙玉民眼中完全就是败露身份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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