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小宝回来了!”保姆极为热情地上前迎接,“怎么回来也不先说一声,学习累了吧,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热乎的?外面可冷呢。”
厅沙发上看电视那人分明听见了,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左二换了鞋,说:“不用了,不饿,我爸呢?”
“书房呢,要不先去跟太太打个招呼?”
左二看了眼那边,还是过去了,对着沙发上的人说道:“妈,我回来了。”
“嗯,上楼去吧。”左一洁的眼神就没离开过电视,左二看了眼,是个探案类的综艺,之前他就见她看过,但他对电视节目不感兴趣所以也不知道到底好看在哪里,可以让一个人在过年一周的时间里反复播放,不和家里人聊天,也不管家里人是否愿意听。
左二便扭头上了楼,只听见保姆在自己身后叹了口气。
“多好的孩子啊,您咋就不能对他上点心呢?”他曾经听见保姆这样对左一洁说,当时左一洁正喝下午茶,唯一的反应就是用勺子清脆地敲了敲咖啡杯,抱怨水给的不够热,外面风太大,一下就凉透了。
左二来到书房门口,门照旧关着,他听里面没什么大动静,便敲了敲门,恭恭敬敬不紧不慢的三下。
过了会儿,盛怿来开了门,他们家书房是整个房子里隔音最好的一间,在里面说“进”的话外面是听不见的。
开门的一瞬间,盛怿似乎是愣了一下,然后侧身让他进来,而后关上了门。大概没想到刚去上学的自己会来敲门吧,好歹还是对自己的突然回家有了点反应,左二没有计较他冷淡的态度。
盛怿坐回桌后,抬手示意左二可以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问道:“有事找我?”
两人面对面坐着,就像是预备谈判一样,没有一点属于家人的亲近,左二开门见山说道:“学校取消了高三参加篮球班级联赛的资格,我想让它恢复。”
盛怿摊开双手,没说话,眼中的意思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呢”。左二接着说道:“我会自己去说服学校领导,只有一件事要拜托您——不要插手这件事。”
盛怿往后仰了点,这是在读取完信息后的轻松表现,他说道:“你是怎么觉得我会插手这件事的呢?”
“以防学校方在不方便直接拒绝我时搬出您来。”
盛怿合上双手,问他:“我记得你们班本身就是不参加的吧。”
学校的事左二从来不和家里说,因为他知道这些事不需要自己说,只要他们想知道就可以知道,所以他对于盛怿说出这件事来并没有表现出惊讶。左二点头,说:“我们班不参加,不影响别的班想参加。”
“别的班,哪个班?”
“所有。”
不插手也就是变相的站队,盛怿短暂地笑了下,说:“学会跟我绕弯子了哈。我要是不同意呢?这是你们学校的事,我不觉得和我有什么关系。”
“既然没有关系,那就不要插手。”左二的眼神冷静而坚定。
盛怿凝视着他好一阵,才说:“你的事一向都是自己拿主意,什么时候由得我管过你?”
行了,这便算是默认了,左二起身朝他鞠了一躬,说谢谢,然后开门出去。合上门后,他在墙边站了一会儿,里面还是十分平静,可能这些小事并不能激起什么波澜吧。
回房间前他看了眼楼下,左一洁在沙发上伸了个懒腰,告诉保姆自己要上楼休息了,打扫完厅她也可以回去了。
是了,左一洁不喜欢家里有无关人员,保姆从来都是早上来晚上走,就连自己也不例外,据说小时候自己都是由保姆带着在她的另一栋房子里住着,小宝这个小名也是保姆给起的,除了她没别人喊过。他们现在住的房子是盛怿的,盛怿不喜欢吵闹,和左一洁的习性正合得来,两人从来不约亲戚朋友来家里。
但两个同样性子冷淡的人,是很难互相产生依赖的。
这些年来,盛怿总是回家就进书房,厅成了左一洁的地盘,她总是放着大声的电视,或许这也是书房加固了隔音的缘故。生下左二后,两口子就一直分房睡,到现在也没变,左二曾经担心过什么时候这个家就会分崩离析,但后来他知道这事不会发生。
盛怿和左一洁看起来并不爱对方,一个忙于工作一个忙于玩乐,但在必要场合还是会手挽手故作亲密,而且两人都很享受现在的生活状态,互不干扰,和单身时没什么区别。
左一洁踏上了她最爱的旋转楼梯,左二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在左一洁上到二楼前的最后一刻,左二关上了房间门。
半个钟头后,书房门被人从外面拧开,盛怿停下了记笔记的手,左一洁穿着真丝睡裙身子窈窕倚在门边,懒洋洋道:“怎么成天都有写不完的文件啊你。”
盛怿抓起身后椅子上的外套大步走过去给她披上,顺便把人搂进怀里带进屋子,握了握刚洗过还湿漉漉的长发,皱眉道:“天这么冷还穿这么单就跑过来,怎么就不懂爱惜身体呢。”
左一洁正面抱住他的腰,两人晃晃悠悠亦步亦趋往里走去,她笑着说:“这都能着凉,地暖白装啦?”
盛怿无奈摇头,将她抱起来放到沙发上,说:“先吹头发。”说着去厕所取了吹风机来。
左一洁在沙发上挪好位置,将头发全撩到扶手上,说:“你给我吹。”
“不我给你吹,还能指望你自己动手啊?”盛怿已经把插头插好,拖了个凳子来在她头发边坐下了。
吹风机呜呜转着,大手温柔在头上抚过,左一洁舒服地闭上眼,盛怿早习惯了给她吹头发,两人享受着这片刻的静谧时光。
头发吹好了,盛怿里里外外摸了摸,确认干透了,才拔下插头说:“好了,要起来看会儿电视吗?”
左一洁摇头,“看一天了,好吵。”
盛怿把吹风机放到一边,说:“那看会儿纪录片?”
左一洁扭头,“视频发回来了?”
“嗯。”盛怿就着这个姿势凑上去亲了下她额头,说,“刚到,还热乎的。”
左一洁迅速坐了起来,“好,快放!”
盛怿过去摆置了下电脑和投影仪,电动幕布缓缓降下,他关了室内灯,只剩一道白光打在幕布上,还顺路反锁了书房的门,然后过去抱着左一洁坐下,“还冷不冷?”
画面动了起来,声音也渐渐传出来,视频开始播放。
“不冷。”左一洁的眼睛一直盯着幕布。
这是官方录制的颁奖仪式,画面一开始在很远处,左一洁得看得很仔细,才能从中找到左二。“他在第三排,从右往左数第五个。”盛怿说,说完明显感到怀里的人松了口气,然后眼神便只随着那个人走了。
奖项从最末一项颁起,虽然已经知道结果了,但在听名字一个个从主持人嘴里蹦出来的时候还是很紧张。盛怿握住了左一洁的手,说道:“你那时候其实可以去看看的。”
“全是黄头发白皮肤我去了不就太显眼了。”
“你也很白。”盛怿说,“头发染一染不就好了。”
“我不。”左一洁娇嗔道,“我就觉得黑头发最好看,而且染头发太伤发质了,我可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么廉价。”
“人哪能用廉价来形容。”
左一洁耸耸肩,“第一印象会决定很多事,如果人一眼看上去就没什么钱的话,自然而然会认为对方很好欺负,别人不会看重你的。”
“但第一印象不是绝对,还是要看内在的。”
左一洁笑,“那你意思是我应该和一个长得奇丑无比但内心纯洁天真的男人在一起?”
“那还是不必了。”盛怿也笑,“我可得多亏自己长得没那么磕碜。”
“当然啦,不然光我一个人好看,生出来的娃能长这么好吗?”左一洁指指视频里的孩子们,“你看,咱家孩子是不是一眼看过去最亮眼的。”
“是。”盛怿唯有赞同。
“刚才小宝和你说什么了?”
“说学校取消了高三篮球赛,他想找校领导谈一谈给恢复,叫我不要管。”
左一洁扭头,“就这样?”
“对。我也以为他是想让我出面,结果不是。”
左一洁把头歪到盛怿肩上,低声道:“是不是咱们对他太不好了,导致他什么事都不指望咱们?这日子得装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语气中不无难过。
盛怿低头亲了下她的秀发,安慰道:“快了,等稳定下来就好了。”
左一洁兴致依旧不高,说道:“你们说的那个什么劫,是真的吗?这么多年一直没什么动静,会不会是算错了?”
“不会。”盛怿很笃定,“那个人已经出现了,只不过现在我们还没找到下落,一旦找到,我会想尽办法阻止事情发生。”
“唉,做了什么孽啊这是,要不咱们抽空去庙里拜拜吧。”
“你知道拜佛是没用的,封建迷信要不得。”
左一洁轻哼道:“你以前不也不信,结果呢?”
“好好好,这周六我们就去拜,行不行?”
左一洁看了眼紧闭的书房门,说:“明明儿子就在房子里,我们躲在这里看他的视频,本来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反而搞得好像变态啊。”
盛怿笑了,“这就变态了?”他搂紧左一洁的腰贴向自己,歪头遮住视频画面对着娇艳欲滴的红唇一路吻了下去,声音低沉道,“那就真的来做点见不得人的事情吧。”
左一洁双手摘下他的眼镜,说:“只听人说过半路夫妻,没想到咱俩还是个半夜夫妻呢哈哈。”
盛怿从她白嫩湿滑的脖颈间抬起头,重新封住她的唇,“专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