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娟泣不成声。
小弟弟这么关心她，心疼她，她心里的那份感动真是无以言表，这让她想到她爹对她去做妾的截然相反的态度来。
当初，她的确是被荣华富贵给晃花了眼，迷了心窍，一心要给那惠利酒楼老板章辉利做妾，想要过上那种衣来张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但是，难道仅仅是她这么想的吗？
她爹当时咋说的？
她爹说，彩娟啊，你去给章老板做妾，不是不行，可他岁数毕竟不小了，你一定要去的话，争取早日给他生个一男半女的，也算是在掌家立住了脚跟。
这话你品，你细品……
与当初拼命阻拦她去章辉利家做妾的小弟李武宝相比，爹这态度就截然相反，不言而喻了。
李彩娟想到这儿，再想想在章辉利家受到的虐待，又一次泪如雨下，哽咽不已。
江凤芝看到这儿，也跟着戚戚然，“唉……满园大哥，人的私心，有时候真的是很可怕的。
它会叫一个人完全改变心性，没了是非底线。更会叫一个人丧心病狂到无以复加的地步。
你看看彩娟，她有今日……唉，你多想想吧，别为了眼前的那点指甲盖大小的好处，而毁了她的一生。
她还小着呢，才刚刚双十年华，前途遥远，你忍心叫她孤苦受虐死在章家？她进了章家的大门差不多也有三年之久了吧？
可为什么三年多的时间里，她没能生下一儿半女？彩娟不懂，难道你会不懂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所以，我想告诉你，章家拿不把彩娟当人看，任意拿她来胁迫你，你以为你今天得到了我的菜式方子，她就会好过了？
你呀，枉为人父，枉为村正了，连惠利酒楼老板那无底洞的贪婪都看不出来，你说你一天到晚都瞎琢磨啥了？啊？
我今日便是给了彩娟菜式方子，打发他一时满意了，可下次他再威胁彩娟怎么办？
那惠利酒楼老板贪婪成性，一次得手，便会变本加厉，若是一而再再而三地用彩娟做筹码，威胁你次次来窥取我的这个方子，那个方子，请问满园大哥，你觉得你能次次都能让我拱手相让吗？
我想，你也应该明白，你的脸，还没那么大，你的面子，现在在我眼里，只比鞋底子大一点而已，你说，你这里外不是人的做法，会舒服吗？”
李满园被训得跟三孙子似的，整个人都木了。
这不光是因为江凤芝言辞犀利地骂他，让他抬不起头来，还因为他听到江凤芝说她闺女，三年没能生下孩子，好像不是她闺女不会生，而是其中有……
江凤芝话没明说，但是，意思就是那个意思。
李满园忽然就想到了戏本子里说的，大户人家主母一旦不是心善的，都会给自家男人的小老婆给灌一种不能生孩子的药。
难道……
李满园浑身一激灵，就想到这可怕的事情了。
他忽然就不想进城了，要赶紧带闺女回村找熊大青给诊下脉，再让老伴儿问问彩娟，她可曾被章家主母给吃过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一想到江凤芝刚才的话，李满园心情复杂极了，便停下脚步，叫住了李彩娟，“彩娟，跟爹回家，爹有话要跟你说。”
李彩娟此刻已经止住了悲声，认命地而且机械地迈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去，就好像是要奔赴万丈火坑一般，生无可恋而又充满了恐惧。
听到她爹唤她，她扭头看了看，嘴唇翕动几下，但是没发出任何声音，只用一双空洞无神带着死气的眼神，木然地看着李满园。
“武宝，你送你徐四婶子进城，爹带你姐回去有事商量。”李满园艰涩地声音吩咐李武宝之后，就带着李彩娟转身往村里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