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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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一连下了六七日的暴雨,今儿刚刚放晴,但地上还余些积水,伴着散落满地的花叶。

傅家二姑娘的贴身侍女佩雪挎着食盒,小心谨慎地避开院中的坑坑洼洼,往林府夫人傅宛吟的主屋走去。

傅宛吟同林持谦成婚近两年,刚成亲不久林持谦便一举登科,成了本朝最年轻的探花郎。

再过三月,林持谦又因得圣上青眼外放做官,只有过节时候才能尽一尽孝道。但他是个大孝子,舍不得家中老母,一番商议之后,宛吟被留在京城内侍候婆母孙氏。

宛吟的母亲乃是姑苏皇商出身,她在操持家业上亦是一把好手。但林持谦乃是寒门出身,贫苦惯了。

林府格局不大,院内也不过是种了几颗青竹,再配些好养活的芍药花,又种了些秋菊应景。唯一的妙处是主屋后头有一汪池水,盛夏时节荷花盛开,满院清香扑鼻。

恰逢娘家堂妹傅容清寡居在家,又想着堂姐一人独居无趣,便主动呈上拜帖上门来陪伴宛吟。

***

佩雪踏过泥泞不堪的青石板路,来到宛吟屋前。

她的裙上溅起星星点点的泥点子,她有些烦躁地甩甩裙摆,这可是上好的提花绢料子,她前些日子刚得的,今日一来便弄脏了。guxu.org 时光小说网

“佩雪妹妹。”是宛吟身旁伺候的映雪,她着一身单丝罗,柔柔立在房门外。

佩雪面上一抹嫉恨掠过,眨眼之间又含笑迎了上去。

“映雪姐姐。”

***

宛吟这两年身体愈发差,近几日更加不适,常常咳嗽。那张原本妍丽的芙蓉面带着病容,整个人带着沉沉的死意。

她着一身素白中衣,鎏金如意发钗松松绾着青丝,斜靠在黄花梨如意纹六柱式拔步床榻上,瞧见佩雪提着食盒进来,勉力支起身子。

“佩雪。”

自小跟在宛吟身边的琥珀替她查账还未归来,只有珊瑚和映雪领着几个小丫头在一旁伺候着。

佩雪快步走近,待到宛吟的跟前停下,同她行礼。

“我们姑娘特意嘱咐,这是她今日做的酥油鲍螺,最是香甜,拿来给大姑娘尝尝。”佩雪将

盛着酥油鲍螺的食盒递给一旁立着的小丫头,很是恭敬道。

“多谢二妹妹。”宛吟露出一个恬淡的笑。

哪怕她缠绵病榻多日,身上似是被浓郁的药味浸透,又因生病许久如今下巴尖尖,脸颊上一丝血色也无,只余下苍白。但她的美丽依旧动人,那双桃花眼依旧盈着勾魂的湿意。

病美人,病了也是美人罢。

“我这儿也没什么新奇东西,前些日子得了块独山玉。”宛吟抬手指向桌上,指尖纤细似是一折便要断下,“珊瑚,帮着端给二姑娘。”

“是,夫人。”珊瑚小时候学过几天把式,力气比一般女子都要大些。

宛吟又看向佩雪,嘱咐道:“看二妹妹喜欢什么样式,按着心意雕个花草树木做个摆件,都挺不错。”

佩雪回道:“那便替我们家姑娘多谢大姑娘。”

“自家姐妹。”宛吟美目弯弯,一向的好脾气。

佩雪同珊瑚一起退下,临走时轻轻掩上房门。

宛吟有些累,她问侍候的映雪:“映雪,什么时候了?”

映雪答道:“夫人,已经是日入,您该喝药了。”

宛吟有些头疼,可奈何这是祖母亲自给她寻来的名医,说良药苦口,又搬出她过世的爹娘,

念叨着不忍心看她一直病着。还哭着提起宛吟三岁时一不小心撞到脑袋,是祖母不吃不喝陪着三日,她才好起来。

孝道二字,从来是最重的,宛吟心中千般不愿喝药,也只得顺着老人家。

但也不知祖母是从哪寻来的大夫,开的药苦涩难咽,还要日日用膳前喝。

映雪见宛吟面露难色,她劝道:“夫人,毕竟是老夫人的一片心意。”

映雪是祖母给的人,她这般柔声劝诫,宛吟也只得接过药碗一口喝下。

“咳咳咳。”她喝得急了些,映雪连忙小心替她拍着背。

宛吟又咽下一粒八珍梅,喝口百合花茶润润嗓子,吩咐道:“我歇会,待到戌时再用膳吧。”

映雪替宛吟掖好被子,轻轻放下床幔,弓腰退下。

***

珊瑚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她不似琥珀那般在外头能言善辩,也不比映雪替宛吟管家时来的气派,一身蛮力倒是很适合搬东西。

她替佩雪将独山玉放在厢房中,微微点头便要离开。

忽然,佩雪喊住她:“珊瑚姐姐何不喝杯茶再走?”

珊瑚摇摇头:“夫人那儿还等着我回去。”

佩雪却拿着茶杯往珊瑚手里塞:“不过是一杯茶,辛苦姐姐替我家姑娘搬东西。”

珊瑚拨开佩雪拿杯子的手,却没曾想佩雪“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可有伤到?”

珊瑚连忙俯身扶起佩雪,但她觉着背后有人袭来,她正欲转头时,一根木棍冲着她的后脑勺而来。

一声闷哼,珊瑚应声倒地。

佩雪踢踢珊瑚,发现她确实已经晕了,脚下重重碾着珊瑚身上绣着竹纹的单丝罗纱衣,对举着棍子的闻雪说道:“我去告诉姑娘,你将她拖到柴房。”她指指躺在地上的珊瑚,匆忙离开。

***

外头雨已经停了,天色昏暗下宛吟有些渴,她昏昏沉沉地,喊珊瑚扶她起来。

“珊瑚,什么时候了?”

一只手扶住她。

那是一只养尊处优的手,光滑细腻,并非如同珊瑚的手上,还有着幼时练武留下的薄茧。

“二妹妹。”宛吟被傅容清扶起身,她疑惑地看着傅容清,“怎么不见珊瑚?”

“姐姐,珊瑚犯了错,林家老夫人罚她五十棍。”

宛吟看向傅容清,那双桃花眼中是一贯的柔和,语气却带着不容置喙:“珊瑚是我的人。”

“好姐姐,她是你的人,”傅容清起身,脸上带着不愿遮掩的嘲弄,“可你自个儿都要死了,何必在乎罚不罚她?”

傅容清突然靠近,掐住宛吟的脖子,恶狠狠地盯着她。

“这么漂亮的一张脸,该是多少金银珠宝养成?”

宛吟几近窒息,她再天真也已明白,这位素日娴静的堂妹,如今是要她的命。

“容清,你……杀我……没有好处。”宛吟断断续续道。

忽然,傅容清松开手,宛吟跌在榻上,止不住地喘气。

“可惜,不止是我要你的命。”傅容清怜悯地看着宛吟,“不过,等你死了,我会尽心安置你留下来的好东西。”

她低头在宛吟耳边说道:“包括你的夫君。”

“同她废话做什么!”来人是个大嗓门,正是宛吟的婆母孙氏。

孙氏后头跟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手中提着三指粗的麻绳一齐跨进来。在她身后,映雪也迈进来,手上微微颤颤地端着一碗药。

孙氏一招手,婆子们立刻上前将宛吟绑在床上,动弹不得。

“好儿媳,安心地去吧。”孙氏从映雪手中接过药碗,捏住宛吟的脸,往她嘴里灌。

宛吟咬紧牙关,大半毒药都撒在她的中衣上,带着冲鼻的窒息。

孙氏将药碗扔在地上,将帕子塞进宛吟嘴里,恶狠狠道:“你以为你不喝就不会死吗?喝了死得反而痛快。”

傅容清拉住孙氏的手,声音如毒蛇般缠绕着宛吟:“老夫人何必置气,放火还来得麻利些。”

傅容清接着说道:“映雪。”

映雪立刻转身出去寻火油,而傅容清带着怜悯居高临下地看着宛吟。

“听闻前几日,姐姐祭奠都指挥使陆大人,不知今日过后,可有人替姐姐惋惜呢?”

往日和善的伪装扯下,孙氏的面上露出憎恶:“你竟敢同陆谏这般臭名昭著的奸臣扯上关系,可是要害死我儿?”

宛吟被帕子堵住口舌,只一双眼睛猩红地盯着二人。

“忘了,姐姐如今是说不出话来。”傅容清瞧见宛吟这副模样,煽风点火道,“老夫人莫生气,我姐姐似乎是同陆大人有旧呢,想来也是为了全往日情谊。”

一个巴掌落在宛吟脸上,她被打得摔在拔步床立柱上,嘴角沁出鲜血,额头上亦是磕出血痕。

孙氏甩着因巴掌而胀痛的手心,啐了一口:“我儿这般出众,若不是你占着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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