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视野一片漆黑,但长年累月的训练让我条件反射地冷静下来。在这片黑暗里,我的其他感官更加敏锐,我听到流水潺潺,感受到了落在皮肤上的温度,还有那特殊的气味在我鼻腔里越来越熟悉。
带着薄荷香味的草腥气。
这种刺激将我的思绪拉入熟悉的环境,覆盖在我脸上的柔软触感越来越熟悉。
黑暗从我的双眼上分开,在光线下变成一双细嫩的手掌。我看到一缕发丝进入视野,接着颠倒的脸颊快速闯入视野,诺拉·塞巴斯,这个女人笑眯眯的眼睛像倒挂的弯月。
“哇!”她试图吓唬我,用逗弄婴孩的方式,她的鼻息吹到了我的脸上,再近一点就能咬到我的鼻子。
“幼稚。”我本想扭头躲开,但诺拉移到两侧的手掌将我的脑袋摁住,压在她的大腿上。
“安静点,约翰,我们还没结束。”
她继续着洗礼,从身旁的溪流里蘸些水,在我的脸上有条理地抚摸。额头、双眼、脸颊、嘴唇、下颌、脖颈……诺拉试图将指尖推进到我的锁骨,又很快放弃了,一定是因为她的手臂还不够长。这样的过程会持续一两个小时,由诺拉决定何时开始,由诺拉决定何时结束。
这样的洗礼我们进行过许多次,诺拉在许多方面底线灵活,但在传统上十分固执。这种源于她故乡的幼童洗礼仪式,诺拉总是一丝不苟地执行。
“我不是一个孩子了。”我每次都会如此强调。
“对,所以现在得把你的童年补回来,在珍珠圣所,每颗嫩苗都要一周洗礼一次,至少五十年。”
“这不合理,我都不一定能活那么久。”
“那你得努力,小约翰。”
虽然每一次都表现得极不情愿,但我心里对于这种放松身心的活动感到愉快。不再考虑烦恼琐事,在诺拉的触碰下惬意入眠。我偶尔会嫉妒来自珍珠圣所的德鲁伊,因为他们与诺拉有共同的故乡。如果我和他们一样,我就能在她每次提到那里时,更深刻体会到她对那里的眷恋。
“我们的故乡,是世界上最美的海港。碧蓝的海,发光的沙滩……我和约翰就相遇在那里的一条溪流里,当时它在河底觅食,第一次上岸……”
诺拉总是会扯到那只和我同名的龙虾,她对初恋有着难以磨灭的感情。
“约翰有一对吓人的鳌,但它其实很胆小,哦,这一点和你一样……”
我放弃了争辩,装出倾听的模样是让诺拉结束话题最快的方法。
“等我们回去的时候,我会带你去看约翰的,它一定还待在那条溪流里,继续翻检淤泥等我。呵呵,它是位专一的情人。”
对,我也很期待,我一定会烤了它,阻止世界上最扭曲家庭的成立。
我的目光不禁瞥向诺拉的手背,在她的左手背,荆棘圆环的伤痕触目惊心。诺拉对这印记三缄其口,每次她的脸色都会变得阴沉且悲伤。我没有再问她,但自己暗中展开了调查。那是一些德鲁伊中流行的惩罚,用特殊的植物毒液在皮肤上留下无法抹除的伤痕。
荆棘之环,意为【永恒放逐】。
她回不去了,我耐心地聆听她的幻梦,闭眼重温她许诺的美好愿景。
最后,我实在忍受不了这种悲剧性的自我安慰,将话题转移到了我身上。
“你还没说过你们是怎么相遇的,你和玛丽安娜,以及弗朗西斯。我其实更好奇这些。”
诺拉的眼神变得闪亮,沉浸在一种更加真实的亢奋里。
“那是一场冒险。我们发现彼此有很多相似之处,于是成为了朋友,除了弗朗西斯,他像块甩不掉的牛皮糖。”
日常的诋毁,但我们都知道弗朗西斯不在意这些。
“我们几人分分合合,最后我们三个再次重聚,决定一起前往朱安特里斯……然后找到了你。”
我和诺拉默契地跳过了他们三人原本的目的以及我的过去,朱安特里斯毫无希望可言。
诺拉的手指停了下来,我想她这一次终于满足了,注视着自己的杰作,我水亮的皮肤,诺拉露出怀念的表情。
“你过去,可不像现在这样听话,我们几个分别守夜时,都花了好些功夫安抚你。”
我对过去并不怀念,但此时不忍心打断她。
“那肯定不是哼几首摇篮曲。”
错的离谱的猜想勾起了她揭露的欲望。
“你当时可是个大家伙,一点都不乖巧,我们都用了效果显著的特殊手段,好不容易才安抚你的暴脾气。嗯,我们先从弗朗西斯的方法说起。”
那些方法一定很糟糕,我心想。
她的手指开始在我的脸上揉搓。
“弗朗西斯,为了限制你的行动,卸下了你的关节。那个暗精灵直接压在你身上,还有一件皮衣捆住了你的头,让你发不出声音。”
这很弗朗西斯,但我对他一点也生不出恶感,也许是因为他对我直来直往,一向如此。
诺拉对我的反应十分不满意,她揉搓的力度稍微大了些。
“玛丽安娜,你知道她在幻术方面的天赋,想要入侵你混沌的大脑玛丽安娜不费吹灰之力。她管教你的时候是动静最小的。精神催眠,我向她解释过,我们应该将你培养成一个健康的生命,但你当时昏睡的时间还是比清醒的时间多。”
我想起了玛丽安娜平静的神色,她总是逻辑清晰的给出最正确的答案,做出最合适的行为,衡量正确表达清晰的模范。我很钦佩她,她是位值得学习的人。
我找到了诺拉的语言规律,她讲述的方法在先后顺序方面进行了伦理层面的递增,诺拉也许是想暗示自己的方案是最人性化,最友善的。
我已经准备好了赞美之词。
“最后是我,你是知道我的,小约翰,我将你视如己出。我对你有着超常的耐心和期待,我非常珍视你的健康,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的。对于你的暴躁脾气,我进行了耐心且细致的交流沟通,和那个混沌的‘你’。最后我们终于达成了一致,我们成了最好最亲密的朋友。”
“你能简单概括吗?不要用这种笼统的修饰。”我心里已经产生了一个古怪的想法,而且我感觉这个想法正在和事实贴合。
“我对你使用了【驯兽】,而且效果显著。”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早已准备的赞美脱口而出。
“诺拉,你真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