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多舛
回忆往昔,前尘种种,顾雅妍最放心不下的就是她的父母,爸爸妈妈现在怎么样了?
初来时的难以置信,随后的茫然恍惚,都是因为这个原因。不管这个世界是怎么样的,也不管有什么事情会等着她,她从来都没有害怕过,只是她的爸爸妈妈……
那个世界的她怎么样了,没有她的消息,爸爸妈妈肯定急坏了吧?会不会也有一个谁成了她,代她孝顺父母了呢?
爸爸妈妈,我会好好的,你们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女儿现在有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了,会用你们教我的道理好好生活,无论我走到哪里,都是你们的女儿!顾雅妍在心里暗下决心,将前尘埋在心底。
顾雅妍下定了决心后,第一步自然得先了解下这个世界的基本情况了,免得做出什么惊世骇俗的举动来,还不自知,要是万一被以为什么附了身,那可不是好玩的,野蛮社会可是啥都干得出来呀!
装作失忆,向周围的人打听,已经过了有效期不说,若直接问什么朝廷制度之类的,还很有可能会被直接忽视掉,毕竟这不是小孩子该操心的问题,弄不好,还会以为这孩子中邪了呢,那么只能旁敲侧击,虽说迂回曲折些,但胜在安全。tehu.org 火鸡小说网
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在书籍中寻找答案也是非常有效的途径,可她才八岁,乡下孩子很少读书,更别说女孩了。自己的爹是个举人,也不知道自己开始学认字了没,即使已经启蒙,想必认的字也不会很多,一个才八岁的乡下小丫头抱着大部头的经史子集啃得津津有味,怎么看都会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了。看来,这条路,也得暗自进行!
虽然道路是曲折的,可前途是光明的呀,自己这身子才八岁,发展空间可是相当巨大滴!
顾雅妍想先学认字,学了认字,才能名正言顺的看书,再说,也不知道这个时代的字和她学的是不是一回事?而且,她练了十几年的字了,这好几天没练,总感觉像缺了些什么似的。
再说,她还想将自己还记得,而这个时代又没出现的,如诸子百家,诗词歌赋之类的古典名著默写下来,好记性不如烂笔头。不指望用这些一鸣惊人,但作为几千年智慧的结晶,铭记于心,也能够受益无穷。
顾雅妍在心里默默计划着,少说,多听,多观察,多用脑。
顾家居住的是一座典型的农家三合院,呈“凹”字形结构,正中是一排卧房,中间做了堂屋,左右的两间正房作为起居室,正房两边又各延伸出两间耳房,墙面屋顶都较正房新些,看来是后来加建的。三合院左边的几间依次是厨房、杂物间、猪圈和茅厕,杂物间现用来堆些农具及废旧家什。右边的则是一间书房,其余的两间做存粮的粮仓。
院子里有一棵繁茂的杏树,粉白色的杏花已经凋谢,粒粒青杏高挂枝头,煞是喜人。厨房前的空地围了个栅栏,里面养着两只下蛋的母鸡。屋后还开了块菜地,种些时令蔬菜,供家里日常食用。
顾家祖孙三代十口人就生活在这个小院子里,顾老太爷几年前已经过世,老太太身子骨倒还挺结实,居住在正屋里头,左边的两间偏房分别住着顾大伯夫妻及三个堂兄,右边的偏房一间是自己的爹娘住,另一间则是姐姐和自己住。老太太还有个闺女,也就是顾雅妍的姑姑,嫁给了镇上的一个行商。听说姑父年轻时走南闯北,贩些皮毛布匹,机缘巧合,得了东京城里乔氏毛料铺子大掌柜的赏识,举家迁到东京城里去了。
可能是连日来睡的太多,或是白日里情绪波动的太大,一向好眠的顾雅妍,失眠了。
时值春末夏初,静谧的乡村夜晚,偶尔传来青蛙呱呱的叫声。月光透过支撑窗洒向屋内,如薄纱般轻柔皎洁,带着香草气息的微风拂过,舒爽而清新。古朴的架子床,没有雕花镂空,却也别显韵致,顾雅婧恬静的安睡在一旁,顾雅妍觉得安心极了。
“孩子们都睡了吗?”外间传来男子低沉的声音。
“妾身已经把她们都安顿好了,相公放心。身子好些没,听妞妞说,你今个儿又在书房呆了一天,也不知爱惜自个儿。”女子轻柔的责问道。
“早就好了,偏你不放心,这副药喝完就停了吧。”男子又压低了些声音。
“吴大夫说你在东京那边就没好好治,回来的路上颠簸,又耽搁了些功夫,亏了气血,不好好调养,恐怕于福寿……还是再吃些日子,把身子调养好了,我和孩子都指着你呢。”
男子沉默了片刻,“你把陪嫁的那根赤金簪子也当了?”停顿片刻,感叹道,“跟着我,苦了你了。”
女子微微动容,声音有些哽咽,“相公别这么说,是妾身治家无方。”
“娘子自谦了,家里有你操持,我很放心。蒙恩师不弃,将你下嫁于我,本想给你挣个皓命,哪想……”想到自己多次会试都阴差阳错,不禁黯然,“百无一用是书生啊!”
李氏见丈夫的情绪有些低落,安慰道:“相公才华横溢,只是时运不济罢了,来年再战,必能高中。”见丈夫没什么反应,继续劝导:“相公十八岁便高中解元,若不是乾元帝突然驾崩,会试取消,中第自是十拿九稳。妾身不懂这些,可我爹说,以相公之才,就是连中三元,也不是不可能的事。爹爹育人无数,也教出好几个举人进士来,他的话自是有一定道理。待到来年,相公本已万事俱备,家翁虽卧床多年,可病情却是稳定,谁想突然就撒手而去,相公治丧守孝,于是这又误了一年。再说这次,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相公本就不占天时地利,再加上头次去东京,水土不服,上吐下泻的,这又去了人和,能完成考试已属不易,相公就不要再自责了。再说相公中了举,家里便免了徭役和田赋,每年还能有五两的廪饩银,就是地痞豪强见着你举人的身份,也不敢来家里滋事,怎么能说百无一用呢?”
一年五两银子,才堪堪够两孩子的嚼用,添件新衣裳都很紧张,要是再有个病啊痛的,肯定不够。自己从小就有一腔报国之志,十年寒窗苦读,以求一朝金榜题名,鱼跃龙门,怎么能一有挫折就沮丧,还让妻儿跟着担心呢?见妻子这样竭力在宽自己的心,也不忍让妻子继续担忧,道:“娘子说的是,为夫定当发奋图强,以图来年。”
说完,看妻子松了口气,继续道:“只是家里本就没什么积蓄,这次我和妞妞生病,你的嫁妆也花的差不多了吧?按着规矩,大哥成家时,家产便该析分一部分给他,可爹觉得我中举有望,能免田税,便没给大哥分。爹过世时,我已经中了举,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娘觉得分家不划算,便没按规矩给我们兄弟俩分家。传杰到了议亲的年纪,成亲也就是这一两年的事了,到时候我们自然得分出去。大哥是长子,主持祭祀,会多分些家业。再说,两个女儿的嫁妆也得考虑,我们就只有两个闺女,自然是要让她们风风光光的出嫁。这远的不说,就说来年赴考的路费,各处的打点,也都需要花银子。”
李氏默默的听着,这还是丈夫第一次跟自己讲这些家务俗事,“相公可是有什么打算?”
“海陵兄上次来看我时,提到弘文馆的张先生年事已高,提出辞馆,回家养老,问我有没有意愿顶他的位子,每年有十五两银子的束脩。娘子觉得如何?”
“这是好事呀,我爹以前办私塾的时候,需要自己招学生,遇到年景不好,可能一个学生也招不到。虽然好年头,束脩比这个多,可也很辛苦。对了,你去那里坐馆辛不辛苦,会不会影响到你备考?”
“我问过海陵兄了,弘文馆分初、中、高三级,每级三位先生,一个先生每天只需讲一个时辰的学,而且每旬还休息一天,应该不会影响到我备考,海陵兄也是边坐馆边备考的。再说,我已经专心苦读多年,基础也还扎实,能够多与他人交流倒是挺好。”
“如此,相公便去吧。只是,去镇上就是坐牛车也得一个多时辰,相公是不是要住到镇上去,毕竟来回奔波,身体劳累又费时,馆里有地方住吗?还是要另外腾房子?”
“这也是我想跟你商量的,你说我们一家人都搬到县里去可好?”
“一家人都搬去?”李氏微讶。
“嗯,刚好可以给侄子腾出婚房来。”
“相公的意思,是要分家?”李氏迟疑道。
“娘和大哥不说分家,我怎好先提出?况且这些年多亏了大哥大嫂照顾,我们就先搬出去,免得他们为难。”
“就依相公的意思吧,那我先让我娘留意着,看镇上有没有合适的房子要租出去?”李氏自然是愿意这样,独门独户自己当家做主,肯定比和婆婆妯娌一起过日子舒坦。
“那就有劳岳母大人了。张先生把六月份教完了才走,还有近两个月的时间,房子可以慢慢留意,也不用太大。”
“嗯,时辰不早了,相公歇着吧!”
“娘子也是。”
顾雅妍听着父母商量完,感叹自己这个爹还真是时运不济,命运多舛啊!三次大比,不是国孝,就是家孝,再就是水土不服到上吐下泻的程度,真是能遇到的状况都遇到了,希望下次大比能一帆风顺吧!
只是,这乾元帝是哪位?《二十五史》也算是通读过一遍了,没记得有这么个皇帝的呀?难道是,架空?
虽然知道自己穿来的这个家不是大富大贵,但看日常吃穿用度,还以为算得上是个殷实小户呢,没想到母亲的嫁妆都当完了,看来得想点法子赚钱才是。
不管在哪里,女人经济独立,才能人格独立,自立而后才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