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巧莲知道儿子心疼她了,含着泪吃了半碗粥。
“你说你们老宋家,事儿真是多啊!”玉婴姥姥又跑来了,这次带的是鱼汤,姥爷手脚笨,洒了一些,被数落了一路。
“你看你,一身凉气,进屋就抱孩子!”玉婴姥姥眼疾手快,隔在玉婴和姥爷之间,把他们分开。
正在这时,走廊一阵乱,病房涌进一群人。走在最前面的是洪厂长。
“洪叔叔。”玉婴叫了一声,她的嗓子有些哑,声音没有往日清越,大眼睛楚楚可怜的,看得人心里酸酸的,这可怜的孩子。
“宋家嫂子,真对不住。厂子里发生这么大事故,我连夜处理,抓安全,开会,没抽出时间来看您,是我的失职。”洪厂长把玉婴抱起来。
“洪厂长,您言重了,大家都很照顾我们,我们不好意思呢。”孟巧莲红着脸说。
“可别,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安心把孩子带好,有事只管开口。”办公室主任抢着说。
“我从郑主任那过来,他说老宋恢复得不错,你放心吧。”洪厂长这两句话,比什么都有用,跟给孟巧莲吃定心丸一样。
玉婴的烧退下去,病情就稳定了。孟巧莲见病房人来人往的,怕影响同病房的闲人休息,带着玉婴回了家。
“你可回来了,你看我帮你收了多少东西!”张婶子听着动静就跑出来。tehu.org 火鸡小说网
“我不在家,你就不要收了。”
“她不收,便宜谁?”朱主任向卢旺香的门口啐了一口,孟巧莲就懂了。
送东西的人实在,放下就走了。卢旺香这是来捡便宜了。
“这都不知道谁送的,以后人情怎么还?”孟巧莲可是发愁了。
“以后总归能还上的,娘你放心吧。”宋玉桥呆呆盯着窗外,突然说了一句。
一周下来,终于允许探视了。
医院让一次进去两个人,不用说,就是孟巧莲和玉婴。
这是宋老蔫儿最牵挂的人。
他身上的纱布还包着,有些重的地方渗着血水,孟巧莲一见,眼泪就在眼圈转。
“娘,别哭。”玉婴捏了捏孟巧莲的手,带着哭腔嘱咐道。
两个人慢慢走近宋老蔫儿。
宋老蔫儿只有眼睛是自由的,从那娘俩进来,就用力瞪着眼睛向她们方向看。
先看小的,怎么瘦了一大圈,是因为担心他吗。
再看大的,几天的工夫,额前头发白了一片,这是让她操心了,心疼。
“你好好养,家里好着呢。等你回来。”隔着防护服,孟巧莲的声音有点闷。
宋老蔫儿用力眨了眨眼,算是答应了。
孟巧莲带着玉婴出来时,手拉得紧紧的,她的生活又有希望了。
宋老蔫儿的事加上玉婴生病,前前后后就忙了有一个月。
这边宋老蔫儿转入普通病房,就是一个好的开端,全家人都很高兴。
他已经能吃点流食了,医生让家里送点馄饨,给他改善一下伙食。
孟巧莲割了半斤肉,一家人欢欢喜喜包馄饨。张婶子捞了几个咸鸡蛋出来,煮熟切成两瓣摆在盘子里。
前段时间送礼的人太多,鸡蛋收了有几百个,根本吃不过来。
“要不放铺子里卖点吧?”张婶子出主意。
“那可不行,这是人家送给老宋的。我要留给他吃,都腌上吧。”孟巧莲弄了十来个坛子,全腌上咸鸡蛋。
剩下的东西林林种种,堆满了桌子,每次看到,玉婴都觉得这人间好温暖啊,跟她那个人间不一样。
第一锅馄饨包出来,说好的是宋玉桥送去医院,可是孟巧莲非要跟着。
“我也去!我想爹了!”玉婴跳着脚嚷。
“你早上刚看的,这会儿想什么,在家吃馄饨。”
“不嘛,我要去!”玉婴一个千金坠儿,吊在孟巧莲的胳膊上。
“我们也去,看着爹吃馄饨。”小四小五也叫道。
“这都去医院,家里的馄饨不要了?”
孟巧莲说完,看一眼孩子们满脸的殷切,就点了头。
一家人前呼后拥出了门,又在下雪了,今年的雪格外的大,一场接一场。
怕玉婴受凉,宋玉桥把她抱在怀里。
孟巧莲又把一条围巾拦着她的帽子一围,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叽哩轱辘的转个不停。
宋老蔫儿转出特护病房,住的依然是高间,只有他一个患者。
因为他是烧伤,护理需要专业,所以大夫不同意家属护理,全部由医院负责。专门配了两个护工,倒班照顾他一个人。
宋老蔫儿觉得不好意思,推了两次,都被驳回了。
“你是为了大家受的伤,不是你个人的事,养好病,早点康复出院,这才是正事。”郑主任出面,宋老蔫儿不敢说什么了,他对大夫是有敬畏之心。
“这都赶上领导待遇了,享受不起。”他还是忍不住小嘀咕。
宋老蔫儿的病房在走廊最里面,安静。
他们走到病房外,就见门虚掩着,屋里有人。
高间是一个里间套个外间,带卫生间。
里间是宋老蔫儿的病床,外间有沙发茶几还有个折叠床,是护工晚上睡觉或是接待宾客的地方。
屋子里有说有笑的,原来是玉婴姥姥一家在。
“妈,爸,你们怎么都来了?”孟巧莲打了个招呼。
“你大嫂下午来看小宋,听护士说能吃馄饨了,我们赶紧包了送来的。”玉婴姥爷笑道。
“可是巧了,我们也送馄饨来的。”
“就你那手艺,怎么也没我做的好吃。”玉婴姥姥是没一句好话的,都知道她的脾气,也没人挑她。
“姥姥,吃糖。”玉婴剥了一块大白兔送到她的嘴边。
“姥姥不吃那东西,你吃!”玉婴姥姥忙用手拦下,抬头说孟巧莲,“这日子过得还有模样了,咱玉婴都吃上糖了。”
“这不是有人送的吗,唉,这一天天的送礼的推不开门,也是愁。”一说这事儿孟巧莲就头大。
她的脑子一根筋,要是换成卢旺香,这便宜不占白不占,她可不这么想,只算计着欠了好大的人情,都不知要怎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