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后来,她和裴珊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挖出来这个豪门巨瓜——

赵崇霖是私生子。

顾筠边洗脸边走神,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手机又震动了几下,是裴珊发来的语音。

--“算了,不提这些人了,影响心情。宝贝,都十一点半了,你不会真的刚起床吧?我做完造型要去趟我妈的美术馆,就不等你了。”

--“你快来吧,这里人等你都等枯了。”

顾筠拿面巾纸汲干水,然后拍了张照片过去。

【我还骗你不成?】

【图片】

照片拍的很随意,刚洗过的皮肤很素净,微微紧绷的脸蛋饱满白皙,身上挂着件简单的中式风盘扣睡衣,没有刻意凹姿势,也没有费尽心机找角度,可还是招眼。

女人是标准的鹅蛋脸,唇形饱满娇嫩,最特别的是她的鼻子,可以看出骨相很优越,鼻梁格外挺拔,鼻头处生的像颗精致的小水滴。

一双湿漉漉的杏仁眼中和了冷艳感,干净又清澈。

裴珊看了两秒就点了出去,受不了这种美色.诱惑,笑着给她出烂主意:“我看你作业就交几张自拍算了,你那作业主题叫什么来着?什么诗人的一天吧?你干脆配文就说,诗人今天被仙女迷晕了。”

顾筠笑得肚子疼:【能不能靠谱点?】

大宝贝:【那你就早点去檀园拍啊,那里梅花都开了】tehu.org 火鸡小说网

三小时后,顾筠做完晚宴的造型,在工作室里等车来接。

她端坐在沙发上,像一件精细捏造的艺术品。

一件华丽繁复的红色吊带礼裙勾出她纤细匀称的骨架,无数亮片绣在裙面,随着光线变幻,折出不同的光泽。发型挽了个低髻,插一支蝴蝶银质发簪,长长的流苏垂下来,扫过她纤长的后颈。

给顾筠做造型的是工作室的主理人,非常有个性且有主见,很多名媛明星都找过他。

顾筠本来是想穿旗袍的,但他一句话打消了她这个念头——

“晚宴上那么多公子哥,就你这身材,穿旗袍还不被人给吃了?”

顾筠翻了个白眼,说得好像他给选的正红色不招摇似的。

手机切换到打车软件,上面显示车离她还有一个路口。

二十分钟前,顾筠打电话给家里的司机,司机小唐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一细问才知道被顾昭叫走了。

--“大小姐,实在抱歉,二小姐催的急,我把她要的东西送过去,然后马上来接您,您看怎么样?”

二小姐?顾昭?

她可真会给人添堵。

顾筠不喜欢为难人,也不愿和顾昭在这些小事上争高低,说了句她自己打车后挂了电话。

等了五分钟,专车在店门口停下。

“不好意思,小姐。今天雨雪天,路上不大好走。”司机下车,殷切地接过顾筠的包,替她拉开后座车门。

顾筠提起裙摆跨进后座,绣满红色钉珠小花的裙摆如云烟拂过她瓷白的脚踝,边整理繁复的礼服边道谢:“没事,快走吧。”

“您是去哪?我导个航。”

“檀园。”

檀园?

司机输入地址的手指有短暂的停顿。

檀园在上京有独特的地位,虽说是酒店,但也不全是,它还有其他的,一些不适合对外公布的功能。

顾筠当年读的高中就挨着檀园不远,经常听到周围同学八卦这家酒店多么神秘多么难进,跟着父母下榻一晚都是能拿出来炫耀的谈资。

下午四点,雪下得更大了,纷飞的鹅毛飘在半空,转个弯,簌簌向下落。

毫无疑问,顾筠叫的这台网约车被拦在了酒店外面,不准进。

顾筠叹口气,走下车解释来意,顺便把邀请函翻出来:“这车只是送我进去而已。您看,我有邀请函。”

警卫摇摇头,态度坚决,语重心长:“小姑娘,你也别和我争。今天特殊情况,没有登记的车牌绝对不能进,这是我们这儿的规矩,更何况…”

他上下打量着这台二十万左右的绿牌车,“你这车还是郊区牌照吧?”

邀请函倒是不假,但他在这几年了,就没见过哪位客人是打车来。

顾筠捏着邀请函,怔了怔:“郊区牌照怎么就不--”

一声尖锐又突然的鸣笛从背后传来。

顾筠的话被骤然打断,她惊惶地抚上胸口,下意识转头去看。

一台黑色宾利就停在离她不远的地方,车闪了两下远光灯,示意她靠边上些。

顾筠蹙起了秀气的眉头,对这种没礼貌的行为有些反感,可还是往边上让了让。

只拿余光打量着这台车。

车漆光可鉴人,没有上牌照,四面车窗贴着防窥膜,把车里和车外的世界完全隔绝。

警卫例行检查,做了个后退的手势。车没退,往前压了几寸,直接逼近车闸。

什么人这么横?

顾筠眉头拧深,眼中压着淡淡的厌恶。

她都不用猜,这车里坐着的肯定是什么傻b纨绔子弟。可这毕竟是檀园,再嚣张又有什么用?还不是要乖乖被拦下。

警卫连吹了几声口哨,车窗这才缓缓落下,一张通行函递了出来。

顾筠就等着看铁面无私的警卫把车拦下,可紧接着,车闸放行,警卫对着车鞠躬,毕恭毕敬。

这……?

郊区牌不能进,没有登记,这理由她认了,这车连牌儿都没有,倒是能进!?

这就是传说中的规矩?

车身在她面前缓慢滑过,她清晰地看见车窗上倒映着她那因为错愕而瞪圆的眼睛,以及微微翕张的红唇。

车窗幽暗到投不进一丝光,她忽然觉得这幽森森的车窗像一口深渊。

自己凝视着深渊,深渊里的眼睛也在审视她。

她被自己这诡异的想法弄到背脊发凉,仓促地收回目光,转而去和警卫理论:“叔,您会不会太不公平了?这车连牌照都没有,凭什么能进去啊?”

警卫不知道怎么解释,只好低声透露:“这是赵家少爷的车。别说那么大声。”

说完,警卫一副你懂的表情,朝她挤挤眼。

赵家,没人会蠢到问赵是哪个赵。

“原来车姓赵才能进......”顾筠若有所思。

忽然,她面色凝重下来,语重心长:

“叔,实不相瞒,我的真实身份其实是赵家未来尊贵的少奶奶,您要不把我的车也放进去?鞠躬就不需要了吧,我倒也没那么讲究。”

“…………”

少奶奶三个字飘进了还没来得及升起的车窗里。

腔调是阴阳怪气。

霍庭兴奋地把头往后扭:“这妞带劲,碰瓷都碰得有意思。小王,慢点儿开,哥瞧瞧长得怎么样。”

赵璟笙把视线从窗外挪开,一抹风情鲜活的红色倩影从眼底褪去。他瞥了霍庭一眼,狭长的黑眸里暗含警告。

霍庭假装不懂,降下车窗探头出去:“.......操,难怪敢吹啊,二哥,我看比那什么敲您房门的女明星还漂亮。”

“要不......让她上来?”霍庭促狭地笑了两声。

车后宽敞,虽然是两人座,但挤挤还是可以加一个的。

雨雪天,路滑,地面结了冰。司机不敢踩油门,全程带速挪动。几片雪花顺着冷风吹进温暖的车内,落在赵璟笙的肩头。

赵璟笙屈指在扶手上扣了两息,声音冷淡:“那你下去,换她上来。”

霍庭干笑两声,挠了把自己短到贴头皮的发茬,赶紧把窗户关上。他想起来前几周,赵崇霖的妈不是跟顾家吃了顿饭吗?说是要把两人的婚事订下来。

霍庭一拍大腿:“该不会--”

赵璟笙不耐烦起来:“再吵就滚。”

一米八几的硬汉委屈闭嘴,心里哀声连连。

看来祝阿姨交代的任务他是接不下来了,他有几个胆子敢怂恿二哥去找女人?

这么伟大且一不小心就光荣牺牲的任务,他敢接吗他?

车内再度陷入雪一般的寂静,暖风从出风口呼呼往外送。赵璟笙觉得热,漆黑的眼底压着几分阴沉,他抬手扯松领结,掀开储物格拿烟。

他的肤色偏白,手背隐约可见蓝色的血管。薄薄一层皮肤盖在凸起的骨节上,骨头的形状清晰可见。

扯松领结的瞬间,手背用力,青筋凸起,暴露出骇人的力感。

赵璟笙低头拢火,车窗降到最底,烟雾迅速往窗外散。他其实没那么想抽,把手臂搭在车窗,任由烟烧出长长一截白灰。

顾筠苦哈哈地进了园子,徒步跋涉,就走在宾利的后面不远。

她裙子里没穿打底袜,光溜溜的两条腿,走几步就打摆子。手上还挎着超大号tote包,包里揣着单反和三脚架,重得她生无可恋。

整个檀园有多大,她就不说了,这走下去,不是冻死就是冻死。

心里更是有些委屈,网约车怎么啦?郊区牌又怎么啦?非要京a的大奔宾利劳斯莱斯才行?

这不就是欺负人吗!

走了没几步,顾筠停下,冷眼瞧着几步开外的宾利,她抿唇,眸中忽然闪过狡黠的光,抬脚朝着积雪处狠狠一踢。

红色裙摆蹁跹起舞,飞散的雪絮张牙舞爪地扑过去。

车刚好驶入岔路,左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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