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眼中不禁微微露出了感动的神色。
陈放这番话,确实让他有种颇受重视的感觉。
毕竟周瑜虽然也算是周家的公子,但目前周家的族长是他叔父周崇,而周家在外权势最大的,是他另一位叔父周尚。
叔父和父亲,这到底还是有区别的。
说句最现实的话,周瑜目前还算是周家公子,能够享受到作为公子的基本待遇。
但若是他没有什么作为的话,那他的后代,可就不是周家公子了,只能算是嫡系子弟。
若是还没有什么作为,那第三代就是周家普通子弟了!
所以作为周瑜,他的压力其实是挺大的。
因为他的父亲已经亡故了,他必须靠自己努力,要有所作为,这样才能让他的后代,拥有更好的生存环境。
历史上,孙策渡江来到江东后,周瑜第一时间就带兵去投靠孙策了。
这固然是因为他了解孙策,认可孙策。
但同时又何尝不是想要抓住机会,来一场豪赌?
人生就是这样,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平平稳稳就走上高位的。
对于那些开局并不是很好的人,想要跃升阶层,就必须靠赌!
当然, 说周瑜的开局不好, 只是相对而言。
事实上,相比历史上跟他同时期的其他人,他的开局已经算是天胡了。
不过,这世上几乎所有的事情, 都是要通过比较才能辨别好坏的。
周瑜或许不在意很多人对他的态度, 但这里面肯定不包括陈放。
陈放是谁,这是陈家公子, 陈家的绝对核心, 实质上控制豫州的诸侯!
而且有很大可能,会是未来东汉的掌控者。
这样的一个人, 虽是与他年纪相仿, 但两人的地位差别,却是云泥之别。
他的随口一句话,都能决定周瑜的生死荣辱。
周瑜怎么可能不在意他对他的态度?
“多谢公子赞誉, 瑜愧不敢当,瑜今日来此,既是周家的意思,也是叔父的意思,不过, 瑜此时只能代表自己。”周瑜恭敬的行了个礼, 然后说道。
陈放笑道:“奥?如此看来,周家和尚德公还没有做出最后的决定,是想派公瑾先来看看我的成色呀!”
“毕竟是关乎周家全族的大事, 两位叔父想要慎重一些,也是人之常情。还望公子能够体谅。”周瑜诚恳说道。
周家和周尚的这种行为, 说白了就是城头草, 想要随风倒。
这种投机分子, 古往今来,从不少见。
一般来说, 他们虽然能够让自己站在胜利者的一方, 但却获的不了什么太大的利益。
因为谁都不是傻子,任何一位胜利者,都不会相信投机派。
偶然情况下, 或许还会遭受无妄之灾。
因为交战的双方中, 如果有一方拥有足够的实力,并足够霸道的话,很可能会提前清理投机派。
所有投机派都是不稳定因素, 既然拥有绝对实力,为什么要留下不稳定因素?
但投机派既然这么危险,为什么还会有如此多的投机派?
自然是因为,这是乱世中保存自己的最佳手段了。
争龙夺鼎,从来都是充满无穷变数的,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确定谁是胜利者。
作为一个人,或许拥有赌性,喜欢赌博中生死一线的刺激。
但作为一个势力,在有选择的情况下,谁都不想接受一场失败将以灭亡为代价的赌局!
宁可赚的少一点,也要保证安全。
这是所有势力的共同想法。
而在这种想法下,选择做投机派也就可以理解了。
交战双方中,一方拥有绝对优势毕竟是极少数的情况,真要出现这种情况,那投机者们也早就卖身投效了。
所以大多数情况,虽然获取不了太多的利益,但还是能够平稳着陆的。
“体谅,当然体谅!放心吧,看在公瑾的面子上,即便是到了最后一刻,我也会给周家和尚德公留下选择的机会的!公瑾对这个答复可否满意?”陈放笑道。
周瑜脸上顿时露出忐忑不安的神色,躬身道:“瑜何德何能,竞得公子如此看重,不敢当,实在是不敢当。”
“没什么不敢当的,我看重你自然是有原因的, 我愿意给周家和尚德公最大程度的善意,也是有条件的。”陈放淡然说道。
周瑜立刻肃然道:“公子请讲,不知是何条件,但凡周家能够做到,绝不推辞。”
“不是什么大事,看你也到了该出仕的年纪了, 就先来我帐下做个军候吧!”陈放说道。
周瑜恭敬道:“谢公子看重,瑜荣幸之至!”
收获一枚文武双全的大将,陈放自然是很开心。
不过开心归开心,事情还是要做的。
在此时的大帐内,周瑜其实并不是真正的主角。
跟随孙策来这的世家豪强子弟,也并不只是周瑜。
富春三县的世家豪强,都派出了嫡系子弟过来。
吴郡东部除吴县以外的其他六县世家豪强,吴郡以外江东五郡的部分世家豪强,也在太平道南宗的邀请下,派了家中嫡系子弟过来。
陈放把如此多的世家豪强子弟邀请过来,目的很简单,就是请他们观战!
不得不说,军事威慑是一个非常好用的手段。
当初在豫州,陈家就使用了军事威慑这种手段。
邀请全州的世家豪强,来观看陈家攻打平舆县城的战役,然后一战慑服所有世家豪强,从此豫州境内不再有任何明面上的反对声音。
如今陈放打算故技重施,他要利用攻打吴县县城的战役,来威慑江东六郡的世家豪强!
为接下来扫平江东六郡,收取各郡世家豪强手中的仆役土地奠定基础。
这便是他明明在吴县城内拥有大量内应,完全可以用内应打开城门的方式,来攻克吴县的情况下,却偏偏选择了强攻的主要原因。
陈放跟这些世家豪强子弟打了个招呼,然后将他们打包送上观战台。
……
吴县城内。
在城外准备攻城的时候,这里早已风声鹤唳,草木皆兵,气氛凝重的好似可以滴出水来。
大战即将来历,而且即将攻城的,还是已经攻克了吴郡六座县城,夺走吴郡半壁江山的鹰威军!
面对此等强敌,吴县高大厚实的城墙,并不能给守城一方带来太多的安全感。
此时吴县城内,不论是士兵,还是百姓,都变得紧张起来了。
不过士兵和百姓的紧张程度,显然是及不上世家和豪强的。
毕竟鹰威军虽然很强大,已经攻克了六座县城,但却从来没有屠城的举动。
不论是守军士兵,还是城内百姓,只要在城破后及时投降,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但世家豪强可就不一样了。
且不说孙策夜袭乌程后,直接就把严家全族都给灭了。
便是后来许褚攻下由拳海盐两县,虽然没杀县内的世家豪强,却他们的仆役土地都给夺走了。
作为世家豪强,若是没了仆役和土地,那活着跟死了还有什么区别?
六座县城中,也就是富春、余杭、钱塘三县的世家豪强好点,但那是因为这三县是孙策的老家。
而且在孙策攻打这三县的时候,县内的世家豪强都是出了力的。
不论孙策,还是陈放,多少都是要给他们留点面子的。
但吴县的世家豪强何德何能,也敢奢求富春三县世家豪强的待遇?
陆家邬堡。
宽大的会客厅内,正坐着一堆愁眉苦脸的人。
为首的是两个人。
一个身穿蓝色长衫的中年男子,面容阴翳,细长的脸上,有种说出的阴毒之色。
另一个是身穿白色儒服,看容貌已有五十的老者,沧桑的脸上带着岁月的痕迹,但双目却没有丝毫浑浊,依旧是炯炯有神。
这两人,便是当今吴县城内最尊贵的两个人。
身穿蓝色衣衫的中年男子,乃是江东四大世家中,顾家的家主,顾雍。
而身穿白色儒服的老者,则是江东四大世家中,陆家的家主,陆纡。
江东四大世家,虞魏顾陆。
虞魏两家在会稽,顾陆两家在吴郡。
而这两郡,也是江东六郡中最为繁华的两个郡,其余四郡加起来,都及不上这两个郡!
“叔盘叔盘公,不能再犹豫了,时至今日,那陈家的狼子野心你还没看出来吗?
他们名为士族,实为士贼!
为了一家一姓之私,这是要灭掉咱们江东所有世家的根基呀!”顾雍痛心疾首的说道。
陆纡长叹一声,说道:“陈家强行夺取世家豪强的仆役土地,着实不是善类,老夫对他们也很是不满。
所以先前才会同你一起支持严白虎,借严白虎之手,去袭扰陈氏分家。
可没想到,这陈家竟是如此狡诈,偷偷派了公子陈放到分家来。
陈放才略过人,只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不仅消灭了严白虎,更攻下了吴郡西部六城。
如今陈放率领大军,已经杀到吴县城外,此时咱们对陈家满不满意都不重要了。
此战若胜,若能守住吴县城,咱们两家尚有一搏之力。
此战若败,吴县失守,你我两家皆是板上鱼肉,要任人宰割了。”
“叔盘公所言甚是呀!那不知叔盘公可有什么退敌之策?”顾雍连忙问道。
陆纡苦笑道:“哪有什么退敌之策,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埋罢了。
陈放有六万大军,我们只有两万郡兵。
防守还能勉力支撑,想要退敌谈何容易!
为今之计,我们只有团结一心,死守城池,等陈放多次进攻无果,粮草耗尽,自然就会退兵了。”
“如此也太消极了,须知久守必失呀!
而且我听说这陈家颇为邪门,数月前,陈家攻打平舆县城,竟然拿出了数百架临冲!
那可是临冲啊,车高数丈,长数十丈,车内分上下五层,每层有梯子可供上下,车中可载几百名武士,配有机弩毒矢,枪戟刀矛等兵器和破坏城墙设施的器械。
这样的攻城器械,每一架都价值连城,昔日东汉国鼎盛时期,朝廷都未必能够拿得出来。
可陈家却能以一家之力,拿出来!
那平舆县城乃是袁家老巢,此战之前袁家已经有所准备,特意加固了城防,怕是比如今吴县的城防还要更胜一筹。
可在数百架临冲的进攻下,陈家只用了一个时辰,就攻下了平舆县城。”顾雍神情略带惊恐的说道。
陆纡默然,沉默片刻后,方才长叹一声,说道:“此时我也有所耳闻,据说这陈家背后隐藏着大秘密,似乎有超越东汉国家等级的势力在帮助他们。
不过就目前了解到的情况来看,这陈家实力虽强,但也不是很强。
那背后支持他们的势力,就算是超出了东汉国的国家等级,但也不会超过太多。
至少不会超过王朝层次。
所以咱们也并非完全没有还手之力!
至于你所担心的临冲,其实真的不必太在意。
陈家乃是汝南世家,在汝南根深蒂固,可以隐藏很多东西。
但陈氏分家不过初来吴郡,一举一动根本就瞒不过咱们。
所以我们可以肯定,在陈放到陈氏分家之前,陈氏分家肯定是没有这么多临冲的。
而陈放到陈氏分家满打满算还不到两个月,如何能够制作出这么多临冲?
最多不过制出几架,辅助攻城罢了。”
“这个……叔盘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呀!”顾雍继续说道。
陆纡发出一声轻笑,说道:“纵是真有万一又如何?难道你还能对付数百架临冲不成?若但真是如此,那便是你我两家气数已尽,合该灭亡了。”
“……”顾雍。
顾雍想了想,说道:“叔盘公,其实我还真有一个计策,不仅可以对付数百架临冲,便是灭掉城外的数万陈家大军都不成问题!”
“奥?元叹竟有如此妙计?快快道来,老夫洗耳恭听!”陆纡微微一怔,连忙询问道。
他也不想坐以待毙,若顾雍当真有退敌的妙计,他也是求之不得的。
顾雍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说道:“叔盘公,其实陈家根本不足为虑,所虑者,乃是在背后支持他们的不明势力。
这个势力超越了东汉的国家等级,足可对咱们形成降维打击,着实不易抵抗。
但咱们抵抗不住,不代表别人抵抗不住。
既然他们陈家不地道,首先引外国势力进局,那咱们何不仿效,也借他国之力,来与之抗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