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8章 陌生熟人

何楷彦的车票是临时候补的,还算运气好,抢到了一张硬座的票。

车上大部分都是去各地务工的人,也有一些看起来是去旅游的家庭,一家几口挤在卧铺上,说说笑笑。

快到九点,火车也要熄灯了。

何楷彦坐在座位上,他将手机的亮度调低了一些。

他还睡不着,打开班级群,发现大家都在讨论停学的事情。

这个群里没有老师,学生们肆无忌惮地发言,群里的消息热闹极了,不一会儿就刷出来好几条。

“有人知道为啥会停学吗?”

“不是说是有个老师骂了小莫吗,导致小莫心脏病复发,回家了。”

“我猜不信嘞,就因为一个人,能让我们全校都放假?”

“会不会是有什么考试啊?”

“可学校也没有让我们布置考场,再说了,考试有什么不能说的。”

大家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

突然,有一条新消息冒了出来。

“哎,今天第四节课的时候,你们有没有听到一声巨响?”

“没有啊,你听到什么了?”

何楷彦仔细回想了一下,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在走廊另一端的侧面,离他们班的距离确实有点远。

按理来说,他们班的学生不可能听到老师坠楼的声音。

“不是我,是我发小在十二班,他听到有一声特别大的声音,‘咚’的一下!”

“啊?不会是……有人重开了吧?”

“但也没听说哪个班的学生少了。”

“也不一定是学生吧,可能是老师呢?”

“拜托,天天写作业考试被骂的是我们,老师有什么想不开的啊。”

“就是啊,而且有人死了,肯定会有警察来学校的吧,我都没看到救护车和警车。”

虽然何楷彦是当时事件的亲历者,但他那会儿十分恍惚,记忆也变得模模糊糊的了。

他能确定的只有一点——警察和救护车确实都没有来学校。

这实在不符合常理,就算英语老师是当场去世,她的尸体怎么办?

难不成是学校的老师们去处理吗?

而且,英语老师的办公室在四楼,直接坠楼身亡的可能性太小了,除非她很不幸地摔断了脖子。

群里还在激烈地讨论着,何楷彦逼自己回忆起那段记忆。

从他拿到药开始,似乎就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了。

小莫之前虚弱得甚至起不来身,他是怎么能死死捂住自己眼睛,又用胳膊禁锢着他的身体,不让他转身的?

而且,那包药那么重,但何楷彦戴上眼罩之前,药便已经不见了。

人类可能在几分钟内迅速吃掉十几斤的药吗?

别说是药了,即便是喝水,也不可能一口气喝那么多。

他还未想出个结果,一股巨大的冲力将他推了出去,他的身体狠狠撞在了前面的桌板上。

“嘶……”

下颌传来一阵剧痛,有冰凉的液体落了下来,不用想,他都知道自己的下巴肯定破了。

火车突然刹车,必定是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故,可是何楷彦等了一会儿,也没有听到任何的广播通知。

车厢一片黑暗,虽是晚上,但外面应该也有几分月光或是路灯的亮光,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切都像是消失了。

何楷彦不知道是什么情况,火车随时都可能会再次启动,他想,他最好还是不要随意离开座位。

可是,太安静了。

难道大家遇到突如其来的变故,都能保持冷静吗?

何楷彦只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什么都看不到,也听不到。

仿佛整个车厢的人都消失了,仅剩下他一个人,还有这节空荡荡的火车。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何楷彦实在是没有办法再忍受这种寂静,打开自己的手机,却发现手机屏幕已经黑了。

无论他怎么按开机键,这台手机都像是坏了一样,无法启动。

他走的时候匆忙,也只是背了一个常用的书包,里面并没有其他可以发光的东西。

要是自己没有把备用机给超市老板,现在就能用上那部手机了。

但何楷彦明明记得,自己刚才一直在充电,手机的电量至少有六七十,怎么会突然关机呢?

对了,他充电线还连在插座上!

何楷彦俯下身,很快就摸到了那根充电线,他正要将充电线拿起来,指尖瞬间传来一股强劲的电流!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能感受到左手的肌肉都在剧烈收缩,又麻又刺的感觉流经全身上下。

“啪”。

一声轻响过后,何楷彦的眼前突然又恢复了明亮。

他转过头,一旁的床位上歇着准备睡觉的旅客,有人拿着刷牙的杯子穿过走廊,斜前方的女人正在剥橘子,她顺手给女儿的嘴里也塞了两瓣。

“太奇怪了,我出现幻觉了吗?”

何楷彦打开手机,电量还剩下百分之六十五。

而左上角的时间,却变成了“二十点五十三分”。

“不可能!”

何楷彦猛地站了起来,其他旅客都转过头,视线全部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一时间,他口干舌燥,刚才火车刹车是发生在熄灯以后,也就是九点后。

但时间怎么会突然变成了八点五十三分?

是他太累,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做了一场梦;还是这趟列车真的有什么古怪?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列车马上就到熄灯的时间了,请大家回到自己的床铺或是座位上。稍后,我们会关闭灯光,拉上窗帘,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

轻柔的音乐响起,明明是帮助旅客放松心情的曲调,何楷彦越听越觉得怪异。

刚才,也是这首歌。

他一言不发地坐回了座位上,打开手机,群消息还是在快速的刷屏。

一切的一切,都和之前自己的经历没有任何区别,连同学们发出来的消息都是一模一样。

他要怎么说服自己那是假的,是梦境?

“就是啊,而且有人死了,肯定会有警察来学校的吧,我都没看到救护车和警车。”

何楷彦死死盯着那条消息,他记得,这是他看到的最后一条群消息。

之后,大概又过了七八分钟,火车就出了事故。

何楷彦紧张了起来,如果等会儿又重演了一遍事故,那是不是说明他被困住了?

当然,不是说他被困在了这列火车上,而是他被困在了八点五十三分到九点多的这个时间段里。

他可能会不断地重复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直到他找到逃脱的法子。

向来聪慧的何楷彦,此刻却是连一个法子都想不到。

毕竟,刚才的遭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他虽然智商比普通孩子高一些,但却对玄学事件一窍不通。

除非自己能从火车上逃出去,就能避免火车发生事故了。

然而,在这一个时间段里,火车并没有经停站,窗户是被锁死的,他也不可能从窗口跳下去。

正当他绞尽脑汁地思考着,何楷彦忽然意识到,火车并没有再次刹车。

他打开手机,屏幕左上角显示的时间分明已经到了二十二点。

他躲过去了?

可是,他为什么能躲过去呢?

他似乎什么都没有做,也没有改变任何的东西。

何楷彦逐渐开始怀疑自己,是他这几天压力太大,导致出现了某种幻觉吗?

他想不明白,困意渐渐涌了上来,便趴在了桌板上。

何楷彦本想只睡两三个小时,起来后再去查找嘉云市的公交路线图,以及火车站周边有哪些大型超市。

他还是得买点东西备着,再把现金存起来,免得被偷了或是弄丢了。

他又没什么赚钱的能力,全靠这几千块生活,如果爸爸一直没有联系他,他就先去姑姑家住一段时间……

何楷彦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他一觉醒来时,天都亮了。

他赶忙向旁边的乘务员问道:“您好,请问嘉云什么时候到?”

“嘉云?小弟弟,你是不是睡过头了,嘉云在一个小时前就经过了。”乘务员诧异地说道。

看到何楷彦一脸无措的神情和两边的空座位,乘务员似乎也能猜到什么。

她赶忙安抚道:“没事的,我带你去补一张回程的车票,不用花钱。等会儿下了站,我找工作人员陪你过去吧。”

“好,谢谢。”何楷彦礼貌地说道。

这么折腾了一番,等他到达嘉云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公交也都停线了。

虽然睡过了站,好在随身的东西都没有丢,出了火车站后,何楷彦打了一辆车。

“去哪儿?”司机刚问完话,忽然转头看了他一眼,“这不是小彦吗,大晚上的,怎么不回家?”

“您……认识我?”何楷彦试探性地问道。

难道说爸爸以前在嘉云这边有熟人,所以才会让他来嘉云?

但偌大的城市,他一出火车站就遇到了认识自己的人,这也太巧了。

不行,他还是得警惕一些。

司机笑了笑,说道:“怎么,认不出你钱叔了?也是,我们这每天风吹日晒的,皮糙肉厚了不少。对了,小彦,你爸在那个厂子干的怎么样啊?”

“叔叔,你认错人了吧,我爸爸没有在什么厂子里工作。”何楷彦回答道。

“咦,奇了怪了,你爸爸不是那个……”

司机想了一下,然后精准无误地报出了何父的名字。

何楷彦被吓得出了一身冷汗,若说这个人前面知道他叫“小彦”,只是凑巧蒙对了,他又怎么会知道何父的名字呢?

从他上车到现在,仅仅过去了三分钟,他没有暴露任何的身份信息,司机也不可能是套话知道的。

“呵呵,这么晚了,你是不是和爸爸妈妈吵架了?”司机仍然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要我说啊,你这孩子还是太任性了,非要个什么水果9,小麦手机不也挺好用呢?人家还是国产的呢……”

何楷彦却无心去听,只想让他快些闭嘴。

他就知道,那列火车不对劲,有什么东西被改变了,但他还暂时弄不清是为什么。

“到了,你快回家吧,别让爸爸妈妈等急了。我刚给他们打了电话,说是在小区门口等你呢。”

司机的这句话把何楷彦拉回了现实,他竟不知道司机什么时候停的车。

等等,他刚才说爸爸妈妈?

何楷彦抿着唇,他的爸爸妈妈明明在薛家山,哪来一对住在嘉云的爸爸妈妈?

“叔叔,多少钱,我付给你。”他假意说道,实则手机已经编辑了一条报警的短信。

司机愣了一下,回答道:“没多少钱,你就别放在心上,赶紧回家吧!大晚上的,多不安全哪。”

何楷彦越发确定了心中的猜想,这个司机一定是人贩子。

他虽然不知道司机是从哪里弄来的身份信息,但他把自己赶下车,定然是他的同伙已经在外面等候了。

这附近的路灯不太亮,周围的巷道又密集,他若是进去了,出都出不来。

而司机没有直接把他拉去荒郊野岭,说明这种做法会留下痕迹,容易被抓到。

也有可能,是因为他车上被出租车司机装了监控,他不能做得太过火。

“叔叔,其实……”何楷彦装起了可怜,“我也不是想要新手机,就是我最近学习压力太大了。今天下午一回家,我爸就问我成绩,他都不知道我在学校里被欺负了。”

“我就说,你这孩子成绩虽然一般,但一直都是很听话的嘛,怎么会突然离家出走。”司机来了兴趣,“你被欺负了,被学校里的坏孩子吗?”

“是我们班里一个叫天哥的,每天他都把我书包里的课本和文具丢到女厕所里去,我交不上作业,老师还骂我……”

何楷彦说得绘声绘色,这倒不是他自己的经历,而是同桌小莫的。

小莫交上去的作业,要么是被人撕了,要么就是踩了脚印,还写了一些侮辱性的话。

后来,老师便允许他不交作业,但他被欺凌这事,却一直都没有停止过。

学生们不允许他在教室里吃东西,会把他的早点和水杯丢到楼下,而以他的体力,不可能将东西再拿回来。

渐渐地,小莫就连渴了,都只是强忍着。

除非是需要吃药,否则的话,他一天可能连一滴水都不会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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