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旋的信天翁追溯青春的骨骼,
两眼火热地跌落在她躺卧的床头,
痛苦无赖地溜走,
而她在一段故事里掀起浪涛,
与那道德贼子无休止地相恋。
※※※
一夜的**使两个人的关系突然不同了,安卓美不停地低声叫喊,又抓又挠,一直持续到天亮,叫他深深见识了什么叫做女人的活力。他想起自己漂亮的小母马华莎,那可比现在这匹老实多了。安卓美咬他的嘴唇,咬他的脖子,在后背上留下一道道的伤痕。年特自从离开咪咪,已经好久没有碰过女人,再也无法忍耐,但是超人的强壮体魄都似乎无法使公主的第一次满意,她是存心要把这个男人搞到手,为此她不会吝惜自己的贞洁和体力。
“这是一次战斗。她在拼命想要补偿我,为此我也要让她尝到快乐。”年特渐渐恢复了冷静,而安卓美也慢慢舒服起来,两个人再次尝试着接吻,又渐渐疯狂。
“太糟了。”年特无力地躺在地上,什么时候到了地上他已经不太清楚,他只知道又犯了错误,“我会被绞死,而你会后悔。”
安卓美轻轻地喘息,趴在年特的胸口上:“为什么?父王很喜欢你。”
年特望着黑乎乎的天花板:“但是我现在是通缉犯了。我有义务去讨还公道,你知道,这次生还的可能性很小……”
“还是不想让我去吗?”安卓美咬着嘴唇,“我会拖你后腿?”
年特叹了口气:“我……没有信心保护你。”
“明白了。”安卓美闭上眼,“我希望你能回来,为了我,你也要回来。我今天的状况很可能怀孕,所以我答应你,不跟你去。但是如果你不回来,我发誓要你死了也后悔!”
※※※
两日的快马加鞭,他们回到了以诺。年特没有进城,他只是在城门口望着。
城门官紧紧拉住安卓美的马头:“公主殿下!陛下找您找得快要急死了!”
“我知道。送我回宫。”
安卓美就那样随着王宫的卫士消失了,躲在铠甲里望着她的背影,年特感到一丝惆怅。然而她就那样离去了,正如一个美好的故事,刚刚开了端,却又立刻结束了。年特也不知道美莲把马骑着跑到哪里去了,他不敢进城去找,这时候还是不要节外生枝的好。年特留恋地望了一眼这座城市,人类文明的摇篮,果断地催马向西北方奔去。
而安卓美,公主殿下直奔议事厅,把国王拉走,留下错愕的大人们在那里继续一筹莫展。然后她很直截了当:“我已经不是**了,我谁也不嫁,要是年特死了,我也不想活了……”
与此同时,骑士公会将提供重要消息的赏金交给了罗杰,之后,幼狮骑士团的战鼓响起来了,愤怒的幼狮骑士们对天宣誓,两支精锐的骑兵部队当夜出发,挥舞着狮子旗分别向正北和东北方向连夜开拔。
当骑士的铁蹄动摇了大街小巷,一丝灰尘从高高的钟楼顶端无声地滑落,人们惊恐地发觉,和平的日子已经被那节日中的火焰所吞噬。他们站在街头,举着火把,默默地望着为他们讨还公道的骑士们离去,祈祷他们平安归来。他们已经习惯了咒骂,刚刚想起祈祷的时候,都有些不习惯。
当夜,哈马斯召开紧急会议,命令北方边界进入战备状态,天蓝骑士团带着王命奔赴北疆,而炎龙骑士团奉命增援,尾随着幼狮骑士们朝东北方追赶去了。
“列位站在这里有没有感到一丝羞愧?见到什么是气概了吗?那些还未成为正式骑士的年轻人在此之前为以诺的安定默默地尽忠职守,而你们却将一切责任都推给他们!”
哈马斯的话是特意说给骑士公会的元老和许多人,声色俱厉,元老们也不得不低下了头。
哈马斯站了起来:“这使我想起了十几年前刚刚把城防的任务交给他们的时候,多么难忘的愉快!对他们是荣耀,对我是莫大的愉快。在王国最困难的时候,他们本该在你们统统死光之后作为最后的希望,现在却再次冲在了你们前面。以诺的光辉使你们的眼睛昏花了吗?你们还有廉耻之心吗?”
哈马斯的愤怒无法使声音传得更远,他甚至希望年特也能够听到,还想告诉他很多秘密,很多期待,一起分担命运的重担,但是他知道,那个受了委屈的青年人也许会死掉,也许永远也不回来了。此刻,身为帝王的他又寂寞又孤独。
※※※
不论如何,天亮的时候,年特来到了一个到处都是南瓜的小镇,小镇就叫南瓜镇。
“怎么会有这么多南瓜啊?”年特被那一片金黄所吸引,肚子也咕咕地叫了。连续两晚未能好好睡觉,年特感到十分疲惫,起了修整身心的念头。
“南瓜饼,南瓜粥,炒南瓜,腌南瓜,南瓜子,炖南瓜。欢迎……”
年特沮丧:“您就直说是南瓜套餐好了。咱们这里除了特色菜还有别的吗?”
年特开始后悔踏入这一片金黄,他想要的是能用两只手抓着吃而且冒油的东西,这个小镇却似乎只有南瓜,对他的体力来说简直是噩耗。他现在两手空空,除了吃饭外,还需要购买铠甲和武器。品尝着南瓜全餐,年特随口说道:“咱们这里不会有能作铠甲的铁匠铺吧?”
“有。”
五分钟后,年特拿着南瓜饼惊异地发现,这个地方就是姆斯所提到的为他提供系列铠甲的小作坊所在的城镇。
“真的很巧啊!”年特想起姆斯所说的,便很想看看这个被他挽救了的小作坊,“这种地方,没有军事设施,没有贵族,都是些纯朴的农夫,看上去好和气的样子,就是打架也犯不着用刀,铠甲作坊当然会倒闭了。一直在靠打个马掌之类的维持吧?”
正如年特所料,在紧挨着南瓜田的小镇边缘,那家小作坊犹如杂货铺,锅碗瓢盆林立,不过总算都是铁制品,而且看来是最畅销的物品。年特开始怀疑自己的铠甲头盔会不会是用喷壶改造的,一旦被人刺穿专门有地方让血像浇花一样流出来。
尽管有种种猜疑,年特还是决定进去:“请问?有人在吗?”
“嗨……请问客人是要厨具还是……啊……!”
米蕾妮娅穿着土布围裙,头上包着一块毛巾,擦着手走了出来,两个人四目相对看了几秒钟之后,米蕾尼娅突然一声大叫开始逃走。
“站住……为什么要跑啊?”年特来不及多想,在后面紧紧追赶。
米蕾妮娅迅速跑进后门,关上门板:“拜托你!每次见到你我就会倒霉!我的人生全毁了……”
“咣!”年特将门板踹破了,一条腿伸了进来:“说什么蠢话,我看你已经重新开始了。我找你找得好辛苦!”随即整扇门板被年特拆了下来,米蕾妮娅惊叫一声放弃了门板开始往后面逃,年特紧紧追赶:“站住……我又不会伤害你!”
“你已经把我害得很惨了。”米蕾妮娅一边逃走一边求饶,“求求你!放过我吧。”
年特一面追一面回答:“不行!我也很惨!而且找你找了好久,现在我需要你!”这次能够遇到米蕾尼娅纯属走运,如果让她跑了,恐怕缘分就此中断,谁知道天南海北还有没有遇到的机会,只好赖皮一点。
两个人穿过作坊的后屋,跑进了南瓜地里,米蕾妮娅突然向后丢了一个火球,年特一闪身接着追,身后“轰”的一声,小作坊倒掉一半。
米蕾尼娅一声尖叫:“啊……你为什么要躲开!”
年特加紧追赶:“废话!不躲开被你打吗?站住……听我说……”
“不听!不听!我恨死你了!”米蕾妮娅用手一挥,田里的南瓜一个个飞了起来,朝年特砸去。
“用这种南瓜能有用吗?”年特一剑一个,丝毫也不停留,统统劈成两半,突然有一个比人还大的南瓜飞了过来,正镶在年特头上。年特上半身都在南瓜里,晃晃悠悠被绊倒了。一个老伯惊叫:“我的南瓜王!”
“这南瓜熟透了,真是非常面的好南瓜,老伯。”年特很不容易爬起来,上半身都是黄色的南瓜汤。
“还跑?我……”年特将一个小南瓜连虅一起抡起来,米蕾妮娅好像长了后眼,虽然惊叫着,却跳起来躲开了。
年特穷追不舍,突然一个小南瓜从背后飞来打中了他的头,老伯在背后大叫:“破坏分子!站住!赔我南瓜!”
年特拼命逃走:“老伯,我替你抓主犯回来。”
这么一耽误渐渐拉近了距离,两个人追逐着回到了小镇中心。米蕾妮娅眼看要被抓住——
“风之束缚!”一个老婆婆一跤跌倒在地上。
米蕾尼娅快哭了:“你为什么又躲开啊!”
“看你往哪儿跑。”年特终于揪住她的裙子,但是“嘶”的一声,米蕾妮娅露出好大一块大腿。
“啊?”年特拿着一块碎布愣了一下,挨了一个清脆的耳光。
米蕾尼娅流着眼泪:“畜生!暴风……”
年特一头栽进花丛里,但是同时:“我的煎饼摊……”
米蕾尼娅:“虅蔓,缠住他。”
年特用剑挣脱,但是同时大娘:“我的花园……”
米蕾尼娅:“雷,雷击!”
“啊……”站在屋顶扫烟囱的大爷不幸成了避雷针。
“我在这边!”年特从书后绕过,赶到她的面前,却被一个圣光弹狠狠打在肚子上。“呜……”年特在地上翻滚,圣光弹从他身上弹开,击中了猪圈,小猪四散奔逃。
“唔……好疼!恐怕我死了她也不在乎。不过……”年特急中生智,抱起一只小猪娃,“小弟弟……你没事吧?回答我!你不要死!救人啊……”
小猪:哼哼唧唧……
米蕾妮娅从疾驰中刹住脚步,扭头跑了回来:“不要——我干了些什么!”
“没什么。”年特丢掉小猪,一下抓住米蕾妮娅双手将她压倒在地上,“总算抓到你了。”
“卑鄙!恶棍!放开……”米蕾妮娅急得直哭。
“你有什么好委屈的!”年特大喝一声,“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不好过吗?每天都有人在草丛里伏击我,摸你一下有什么了不起?我道歉!对不起好吗!给我个机会吧!扎你一针也是迫不得已,要是没有那种东西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对你下手,难道你要我一剑砍断你的胳膊不成。”
然而不讲理是米蕾尼娅的特权:“是你逼我的!都怪你……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过上安静的生活,拜托你放过我好不好?”
“安静的生活?你还有资格过安静的生活?”年特毫不客气地揪着她的头发,“你就这样若无其事地躲起来!我以为你是个了不起的姑娘,我那么深深地眷恋着你,想不到你不过是个没长大的丫头片子!我看走了眼,你去过你的安静生活好了!”
“我想过安静的生活怎么啦?”米蕾妮娅大声叫喊,“你知道些什么?你知道我所承受的压力吗?我也想任性,我想穿花花绿绿的衣服,我想向别人一样快快乐乐地相互说笑,我很过分吗?我的事情,你这种人又怎么会明白?我本来过得好好的,不是碰见你怎么会这样!”米蕾妮娅叫喊着,眼圈发红。
年特心中一颤,缓缓放开了她,呐呐地说:“真是的,我这种人竟然想要借助你的力量呢!我在干什么呀!你真的希望这样生活就好了,就当我没有来过。”
“没有来过?”一个老伯的声音从边上响起,两个人才注意到被小镇里的人们包围了。镇长老伯气得发抖,“你们没有来过我的镇子会变成这样吗?还不赶紧起来,你们要在地上搂到什么时候?光天化日的!”
两个人红着脸从地上站起来,发现小镇已经大不一样。
“嗯?一会儿不见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像风暴来过,还起了火灾……”
“不要装傻!”周围的爷爷奶奶一起大叫,“赔偿我们的损失来!”
年特扭头望着米蕾妮娅:“这么说,火球是你放的,南瓜是你扔的,风暴是你召来的,大爷是你劈倒的,还有……”
米蕾妮娅想哭又哭不出来。
年特:“应该你来赔!你还有钱吧?”
米蕾妮娅:“没有……”
年特:“对啊,你要是有钱就不用打工了。镇长老伯,其实全都是她的错,可不可以看在她长得这么漂亮的份上就这么算了?”
镇长老伯:“那怎么可能!”
“不会吧?”年特倒是头一回发现有人不肯饶恕米蕾妮娅,仔细看来,这镇里除了老人就是妇女和小孩,一个男青年都没有。“对哦,要是在以诺,早就有无数人打破头替她付钱了。”年特望了一眼米蕾妮娅,对方也正渴求地望着他。
“为什么我们的美好回忆会是建立在金钱上?”年特伸手去掏钱袋,“那么我来支付好了,多少钱?”
“多少钱?”镇长老伯揪住他的胳膊往过拉,“小伙子,很多时候钱是不管用的。拜钱所赐,我们的年轻人全都跑到发达的大城市去了,这个小镇谁也看不起,所以,除非你去把猪圈修好,把猪找回来,不然有钱我也没有办法。还有那许多家,烟囱、屋顶、花园……如果你干不完呢,就干脆住下来,在这里和那个姑娘结婚、生孩子,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
“圈套……”
※※※
年特的一天就在修整猪圈、扫烟囱、补房顶、剪草坪中度过了,米蕾妮娅到处道歉,给摔倒的老婆婆捏肩捶背。当偶尔给年特拿毛巾擦把汗的时候,两个人都腼腆地笑了。
“其实,我是不好意思见到你才跑的。”米蕾妮娅吞吞吐吐地说,“那个,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不知道。”年特笑了笑,“既然你打算过这种安静的生活,就当我是天天都可以碰到的人,说‘理所当然’就好了。”
“要是每天碰到你,我不知道要闯多少祸呢。”米蕾妮娅笑了,“对不起,还是应该向你道歉。我太任性了,可是,你真的有事吧?”
“看来你是不知道。”年特已经明白了,这个小镇消息比较闭塞,根本还没有听说神诞节的惨案,既然如此,也没有必要拖米蕾妮娅下水,他装作若无其事:“你不是向往安静的生活?这小镇很好。我们现在干的就是所谓的宁静生活了。怎么样?要不要和我一起过?哈哈!开玩笑的,我明天离开去办些事。喂……镇长老伯!差不多了吧?”
镇长:“还有铁匠铺,那可是完全塌了啊!”
年特:“那您就不用管了。还有别的吗?”
镇长:“帮我们再种一个南瓜王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年特发怒:“老伯,我生气喽!我真的有事。”
米蕾妮娅拉住年特:“伯伯,我懂得一些创造魔法,让我来试试看吧?”
镇长说话时胡子颤颤的,对魔法显然丝毫不感兴趣:“你们这些年轻人,怎么老是相信魔法。这种投机取巧的东西,怎么可能比得上用汗水和时间浇注的成果。”
年特和米蕾妮娅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有道理,想不到这老伯竟然懂得这样的道理。年特在道家学习时,各位师兄皆有本领,却从来都是步行来回,勤恳耕作,所有的食物必是劳动所得,所有衣衫必是亲手缝制,决没有用法术速成的。
那老伯还在数落年特:“你也是!我看你们吵架,给你们机会嘛……放着这么好的姑娘不要,要跑到哪里去?我帮你们准备房子,在这里踏实住下来,一边种南瓜一边生孩子多好……”
米蕾妮娅的脸顿时红了:“老伯!我也要生气了。”
镇长似乎以次为乐,越发开心乐:“不要害羞嘛……哈哈!你们还是很般配的。”
“大事!出大事了……!”一个人远远地骑着马从镇外跑来,按米蕾妮娅的说法,正是雇佣她看铺子的老板迪克老爹。
“迪克,不要管外面的事了,你还是回你的铺子去看看吧……”镇长老伯幸灾乐祸,等着迪克看到塌掉一半的铺子后跳起来。
迪克老爹现年六十五岁,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壮硕体魄,一看就是真正的打铁师父模样的人,此刻满面愁容:“我的铺子怎样都无所谓了,就算塌掉,也都没有什么关系了。”
“真的?”年特接口,“太好了!完全塌掉了呢。我还担心您会让我重盖一间……呃,您不是说没关系吗?”
米蕾妮娅连忙道歉:“对不起!老爹,是我不小心……”
迪克老爹放开年特,深深地叹气:“真的无所谓了。我再也不打铠甲了。彻底倒闭了。”
“哎?您不是很开心地说有一笔神赐的大买卖,所以才要我一起扩大经营?”米蕾妮娅扶着老爹在一边找了个地方坐好。
老爹又是失望又是愤怒:“那批铠甲,是专门做给一个以诺的小伙子,听人讲,是非常有前途的年轻骑士,还扎过圣女米蕾妮娅的屁股,在以诺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嗯,您说后面的吧。”米蕾妮娅不明白为什么年特会因为自己的屁股而出名,人们却好像百听不厌。
年特悄悄跟她耳语:“你告诉人家你叫什么?”
米蕾妮娅不理他,迪克老爹沮丧地继续:“我从以诺回来,神诞节突然出事了,有人用诡异的魔法炸了神诞圣堂,大神官和一千三百名儿童无人幸免……”
“什么?那大神官大人……”米蕾妮娅眼前发黑,一下子软倒在年特怀里,“那么慈祥的人,不可原谅!不可原谅!是谁?”
“就是不知道是谁啊!”年特趁机轻轻抱着她,有一种志得意满的感觉,些许趁人之危,和他日夜的期盼比起来微不足道。米蕾妮娅打击太大,丝毫没有抗拒。
迪克老爹一面说一面摇头:“真惨哪!那么多孩子,不过,最惨的是我!”
“为什么?”
老爹解释说:“那天晚上值班的就是那个骑士,现在已经被格去称号,驱逐出境。谁也知道他是替罪羊,但是……我原打算靠这个机会翻身,把所有的一切都押进去给他做铠甲,定金都花光了,就连积蓄也填了进去,刚刚完成一半。现在那个人却跑了路,连带我也进了绝路了。”
“不过是一点钱!”年特有些愤怒地说,“你能和那些失去孩子的父母相比吗?如果能挽回,他们会用一切来交换!你不过是损失了一点儿钱!”
“什么一点儿钱!”老爹暴跳如雷,“那是我的棺材本!……你是谁?”
“你现在才问?”年特掏出提货合同,“我就是那个‘跑了路’的家伙!你以为我想跑路的吗?”
迪克老爹拿过提货合同看了看,突然开始唱歌“感谢神!你真伟大!……”
“混蛋!现在是唱歌的时候吗?”年特大怒,“把铠甲给我!我要去抓那个没有人性的恶魔!”
“对不起!”迪克老爹正色道,“我们有很奇妙的缘分!那么——先把我的作坊赔来!”
年特顺手掏出一大把金币:“什么时候交货?”
“明天一早。妮娅,你带他到家里去住,我叫大家都来帮忙。”迪克老爹收起钱,掏出一个酒葫芦,猛喝了一大口,“我把我的愤怒也加进去,请一定抓住那个混蛋!”
“这才像话。”年特点头,“妮娅是?”
老爹扭头望着米蕾尼娅说:“不是你女朋友吗?”
米蕾妮娅红着脸,轻轻拉他的袖子,往作坊去了。年特悄悄地问:“怎么起这种乡下名字?”
米蕾尼娅小声说:“顺口嘛。难道前面加个词就不土气了?”
年特赶紧改口说:“蛮好听的,有时候我想,兔子骑士也不是太难听……”
“讨厌……”米蕾妮娅打了他一下,“原来出了这么大的事情。”
年特笑道:“啊,现在你和我一样是通缉犯,赏金很高呢。如果我是你,就赶紧订做一副铁护臀……”
米蕾尼娅知道他在打趣,涨红了脸:“哪有这种东西啊!”
年特说:“没有的话就要当心了,我们学生会通知说那种小针管卖出了三千多支,收入可观啊!”
米蕾尼娅也笑了:“都怪你!可是为什么连我都被通缉了?”
年特回答:“因为需要更多的替罪羊。不过,你放心好了,现在应该为你平反了。其实,想象一下蛮壮观的,三千多人一起拿着针管……你应该感谢我,没有我,你的臀部不会这么出名。”
米蕾妮娅有点儿习惯了:“你说话总这么……怪的?”
“本来是想说我下流吧?”年特回答,“你可以躲在屋里不出门,我可是被派到外面巡逻,街上的人一面议论着那著名的臀部,一面指着我的鼻子,一连一个月,好多人偷袭我为你报仇。哇塞!我救了十万人的命嗳,为什么会这样?”
“是啊。为什么会这样?”米蕾妮娅接口笑道,“我一见到你,第一个念头就是先逃走再说。好像一见到你就会倒霉的。”
“嗯?”年特眯着眼,“怎么?现在不逃了?”
米蕾尼娅很干脆地说:“如果是神的指引,逃也不是办法,我从富山郡跑这么远还不是被你碰到。明天我和你一起走。杀害大神官的人就是我的敌人,我一定要报这个仇的。”
“也好。”年特内心狂喜,面上却不表露出来,“不如等活着回来,我们就来这里种南瓜,镇长伯伯不是说给我们房子?”
米蕾尼娅白了他一眼:“你少来!谁说要跟你……一起生活了。”
年特感觉有希望,连忙加紧节奏:“刚才那个谁也说我们很般配的。”
“嘻……”米蕾妮娅也不否认,一种属于小女人的幸福感让她忘记了一切烦恼,也许有一点儿突然,有一点儿莫名其妙,但是她回忆着,年特确实大声喊叫过“我那么深深地眷恋着你”,不管应不应该接受,毕竟听到这种话就是幸福的。
※※※
迪克老爹的家原来就在作坊边上,虽然作坊正面看起来很好,但是后半边全塌了。当迪克老爹亲眼见到那惨状的时候,突然明白了。
老爹:“一个小火球就打成这样?你其实就是米蕾妮娅本人吧?”
米蕾尼娅:“嗯……对不起。”
“哈哈!”迪克老爹大笑了两声,“要是有年轻人回来,我们也可以夸耀了,圣女米蕾妮娅也在这里打过工。看他们还敢不敢瞧不起自己的家乡!”老爹突然神秘兮兮地道,“男人始终是自己看中的最好,不要相信教会啊。”
米蕾尼娅红不知道为什么会有很多人给他们撮合,着脸装傻。“老爹,你说什么啊!以诺的传言不能相信的。”
老爹拿着一把锤子指指年特:“还解释什么,他不是已经追到这里来了?眼见为实啊!”
年特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好日子,似乎运气来了什么也挡不住。米蕾尼娅被人说得俨然已经和他凑成一对,而她自己似乎也不是很反对。他一面暗自感谢神明的恩德,一面注视着米蕾尼娅的一颦一笑。“米蕾尼娅一定受了不少委屈吧,以诺的传言那么过分。也许她在破罐子破摔呢,总之,我的运气真是太好了。”
年特暗自决定决定全心全意照顾米蕾尼娅的时候,突然看见一群女人点着火把走来了。迪克老爹也不再和米蕾妮娅打趣了,站起来逐一为年特介绍:“这是儿媳丽达,表妹罗斯,她的女儿蓮达,孙女儿安琪……”
那些女人老的七八十,小的七八岁,竟然全都是迪克家的亲戚,年轻的都很美貌,虽然生活在乡下一样的小镇,却彬彬有礼如同贵族。
年特突然灵光一闪:“不是她们来打造铠甲吧?”
“正是!”迪克拍着他的肩膀,“放心吧,她们很能干的,都是了不起的家伙。你不会因为是女人造的铠甲就不肯穿吧?”
“不!只是……”
“哥哥,不可以小看女人哟……”一个小女孩直盯着年特,年特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什么话都咽回去了。米蕾妮娅毫无顾忌地放声大笑,年特不知不觉也傻笑起来。
“我知道你为什么喜欢这里。”年特突然抱住米蕾妮娅,在耳边轻轻地说,“请顺便也喜欢我。”
“没有那么快的啦。”米蕾妮娅红着脸想把他推开,但是没有推动。
在他们体会着平凡的欢愉的时候,露天的作坊在院子里摆起来了。女人们真的十分能干,从倒下的屋子里捡出有用的东西,重新搭设熔炉,年轻的姑娘们带来了皮革,年老的婆婆们指点着,有人摆出了长长的宴席,还特意挂上了控制作息时间的小钟。
月亮升起的时候,小钟敲响了,牛排南瓜的宴席摆了上来。
“有牛排!”年特惊喜地看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举起刀叉的时候却被米蕾妮娅在桌子底下踢了一脚。
迪克老爹坐在首席,带领大家做着饭前的祈祷:“感谢神在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将客人带回我们的面前……”大家便开动了。
“哥哥,这个样式可以吗?”小姑娘从牛排下递过一张草图,迪克老爹呵斥着:“没规矩!”年特却说:“没有关系。”那张图纸虽然粗糙,却体现出了风格独特的曲线,简单的花纹和其它小孩子的涂鸦没有太大区别,但是却有一种古朴的美感。
“我真是难以相信……”年特扭头问老爹,“这个样子我很满意,但是不是已经完成一半了吗?”
“啊,整个架子都炼好了,但是……”老爹嘿嘿地笑着,“我看了你们学校的锻造艺术后觉得很惭愧,那真的是学生作品吗?我是说四圣兽铠,以诺传言说只用了一夜作品?”
“不是,学生会动用了三千人花了一整天,而且构思是很早就提出了,是大家智慧的结晶。结果——就因为威力太强了反而在比赛中不敢用呢。”
“我还不是一样!”米蕾妮娅瞪了他一眼,“我都不敢使用太强的魔法,害怕你一下子就重伤。结果反而被你得逞……”
“哈哈哈!”迪克老爹感受到两个人的微妙感觉,大笑着,“珍惜!相互珍惜就是良好的开端。所以,我也一定要给你们看看我的实力才行,如果做出的东西太差,而败给一帮学生的作品,可是会伤到老铁匠的自尊心呢。我会要你知道,传统的可贵之处。”
炉火渐渐旺盛了,已经成型的钢坯再次被炼化。迪克老爹汗流浃背:“小姐,你也来帮帮忙。有你的存在,炼制优良的魔法铠甲就有了可能。”
蕾妮娅用魔法保护自己,接近炉火,将魔法的火焰投入到炉火中,使炉火的温度再次升高。
老爹却不满意:“不可以用魔法罩保护自己,会影响到炉火的纯度。”米蕾妮娅站得离炉火相当近,撤去魔法盾,立刻汗如雨下,衣服一下就湿透了,整个人摇摇欲坠。
年特连忙扶住她,心疼得不得了。薄薄的衣服紧贴在她身上,芳草一样的香气渐渐散发了出来。
“什么味儿?好香!”老爹扭头递给年特一个葫芦,“她快要脱水了,给她喝下去。”
特疑心,“这个不会是酒吧?”
“放心给她喝吧。”
米蕾妮娅全神贯注控制着火焰,靠在年特胸前,年特将葫芦送到她嘴边,她便大口地喝了,突然“噗”地一下喷出来,不停地咳嗽。
“这个就是酒!”年特眼瞧着炉火一沾到就“呼”的一声直往上冒,想必是相当猛烈的酒,将米蕾妮娅抱住,生气地向迪克老爹大叫。
“啊?”米蕾妮娅脸红得要命,不知道是喝了酒还是被火烤的,浑身的汗水里也开始有酒气冒出。
迪克老爹大笑着:“这样她也算是我半个徒弟了,她的香味儿渗到铠甲里会影响杀气,对穿的男人东西来说不好,只好添点儿酒了。喂……喂!注意!不要醉倒!很快酒会蒸发掉,过一会儿就清醒了。”
终于,红得发光的钢水从炉里流了出来,注入女人们做好的坯子里,一个个部件逐渐成形,等待着冷却的瞬间。
老爹突然做出了让年特大吃一惊的举动,他拿起一把匕首,瞬间划破自己的左腕,让血汹涌地喷出来,撒在坯子上。
“这是我的愤怒,让邪恶在这铠甲的面前颤抖!”
接着,女人们一个个划破自己的手腕,让血淋在上面。
“这是我的祈求,让勇士的心里永远光明!”
“这是我的祝福,让哥哥永远不会迷路!”
“这是我的愿望,让年轻人充满智慧吧!”
“住手啊……”年特惊呆了,想要阻拦,却被一个老婆婆拦住:“没有见过吗?年轻人。”那婆婆仿佛是活过上千年一般,见证着历史的沧桑,声音如同苍枭一样难听,透着一种神秘感,但是却给人一种肃然起敬的亲切。
“在很久以前的古时候,炼造兵器都是这样。我们迪克一族严守着祖训,不铸造杀人的兵器,但是如果是为了报孩子们的仇,我想至少做出保护别人的东西。所以,客人,请您仔细地看着就好了。”
“不可以!”年特走上去,排在队伍后面,“我自己的铠甲,如果都没有自己的血液,说不定它会瞧不起我呢。”
“我也是!”米蕾妮娅挽起袖子,红着脸,“我只是,万一你穿着它欺负我……”
“早上还一个追一个跑得飞快……年轻人哪……”老婆婆摇着头,沙哑的声音仿佛喉咙已经变成砂纸一样,让人担心,眼睛却是雪亮的,“那么让婆婆来给你们持刀好了!”
那婆婆让年特伸出左手,米蕾妮娅伸出右手,两个人的手腕靠在一起,一刀划过,然后将米蕾妮娅的手翻过来和年特扣在一起,伤口紧紧相连,喃喃地说着:“有一样的伤,能体会一样的心情,一个痛另一个也痛,才是命中注定的一对。”
“婆婆……”两个人越听越像是婚礼的祝辞,一起不好意思起来,就在这时,他们的血液混在一起洒在了坯子上,几声脆响,坯子碎裂脱落了,铠甲的部件吸收了那许多人的血液,竟然还是火一般通红,散发着惊人的温度,渐渐鸣动起来。
“因为期望和祝福所铸成,带着不安来到世间,让勇者平添十人之力!铠甲啊……觉醒吧!”
迪克老爹拿起酒壶喷去,那副铠甲“吱吱”响着,冒起白烟,热量渐渐降低了,颜色却没有丝毫褪去,竟然是血红色。
“穿上它喝酒只怕也醉不倒呢。”迪克老爹笑着,将铠甲零件浸入水中最后降温,交给女人们加工。
“这……太奇妙了。”年特始终拉着米蕾妮娅的手,“那铠甲难道是活的?”
“不知道。”老爹回答,“这么红是矿石的关系吧,虽然都这么做,但是没听说铠甲有生命的,别太在意了。”
米蕾妮娅轻轻甩着年特的胳膊:“你放开嘛,我要用魔法疗伤,不然会留下疤痕。”
“我想把这疤痕留下来。”年特笑着说,“那可是我最好的一条疤痕。”
“你……”米蕾妮娅爱惜自己的肌肤,但是听他这么说也没有办法,年特转眼间在她心里的地位已经不同了,经过短暂的接触后,她似乎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这感觉渐渐明显起来,好像两个人早就认识了很多年,只是一直在期待着,彼此的灵魂一旦认出对方就在相互呼唤。
米蕾妮娅轻轻伸出左手,用手指在空中挥了挥:“麻烦大家把手伸给我!我会为大家治伤!”
“真的是米蕾妮娅小姐呢,太好了。”女人们更加欢喜了,“这样就更不能让你们失望了呢。”
有人重新给年特量了尺寸:“先前的订单上很多细节都没有提供,原来你的腿有点儿短……”
“胡……胡说!”年特大受打击,但是有人拿着皮子在他的身上不断比划着,连胯间也不放过:“不要乱动!还有很重要的加工呢。”
“吱”的一声突然响起,一个右臂零件火花四射,迪克老爹结结巴巴地大叫:“混……混蛋!”
“怎么了?”
“烙不上花纹。”
“啊?”年特听说过,用蜂蜡封住不要花纹的地方,往其它的地方涂上烈性的药引燃,就能产生超过炉火的高温,在表面形成烙纹。看来这铠甲已经超出了老爹的预计,成了意外的产品。
“是米蕾妮娅小姐的魔法元素融合在里面吧?”老爹摇着头,“我也是头一回借用魔法铸造铠甲,想不到这么结实,只好在外面镀一层金了。可是,会脱落,魔法呀,真是靠不住!”
“这样就很好了,老爹。”年特深深地庆幸自己能认识迪克老爹一家,至于外观,他向来不太在乎。
“爷爷……”小姑娘拉着迪克老爹的衣角,“既然没有花纹,就让它像镜子一样闪闪发光吧。”
“对……”女人们附和着,“还要让里面贴有皮革,这样更结实。”
“谢谢大家。”年特用微笑回报关怀,“你们要把我宠坏了。”
“哈哈!说什么呀……”女人们都笑了起来。一位大娘用力在年特胸口捶了一把,“能穿这种重量的东西,真是个健康的小伙子。我们听说神诞圣堂被烧的时候,都很气愤!一定要为孩子们出这口气!”
“啊,是……如果不能抓住那个混蛋,我发誓永远也不回家!”
“别说意气的话!”大娘拍了他一把,竟然把壮得如同一头牛的年特拍得晃了一下,“像个孩子一样,生活中的事情不是一两个誓言就可以解决的,应该大声说,‘我尽力而为!’就可以了!”
“是……我尽力而为!”年特大声回答,“只为我是个幸运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