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玛丽的笑声面前,杰克抬不起头。玛丽很想忍住不笑,但是一看杰克和熊猫无二的脸,就忍不住又笑了一会儿。
“玛丽,我对不起你。”杰克还是说话了,“其实,我家欠人好大一笔钱,是我表妹家还的。她从小就喜欢我,我实在没法拒绝。我知道你对我的感情,我也不想让你受到伤害,所以才决定借题发挥。请你相信,我当时也是很痛心的。我的表妹已经开始置办嫁妆,我已经伤害了你,所以,不能再伤害她了。很快我就要搬走了,请你理解。其实,今天你能打我一拳,我也觉得好过很多。”
“是这样。”玛丽背对着他,释怀了。本该十分忧伤,但是此时心情却很平和。她始终背对着杰克,没有哭,没有忧伤,只是很平静地说,“再见,杰克。谢谢你!那些日子,谢谢你!”
杰克嘴唇蠕动,有什么话想说,但是没有说。他突然推开门,发足狂奔,就那样消失了。屋里死一般沉寂了好一阵,古古默不做声,年特望着杰克消失的背影,突然感到一种无奈。
人生在世,有多少时候身不由己,爱情竟然不过是一种奢望。有钱,没钱,又有什么分别。
“古古,你过来。”玛丽打破了沉寂,突然一巴掌扇在古古脸上,打得古古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年特也愣住了。
“这一下为你骗我!这一下……”玛丽捧着古古胖胖的脸,深情地吻了他一下,“谢谢你,认识你,真是太好了!”
玛丽背着手微笑而去,古古软倒在地上,只觉得房子要塌。年特重新打量着他,说道:“你是个骗子,古古,但也是个善良的好人。如果神官都像你这样,我也会入教。”
“嘘——,不要说话,我还在飘……”
※※※
“很久之前,教会把在六城之战中产生的孤儿收集起来了,他们在王都以诺盖了一座很大的孤儿院,但是,实际上孤儿们的命运不太相同,因为养育他们要很大的一笔钱,也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很可爱。在那一千多个收养的孤儿当中,最可爱的就是米蕾妮娅,最不可爱的就是我。”
“米雷妮娅四岁就会算术,五岁的时候在音乐方面表现出来的才能让人惊叹。教皇十分疼爱她,当时有些动荡,就将她送给了四弦城的布恩神甫带到南方抚养,你知道,就在富士山城的南边,那里的音乐文化发达,教会有一个培养唱诗班的教堂,可以让她纯洁地成长。”
“那你呢?”
“我?”古古笑了,“难得你还记得我。我也离开了以诺,不过是被赶走的,我骗大神官跌了一跤,后来被揭发。为了活下去,我只好继续骗下去,而且一直骗到这里来,因为只有米蕾妮娅肯保护我。你别问了,否则你就不能听米蕾妮娅的故事了。”
“说吧。”
“米蕾妮娅有一个奇怪的来历,她的父亲和母亲是私奔的,其实她的母亲就是前一任圣女,但是他的父亲只是个很普通的小兵。当时教皇很生气,这件事情是秘密,到现在也只有教会的人知道。后来,六城之战爆发了,野蛮人一直推进到无双城下,年轻的国王哈马斯集结了全国的兵力反击,血流成河,他的父亲和母亲加入了国王的军队,一起死在战场上。临死前,教皇得到了一封书信,内容没有人知道,但是他最终原谅了他们,收留了米蕾妮娅。”
“米蕾妮娅生活得十分快乐,她越来越漂亮,而且,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一个神官表演魔法的时候,从来没有学过魔法的米蕾妮娅就像是学系鞋带一样用圣光弹轰飞了屋顶,那时候她只有八岁。又过了几年,任何的魔法她只要看一眼就知道,甚至自己创造新的魔法,教会开始意识到她是个天才的魔法少女,教皇后悔让她学习音乐,想让她回到以诺系统学习魔法,但是却被她拒绝了。这一切都是因为发生了一件很不愉快的事……”
“米蕾妮娅几乎没有出过四弦城,在那里,所有的人都认识她,每次朝会的时候,很多人来听歌,几乎会挤破门槛。因为米蕾妮娅的存在,四弦城几乎没有人到富士山城去听歌,他们为米蕾妮娅自豪。一个教会的圣骑士从富士山城公务完毕,刚刚领略了盛大的歌舞节,到了四弦城,自然不服气人们对米蕾妮娅的称赞,当时米蕾妮娅只有十二岁,他认为顶多是小姑娘的儿歌而已。”
“结果,你想必也知道,他被米蕾妮娅疯狂地迷住了,像你一样。他和四弦城的本地人不一样,他自己觉得很尊贵,便很直接地要求神甫把米蕾妮娅送给他,当然被拒绝了。四弦城很多少年都是米蕾妮娅的保护人,很多人向伟大的圣骑士丢石头,圣骑士很没有面子,最丢人的是被米蕾妮娅打得落荒而逃,因为他对抚养米蕾妮娅的布恩神甫大吼。”
“这件事后,圣骑士毁了前程,教皇毫不留情地将他革职,差一点儿打入大牢。由于不满,他投靠国王,希望得到保护,结果就是教皇大怒,亲自取了他的性命。当时教皇把那个人头挂在白玉圣城外面的旗杆上,亲口对十万教徒这样说:“米蕾妮娅就像是我的孙女儿,她的婚事只能我来做主。我会把她许配给我承认的伟大骑士,他们将一起承担拯救这个世界的重任,最后幸福地生活,这是命运之轮所载的必然之事,也是我答应她的母亲所做的补偿。谁敢私自打她的主意,就连死后我也不让他升天。’”
“好恐怖!”年特终于明白为什么追求米蕾妮娅是一件危险的事情了,“死后不得超生啊!要博得教皇点头,还得去流血救世,是骗人的吧?”
“谁说不是呢!”古古说起来也很激动,“据说当时教皇也是很意外的,因为米蕾妮娅的力量成了不可小觑的存在。教皇的本意是不让她学习魔法就可以不必参与战争,真的需要拯救世界什么的话,让那个倒霉的骑士去流血就好。结果正如命运之轮所暗示的一样,米蕾妮娅的力量一旦苏醒就无法掩藏。而且现在看来,你不放手的话,那个倒霉的男人就是你啊!”
“我看打倒教会比拯救世界容易些,他怎么不说只有国王能入他老人家的法眼?根本是在利用米蕾妮娅嘛!”
“谁说不是啊!”古古将神官的帽子摘下来扔到一边以示清白,“米蕾妮娅也不好过了,她很听教皇的话,因为教皇手里有她母亲的亲笔书信,但是从此一听到让她去以诺就害怕,总觉得是要她嫁人的样子。教皇两年前宣布她为继承人,她就更紧张了,死活也不肯离开四弦城,甚至也不公开露面了。这样紧张了两年,她渐渐成年了,才算好一些。”
“嗯,原来是这样……是够丢人的。”
“你说什么?”
“我遇到她的时候,听到她半夜在小树林里唱歌,后来才知道她是为了一个金币和一块面包在练习,教皇的继承人圣女小姐为了一个金币和一块面包半夜在小树林里练歌,偏偏被人发现,是够丢人的,怪不得她生气了。”
“啊?哈哈!”古古也大笑起来,“我还以为你看到她洗澡,不管怎么说,她几乎没有出过门,还是个小女孩脾气。其实抛开身份不言,她只是个很普通的小姑娘。她在神甫的呵护下一直过着很幸福的生活,她和很多女孩一起唱歌玩耍,一起憧憬着帅哥出现。”
“那么现在怎么样了?”
“去以诺了。”古古叹气,“教皇终于有办法说服了她,她也意识到命运没有说的那么可怕,准备接受新的生活了。”
“是呀!命运的可怕之处,就在于你竟然事先知道了。”年特站起身来,挥了挥胳膊,将肌肉耸起来看了看,“我打算去当那个倒霉的男人,你不会意外吧?”
“不意外!不过你有什么计划?”
“去当个骑士,为国王陛下效命。计划一,有个把温顺的恶魔出现,我去拯救世界;不过还是计划二比较可靠,我已经有了全盘方案,我去把她搞到手,然后带着她和她父母一样私奔。但是不同的是,我家兵力很强,国王陛下对教皇也早有成见,教皇有意见也拿我没有办法,不会像她父母那么倒霉。”
“有没有搞错!”古古吓了一跳,“为了她你要和教会对着干?去当个教会骑士不好吗?”
“嗯,我已经和教会结下梁子了,我的腿就是教会骑士打断的,为了这个,我家拆了很多教堂,还有个家伙扬言要成为正义的教会骑士制裁我。我喜欢打马球,从来也没有输过。你知不知道我的秘诀是什么?”
“是什么?”
“打不到球,我就打人。”
“你是个混蛋,但是,我喜欢你!”古古大叫起来,“为了封住我的嘴,给我一万金币!”
※※※
古古始终也没有得到一万金币,但是年特掏了些钱,他们把浴室重新装修,开拓了一个公共浴室业务,还雇了两个好姑娘往里面撒香水或是玫瑰花瓣,属于古古的教民可以用低廉的价格洗玫瑰浴,小镇的穷人们称那件事为“古古福音”。
“这样我这里就是特色小教堂了,呵呵,为了玛丽,我的另一个绰号是‘点子王’古古,你觉得怎么样?”
“很不错,你终于饿不死了,‘点子王’古古,也送我一个点子如何?”
“我早就想好啦!根据我对米蕾妮娅的了解,她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女人,追求她最有效的方法——”
“哦——”
“把她带到没人的地方,深情地盯着她的眼睛,然后握住她的双手,让她感受你的心跳……”
“然后呢?”
“这两样都做到之后,慢慢地把裤子脱了……”
“你当我白痴!”年特给了古古一个大瓢。
古古笑着说:“开玩笑的,告诉你,不要贸然接近米蕾妮娅,一是危险,米蕾妮娅本身比守护她的骑士们更具杀伤力,你带着礼物登门拜访,她会把你当傻瓜或是流氓用圣光弹打到天上去;二是她讨厌冒昧的人,她的眼界其实非常高,你已经活着闯入了她的视线,她现在记得你了,这是优势,但是今后要更小心,更加——出其不意,但是不要让她讨厌。如果不幸让她讨厌了,写信来,我会帮你,不要忘记我‘点子王’古古。”
“谢谢古古,”年特记住了,“我仍然欠你人情。”
“你这样认为?”古古大叫,“用金子补偿吧!”
※※※
他是个骗子,但是他也是圣徒。年特告别了古古,古古是他自以为交到的最有价值的朋友,改变了他对人生的看法。
“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说空虚,因为不知道有多少玛丽那样可爱的机会在意外的地方等待着,你所要做的只是勤勤恳恳地播种,为自己的人生找个方向。只要那样做了,即使是个小教堂,也会很有故事的。”
“所以我要成为骑士,全都是为了你——米蕾妮娅,当然,我不一定能成功,因为罗斯门德家世代效忠国王,我也不想等着教皇把你赏给我,但是我一定会让你记得我,至于能不能收获,也请你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等着我。”
※※※
罗斯门德满山遍野的玫瑰花含苞待放,年特回到了五陵城。又是到处都有人认识他了,但是年特觉得这样很好,当农夫们摘下帽子站在田边的时候,年特大声向他们致意。小母马在城外的吊桥上做出了让人惊叹的雄壮姿势,在士兵们的欢呼中飞奔进入城堡。
“你回来了!”赛格大公看到爱子的腿已经痊愈,心中高兴的程度难以形容,“我真担心你遇到什么不测。”
“那是怎么回事?”年特一眼看见大厅里妈妈的画像只剩下半截了,差一点儿疯掉,“谁干的?我要宰了他!”
“嗯,不太容易,是教皇……”
“教皇?又是他?”
“不过我已经把教堂都拆了,教徒全都赶走了!”
“怪不得我的名声那么恶劣,拆了就算了,教皇,这笔账我记下了!”
“我正在找人画新的画像,不过已经画了两个月,还是不满意。”赛格大公苦笑,那幅旧画像是妻子活着的时候画的,现在很难重画,“画像的事情你别管了,有另一件事情等着你。”
“嗯?”
“你不在的时候,咪咪私自赦免了两个骗子,结果所有的主管都知道你其实不在家,这件事情已经穿帮了,他们很快会来找你理论。”
“赦免了两个骗子?看不出嘛!”年特不生气,还哈哈大笑起来,“她有这种胆子?有进步!如果是善良的骗子,我就饶了他。让主管和城主们都来吧!”
“你想干什么?”
“哈哈,我有一个好计划,听我说……”
“太有意思了!”
※※※
咪咪整天缩在墙角,“呜——,对不起,爸爸,妈妈,你们还不知道,我又搞砸了。”
“烦死了!”年特的贴身丫头们整天照顾着她,所以她还没有去死,“少爷对自己的人是很好的,我有一次打碎了价值两万金币的瓶子,少爷也没当回事,随手就扔了。”
“两万金币!那当时买你的身价是多少?五万?十万?”
“唔,不太清楚了,那时太小,不过其实没你贵吧?我总是打碎东西,所以我的身价不断增值……”
“这样也可以增值?”咪咪觉得好点儿了,“真的没事吗?”
“那些文件不是他叫你签的吗?你怕什么?”
“没错!但是我没叫你签和总管意见不一样的东西!”年特推门走了进来,“给我滚过来,看看你,搞成这个样子了!”
不知道为什么,咪咪这次觉得不是很恐怖,年特用手摩擦着她的面庞,她突然觉得很温柔。
“我现在感觉是不是好些了?”
“啊,是……”咪咪脸红了。
年特对姑娘们说:“快!给她好好调理一下,一星期之内,所有的主管和城主们都要来了。”
“你……不怪我吗?那两个人我认识,他们不是坏人哦,我只是觉得,为了一点儿小事就砍头有点儿……”
“这次你干得不错,”年特微笑着,“有主见。我看过了,那两个人还算善良。骗子这么尊贵又勤劳的人怎么能杀呢?我要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的劳动价值。”
“啊——?”
※※※
那是一个明媚的早晨,咪咪从床上爬起来,觉得甜蜜过后的慵懒感觉很好。照照镜子,气色很红润。
姑娘们给她拿来新衣服,帮她梳头,“不要害怕啊!要不要我们帮你?”
咪咪攥紧拳头看着镜子:“拼了!……我还是害怕!”
“当——”锤子敲在盾牌上,年特仰天飞出好几米,“妈的,将军就是将军!再来!”
“少领主,人已经到齐了!”管家推开门,“你要不要擦把汗再出去?”
“不必了,叫咪咪过来。”
年特带着一身汗,拎着长剑和盾牌直接进了议事大堂,全郡的高级主管和城主、贵族全都在这里了,赛格大公特地找了把椅子坐在墙角,笑嘻嘻地等着看他的表现。
“各位辛苦了。”年特把手里的家伙扔在墙角,发出“当”的一声,使前来兴师问罪的各位心头一跳,注意力集中起来。
“哦,天气已经热起来了。这样的天气里,罗斯门德家已经有两百多年的历史,到目前为止,我们已经是全大陆除了王都以外最富饶的自治领,这里面,全都是在座各位的功劳。”
说到这里,在座的人脸上都不禁露出了微笑。年特继续说:“我知道大家为什么不满,不过除了我的母亲、祖母、曾祖母、曾曾祖母生孩子的时候,都很少有人到得这么齐。”
所有的人不禁哄笑起来,会堂内的气氛好了许多,年特示意大家安静下来,继续说:“一个小女人签我的名把大家带到这里,造成了今天的盛会,大家却要杀她的头,似乎有些不对头啊!”
“不敢!”一个城主站了起来,笑着说,“也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少领主心中有数,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听我把话说完。”年特挥挥手,“你们注意到我今天穿着不太得体,我本不用流这么多汗。”年特环视四周,众人都知道他要步入正题,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年特说道:“长久以来,我们用比别的地方严格很多的法律来保证安定,这是我们让领民满意的原因之一。但是,法律不能满足他们的全部需要。我们的法律再严格,仍会不断出现飞贼、强盗,谁能告诉我其中的原因?”
一个城主站起来回答:“我到以诺研究过这个问题,那是因为我们的物质发达,文化却落后的缘故。这些年来,我们已经大力发展教育,相信很快会有成效。”
“太好了。我们的想法是一致的,但是,我这次出门注意到一个问题,临近的富山郡穷得可怜,连军队都只有几个乡下骑士,却没有那么多贼,人们一样很安居乐业,这是为什么?”
屋里沉默了,很久才有人小心地回答:“是教会,道德败坏的人死后下地狱。”
“没错!”年特的回答让那个人松了口气,“我们和教会的关系实在是有够恶劣,但是不得不承认他们也有积极的作用。我们都吃过教会的亏,尤其是饥荒的时候,这是我们不信任教会的原因,我们重金聘请魔法师,却依然为只会初级魔法的小毛贼能穿墙出入而烦恼。以前教会发达的时候,会一点儿魔法的教徒满街都是,经常一整队人马为了一个小贼半个月没法睡觉。我们比其他的地方更了解魔法的危害,社会的稳定不需要魔法,但是我们仍然需要教会帮我们稳定人心。”
年特的话让所有的人惊讶了,他的声音铿锵有力:“我们需要一个自己的教会!一个没有魔法传播的教会。”
顿时一片哗然,各位城主和主管、贵族乱成一团,七嘴八舌地讨论。这话实在是大胆,年特早知道他们会乱成一团,微笑着等待他们安静下来。
过了半晌,一个城主站了起来:“教会让人信服的原因是因为他们懂得魔法,可以创造神迹,所以才能代表神的权威。如果是没有魔法的教会,就算我们能够建立,也会被人说是伪教会,领民不会拥护的。”
“那倒是不一定。”年特哈哈大笑,“你们都没有注意到,教会因为魔法起家,却也因为魔法败家。一个神官学会中级魔法,一般要十年的时间,每天忙着创造神迹,收取费用,身份远比骑士尊贵,个个都是大人,你们认为他们有多少人有耐心听听教徒的心里话?又有多少人会用到他们的魔法?不是战争的话,有多少人每天断腿?社会发展到今天,已经不需要魔法。与使用魔法相比,更多的时候,领民需要有人让他们心灵安宁,而鸡毛蒜皮的小事每天都有一大堆,和死后能不能升天堂相比,这些更加让人不安。”
“在很长的时间里,教会忽视了,我们也忽视了。但是,很幸运,我们醒悟得早。长久以来,我们希望用高收入和法制使人们安定,但是事实证明还有欠缺。”年特说话的时候已经不再有人议论,“新的教会可以帮助我们做这些事,我们并非不虔诚的人,替神聆听人们的声音,这才是教会该做的事,是神的本意,做这件事,不需要魔法!”
掌声,很多人站起来表示拥护,但是也有人忧心忡忡。
“教皇不会坐视的!这和打一两个神官不同,比拆掉教堂更严重,我们在公然挑战教皇的威严,会引发战争!”
“所以不能操之过急。”年特回答,“我就是要各位考虑这件事,我们可以缓和和教会之间的矛盾,教会求之不得。几年内,也许只有一两家这样的小教堂,教会不会在意。我们等待时局对我们有利的时候,完善这个新的制度。我希望每个人都能回去认真地考虑这件事,然后给我答复。也许,我们比打上一场战役更让人震惊,我称之为宗教改革。”
这些话是令人振奋的,宽阔的议事大堂里有嗡嗡的声音回荡了好一会儿,年特扭头望向父亲,赛格大公也在思考,抬起头来的时候带着非常嘉许的眼光。
那声音渐渐平息下来的时候,年特知道时机到了:“各位,作为一个年轻的领主,我的意见也许不是很谨慎,但是我们必须摸索。我已经决定离开领地去以诺看一看,我将成为让你们能够完全信任的骑士回到这里。到那个时候,我们的领地将成为一个大陆上最安定的地方。我们一起努力,让它比以诺更加富饶繁华。”
这番话又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个城主站了起来:“如果我们的行为让您感到不安,我们道歉。您无需证明什么,而且您刚刚离开两个多月,领地内的事务还有很多都需要解决的。”
“我大概需要三年或是更多的时间。”年特挥手,“实际上,我已经有了替我管理文件事务的人选,这两个月就是对她的考验。很不幸,她表现出主见的同时被你们发现了。”年特“啪啪”地拍掌,侧门开了,咪咪在众人的注视中走了进来。
“咪咪受过良好的贵族学校教育,也是能够代表我家族利益的人选。我委任她为我的书记官,在我不在的期间代理部分事务。她亦能够代表一些普通领民的感受,也许她的意见可以作为参考。这可以在小事务上给你们更多的自主权,也许将是我们今后的发展方向。你们能够接受吗?”
“各、各位大人!”咪咪结结巴巴,“有句话说‘专横是受挫于民主的王者的勇气’,——不,不是我说的喔,是字典里写的,我们的法律已经有些不近人情,请各、各位大人稍微考虑。”
各位城主和主管看着咪咪,这小女子亭亭玉立且脸色发白,说话挺有理又浑身哆嗦,不觉都有一种很没脾气的感觉。有人本来极力反对女子参政,但是看咪咪这个样子,根本谈不上谁领导谁,似乎又觉得无所谓。
赛格大公微笑着站起来:“我同意了。”
这一来在座的各位也都微笑点头,有个老爵爷说:“回去之前我可要和我们的新书记官跳个舞。”众人纷纷爆笑,气氛顿时好起来了。
“你先回去吧,我们还有很多事务要谈。”
有人说:“咪咪小姐听听也无妨!”众人哄笑,年特嘱咐咪咪还是先下去,咪咪走道当真如履薄冰。
关上门,咪咪长出了一口气,“憋死我了!”
姑娘们围了上来:“怎么样?怎么样?”
年特和各位城主、爵爷们正打算说点儿什么,突然听见门外走道里传来一阵小姐们兴奋地尖叫,不觉面面相觑,随后也大笑起来。一个老城主胡子上下乱颤,笑着说:“年轻真好。我都觉得年轻了!”众人又是大笑。
赛格大公冷眼观察,发觉大家看年特时的眼神和以前有了很大不同,心中暗暗欢喜:“他把年轻的心藏在心底,连他的父亲也不知道。就如萌芽总是悄悄地破土而出,花朵总在不知不觉中开放。不过,必有什么使他改变,我一定要知道。”
平时很少召集这么多人开会,那一天商谈了很多事情,全都处理干净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城堡举行了盛大的晚宴,宴会后按惯例举行了舞会,每个人都很高兴。有魔力的葡萄酒像泉水一样从桶里流出来的时候,爵爷们都年轻了,乐师打着鼓,琴声让端盘子的侍女也变成公主。
咪咪像个布娃娃般被人拉来拉去跳舞,很快就受不了,想要回去休息。当路过走廊的时候,看见年特像个雕像一样站在阳台上,仰望着星空。她不知道该不该惊动他,所以就那样远远地站在他身后,一站就是好久。
她的腿因为跳舞已经很酸了,忍不住轻轻揉捏的时候,年特发觉了。年特回过头来,眼睛里都是星光,所以咪咪小心地问:“你想摘星吗?”
年特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看了她一眼,又回过头去。咪咪觉得好没趣,不知道该不该离开的时候,年特说话了:“过来吧。”
咪咪走过去,大着胆子说:“那么,不是星星,是月亮。”
年特一怔:“你说什么?”
“如果你想要的不是星星,就是月亮了。”
年特霍然回过头来,仔细地望着咪咪的脸。月光下,那张脸清秀绝伦,闪动着银色的光辉,让年特从心底感到羞愧。
“果然。”咪咪知道自己的感觉是正确的,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将胳膊扶在围栏上仰望着月亮,“你不必太介意的,我知道让你改变的是一个姑娘,但不是我。”
“对不起,我应该多注意你的感受的。”年特淡淡地说着,也遥望着那月亮,“如果早些注意到就好了。”
“不,”咪咪回答,“我喜欢现在的你,如果早些时候,你知道的,我不敢和你说话。所以我很感激她,她能做我做不到的事。”
“这样吗?”年特凝望着月亮,那月亮渐渐变成米蕾妮娅似嗔似怒的容颜。咪咪适时问道:“月亮有名字吗?”所以他就回答:“米蕾妮娅。”
咪咪没有再问,她心地纤细,知道月亮代表着什么。除了明亮之外,还很遥远,遥不可及的遥远。常有人说摘星,那是因为星星有很多,而且闪烁不定,就算摘走了,也不会有太多人注意。但是月亮只有一颗,大家都在眼巴巴地望着。
“我在想什么呀!”咪咪大声说,“希望你能把她带回来!”
咪咪回头跑掉了,她转过墙角,有眼泪滑落下来:“我想死——”
一阵寒风穿进来,咪咪浑身发抖,却瞥见有一个影子缓缓地走到了面前,是年特!年特将斗篷哗啦一下盖住她,将她搂在怀里:“让我抱抱你,在我还分得清你为什么发抖的时候。”
“嗯——!”咪咪高兴起来了,热吻驱散了不安,心底的阴霾也消失不见,一丝温暖长存心底,是长久的情谊的奠基石。
“如果你有一天分不清我为什么发抖,请问我。”
“混蛋!我会那么笨吗?你偶尔犯愣的时候有一股让人招架不住的狠劲。”年特抱起咪咪往卧室走去,咪咪吃吃地笑着,将头靠在他的胸膛。谁也没有注意,阳台的外面有一个人。
赛格大公吊在常春藤上,费力地往上爬。
“臭小子,我就知道,什么理想、世界、改革,啊……!不要断!还是因为女人,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生物,特别是像月亮的那一种,看见就让人想干点儿什么。我的听力真是太好了,这把年纪还能在这里吊这么久,真是了不起。吸……!(鼻涕下流状。)……有没有人?来人啊……!”
“啪……!”(常春藤断裂声)
“呜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