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和把车驶离许家小区。
快七点了。
正是晚高峰,或许是因为再过几天就是春节了的缘故,马路上的车比往日少了许多。
容九这回生病有些严重,一连高烧了三天,嗓子都烧哑了,嘴边起了一溜儿的水泡。
三四天水米未进,昨天总算能勉强吃了一点稀粥了。
可医院的粥就跟拿剩米饭和水熬出来的一样,米汤是米汤,米粒是米粒,完全没法吃。
宋和把车驶入西津路,准备去常去的那家粥店给容九买粥。
车正往那儿开呢,容九便打电话过来了。
“你还没忙完吗?”
高烧过后,容九声音沙哑的就像被粗粝的砂砾磨过一样。
宋和看着副驾驶那侧的后视镜,准备并道,“忙完了,正准备去给你买粥呢。”
“你想喝什么粥?”
“咸口的还是甜口的?”
“甜口的吧。”容九孩子气的抱怨,“天天输水吃药,嘴里苦的不行。”
抱怨后,他又补一句,“我还想吃奶黄包。”
“行吧。”宋和轻笑着,看着后视镜并道后,把转向灯关了。
宋和看了看导航上的路线情况,一路通畅,便说,“我大概还有半个小时到医院。你要是饿了,就让阮登给你热点牛奶。”
“你慢点开车。”
“嗯。”
说完,宋和便把电话挂了。
容九把手机放到一旁后,把阮登叫了进来。
阮登站在床边,一脸的睡眠不足,“九哥,有什么吩咐?”
容九靠在枕头上,身上穿着一套白色的病号服,整个人看上去虚弱无力。
唇边的水泡才刚刚结痂,说话时嘴唇牵扯的幅度大了,就会火辣辣的疼。
所以,容九轻微蠕动着嘴唇,虚声虚气的问,“那个阿金怎么样了?”
阿金是个很漂亮的男孩,五官清秀唇红齿白,是刚叔前几年收养的一个孤儿。
前些时日,容九让刚叔把阿金送来了云城。
阮登回,“那孩子很激灵,前两日发消息给我说,已经混进了红山馆。”
容九听后,想了想,“你告诉他,暂时什么也不要做,容致这个人疑心极重,让他先在红山馆里把脸混熟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阮登点头,“好的。”
容九又问,“码头那边怎么样了,发现什么异常没有?”
阮登说,“码头那边工人放假了,暂时没有。”
容九并不意外,“这事不急,让吴敏继续盯着就行。”
如果真和他猜的那样,那容致露出马脚是迟早的事情。
随后,容九又问起了分公司的事情,“那个周胜华这几日在干什么?”
再有几天就是春节了,分公司已经放假了。
周胜华每天却比上班还要忙。
“前天,老爷子在兴盛斋请喝下午茶,周胜华也去了,听方中杰说他在老爷子面前很是叫了一番苦。”
“说自从你接手分公司后,公司人心浮动,老客户们在听闻分公司换了负责人后,原本要续约的都表示要再考虑考虑。”
容九听得直冷笑。
周胜华此种行为,无非就是想告诉容震,他这个空降兵不行,把分公司搞得乌烟瘴气的,不堪大任。
且不提他接手分公司还不到一个月,能不能堪当大任还不好说,即便他真是个绣花枕头,容震也决然不会再把分公司交由周胜华负责。
原因很简单,周胜华他不姓容。
这两年,容九明显能感觉得到,容震很想让容兴集团从内到外,从上到下都彻彻底底的姓容。
他知道容致是个草包。
如果他哪天两腿一蹬双眼一闭,以容致的能力,他是绝对掌控不了一个派系林立的容兴的。
为了以绝后患,容震正在逐步收回曾经下放出去的权利,他要在他退休之前,尽可能地帮容致清扫掉集团内部所有障碍。
所以,哪怕容九把分公司搞得再混乱不堪,至少短时间内,容震不会动他。
而周胜华此番行为,算是走了一步臭棋。
阮登见容九不言语,便接着说,“昨天晚上,周胜华在一品居做东请客,公司里的高管去了不少。”
容九淡淡的,“把那些人的名字都记下来,等节后,我再一个一个的慢慢收拾。”
容九的嗓子还未完全恢复,只说了这几句话便干痒得厉害,他不禁捂嘴咳了起来。
阮登赶紧倒来一杯温水,待他咳完后,扶着他喝了几口。
温水入喉,干痒的不适感大大缓解,容九枕在枕头上,闭着眼睛慢慢地调整呼吸。
他本来就瘦。
再经这一场病后,那面颊上就更显得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了,面色也是惨白的,眼窝也深深地陷了进去。
幸而一双眸子还是清澈透亮的,看人时的眼神还和生病前一样沉静。
看着这样虚弱无力的容九,阮登忽然喉咙一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