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nbsp; 白月光

时间线没变,但是书里的剧情却似乎已经提前了。

出租车上,余知鱼看着窗外若有所思。

梦里说过,剧情结束他就能回去,这是不是意味着他回家的速度也能加快了?

但是不是也有可能……导致他反而不能回去了呢?

余知鱼想要回避这个可能『性』,但想法冒出头,他就不得不思考,并且找到应对方式。

而且,他不能仅凭借孟云骁一个人的反应确定剧情到底有没有提前,得找机会试探试探其他几个人。

周家老宅和宁大一南一北,余知鱼吃完饭也无心看展了,但也没有叫陈助理来接他,而是自己打了个车过来,今天恰好是周末,路上车很多,生生开了三个小时才到。

雕花大门缓缓打开,管家在门口迎他:“少爷,欢迎回来。”

余知鱼收回思绪:“周伯。”

周伯笑着颔首,询问:“老夫人现在在花房浇花,二少爷和大小姐都在那陪她,老先生在书房练字,您是去花房还是去找老先生?”

这穿越一般的说话方式和称呼,让余知鱼眉头动了动,但他没说什么,只微微颔首:“直接去花房吧。”

“好的。”

周伯带着余知鱼穿过草坪,绕过伫立中间的欧式建筑,就是一片花园,夕阳下斜落,外墙是玻璃制成的两层小楼被笼罩其中,画面很美。

“到了。”周伯帮余知鱼推开温室的门,“老夫人他们在二楼。”

余知鱼点了点头,走了进去。

现在虽然是夏日,但花房里依然争妍斗艳,余知鱼从鲜花中穿过,径直上了楼。

与一楼种满了鲜花只留下容忍通过的过道不同,二楼也种了不少花,但更像是装饰和点缀,上面还放了一张古朴的横切木长桌,上面摆放着剪下来的花枝。

一身素『色』旗袍的老人站在桌边,手里捏着一只铃兰,似乎在思考要将这支花『插』.在哪里。

余知鱼停下脚步,“外婆。”

老人抬眸看了他一眼,视线重新落回了花上:“回来了。”

旁边穿着衬衣的少年指了一处,温声问:“『奶』『奶』,您觉得放在这里怎么样?”

老人看了少年一眼,淡淡道:“喧宾夺主。”

少年弯眸:“看来我要和『奶』『奶』学的地方还有很多啊。”说完了才转过头来看向余知鱼:“表哥你来了,快过来坐呀。”

余知鱼坐下,将少年的脸与周元格这个名字对上,又看了眼老太太另一边的高挑冷淡的女生,心想她应该是原主的表姐周元楠。

周元格相貌清秀,声音比起普通的男孩来说,更软一些:“表哥,你不是去看云骁哥比赛那干什么去了呀?我记得你们交换生报道的时间不是今天呀。”

余知鱼:“宁大美术系有个雕塑展,今天是最后一天展出,我就想去看看。”

他一说完,就感觉气氛似乎有些变化。

刚刚拿着铃兰要『插』.入花盆的老夫人将花放下了,拿一边的『毛』巾擦了擦手,问余知鱼:“你去美术系了?”

余知鱼不知道自己刚刚那句话哪里出了差错,还没回答,就见周元格皱了眉头,欲言又止说:“你怎么去美术系啊……”

他似乎还要说些什么,老人另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生淡声开口,打断了他的话:“『奶』『奶』,快到吃饭的时间了。”

老夫人『插』.好最后一枝花,端起花盆看了看,似乎觉得满意,将花盆递给女生:“放你窗台上吧。”

女生接过花盆,『露』出点浅淡的笑:“谢谢『奶』『奶』。”

管家周伯等在楼下,看到他们下来,接过了女生手里的话,笑眯眯道:“有大小姐在,老夫人就不会忘记吃饭。”

周元格撅了下嘴:“每次我提醒『奶』『奶』吃饭『奶』『奶』也没有忘记。”

周伯笑了笑:“有二少爷在也一样。”

周元格这才高兴了,他快走几步,黏在老太太身边,挽着她的手道:“『奶』『奶』我来扶着您。”

老太太抽出手,淡淡道:“我还没老到要人扶。”

周元格被拒绝也不生气,就温温和和地笑着,走在老人的边上。

余知鱼故意落后几步,希望能从脑海里找到一些和“美术系”有关的记忆,但和以前一样,一旦他想要往深了看原主的回忆,就会有一阵刺疼沿着头皮密密麻麻往下渗透,直到大脑中心。

“你怎么了?”

一道清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余知鱼『揉』了下太阳『穴』:“头疼。”

周元楠冷哼一声:“要是让爷爷知道你去逛了美术系,你会更头疼。”说完,她加快了脚步,头也不回地走了。

余知鱼看着她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从她刚刚那翻话里听出了警告的意味。而这种警告带着关心,并不让人觉得不适。

相反……余知鱼看了眼一直眉眼弯弯的周元格,原主这个表弟看着似乎很友好,但每次他说话时,他却总有一丝怪异的感觉。

餐厅里,佣人正在上菜,周老先生已经在主位坐下。

周元格跟在周老太太旁边坐下,笑道:“爷爷,表哥也回来了。”

周老先生抬眼,既没有打招呼也没有问候,直接道:“怎么要搬出去?”

余知鱼早就想好了说辞:“公寓离学校近些,方便一点。”

“你姐姐也在宁大上学,平时有司机接送,现在马上要毕业了,也没说过哪里不方便。”周老先生道:“明天就搬回来住。”

不管原主之前是怎么想的,余知鱼绝对不可能搬回周家老宅,这里住着的都是最熟悉原主的人,他没有原主的记忆,多待一刻都会多一分穿帮的危险,如果可以的话,他能不和他们接触就避免和他们接触。

所以余知鱼道:“这件事我已经和我爸妈商量好了,他们答应了。”

周老先生淡淡道:“你.妈不提,你爸什么时候管过你,卖了几幅画就真把自己当艺术家了,一天到晚待在他那画室里,不然就是在国外到处跑,你和他商量有什么用?”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沉了下来:“明天我就让老周帮你搬回来。”

周元格也跟着开口:“表哥,你就听爷爷的吧,你现在已经大三了,而且是交换生,课应该不会太多,搬回来也不会不方便的,而且你不想让司机送的话,也可以买辆车啊,就当是为了让爷爷『奶』『奶』放心也好啊。”

周老先生道:“白长这么多年,还没有你十六岁的弟弟懂事,先吃饭。”

周家吃饭不讲究食不言,但桌上的人除了周元格之外,似乎都不是多话的『性』格,所以一顿饭,只有周元格在忙忙碌碌地给大家夹菜,一下子说这个好吃,一下子说那个不错,吃完之后,余知鱼都替他累。

饭后,周老太太直接上了楼,并且带走了周元楠。

一时间,餐厅里只剩下了祖孙三人。

周老先生起身,对他俩道:“跟我上来。”

周元格乖乖应道:“好。”

余知鱼没说话,跟在了后面。

茶室的门合上,周元格乖觉的去拿茶壶,眉眼弯弯道:“爷爷,我前段时间跟『奶』『奶』学了泡茶,这几天苦练了好久,今天您一定要试一试我泡的茶。”

周老先生有些意外,但神『色』缓和,“泡吧。”

周元格又转头对余知鱼道:“表哥,不好喝你也给我留一点面子呀,别在爷爷面前拆穿我。”

周老先生扫了一眼余知鱼,淡淡道:“他哪里懂茶,你泡就是。”

“那我就献丑了。”

话是这样说,但当茶汤倒入杯子里时,从周老先生明显柔和起来的脸『色』就能看出,周元格泡茶的技术应该是很不错的。

“爷爷,请。”他双手端着杯子递过。

周老先生先闻了闻,脸上浮起笑意:“不错。”

周元格有些害羞的笑道:“您还没喝呢。”说话时将另一杯递给余知鱼,大概是打了岔,没等余知鱼接到就提前松了手,滚烫的茶水一大半泼在了自己手指上。

“啊!”周元格疼得眼眶瞬间红了。

周老先生立即放下了茶杯:“快去用冷水冲一下。”然后提高一点音量:“老周。”

周伯推开茶室的门,“老先生,有什么吩咐。”

“快点带二少爷去看看手。”

等周元格离开,周老先生冷下了脸,对余知鱼道:“你弟弟在说话,你就不能接稳一些?”

余知鱼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心底也有些歉疚,起身道:“我去看看。”

“坐下!”周老先生冷声道:“你去看了能有什么用,从小到大你欺负他还不够多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小把戏,等下你弟弟回来了好好给他道歉。”

余知鱼一愣,眉心微蹙:“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老先生见他不知悔改的模样,脸『色』彻底沉了下来:“你刚刚明明能够接住茶杯,为什么要收手?你是哥哥都不知道护着弟弟吗?”

余知鱼琢磨了两秒,才懂周老先生的意思。

刚刚他确实能够接住那杯茶,但那杯滚烫的茶水就会全部倒在他的手上,而且比起手置于下方的他,周元格只要不去稳住茶杯,他俩就都不会被烫到。

所以周老先生的意思是,不管是不是有两人都可以全身而退的方法,哥哥都要第一时间为弟弟牺牲。

这思想觉悟……得是多么相亲相爱的一家人才能有啊。

余知鱼一时间竟然无话可说。

他的不言不语,被周老先生理解成了执『迷』不悟,他闭了闭眼,语气像是失望透了:“本来以为你在国外待两年能懂事一点,没想到越来越不像样子,算了,出去吧,好好和你弟弟道个歉。”

余知鱼离开茶室,恰好看到了往这边过来的周伯。

周伯停下和他打招呼:“少爷。”

余知鱼:“周伯,周元格的手怎么样?他现在在哪?”

“二少爷的手没什么大事,擦点『药』就可以了,现在他已经回房了。”

“我去看看他。”

周伯微笑着点点头,躬身送他离开。

余知鱼走到周元格房间门口,刚要敲门时,倏然想起,自己根本没来过周家,怎么能这么熟门熟路,还是说,这是原主的本能在带着他走。

不等余知鱼多想,就被打断了:“少爷。”

余知鱼回头,是一个端着托盘的女生,应该是在周家工作,女生对他笑了笑,问:“你是来找元格少爷吗?”

余知鱼点点头,女生道:“我来敲门吧。”

说着,她直接就敲了敲房门,等听到里面一声“进来”时又打开门,示意余知鱼先进去。

周元格听到声音,转过头来,见到余知鱼,惊讶道:“表哥你怎么来了?”

余知鱼:“我来看看你的手,没事吧?”

“已经不怎么疼了。”周元格抬起手:“就是拿手机不太方便。”

余知鱼看到他包着纱布的手,真诚道:“抱歉,刚刚我没有拿稳茶杯。”

“怎么能怪你呢?”周元格笑盈盈道:“本来也是我分神啦。”

他举起手机,说:“我在看云骁哥的比赛,有人录下来啦,表哥你一起看吗?”

余知鱼没什么兴趣,但是看到他期盼的表情,还是走了过去。

视频里,孟云骁正在运球过人,他气势强劲,横冲直撞,很符合可原文里孟云骁的人设:霸道强势。

然而余知鱼在梦里看到的,却是孟云骁为了原主收了自己的火爆脾气,听话乖巧得如忠犬般的剧情,虽然等到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了叶与白,且为了原主多次伤害了叶与白之后,就会第一时间对原主弃之如履。

——可按照时间线,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

想到今天孟云骁警惕的神『色』,余知鱼忍不住想,如果他和叶与白发生了冲突,他会像是书里对叶与白那样对他吗?

周元格不知道余知鱼在想什么,眼睛盯着屏幕一眨不眨:“你觉得云骁哥怎么样?”

余知鱼想到书里后期他为了个不太熟的朋友『插』.了原主两刀的剧情,挺中肯地回答:“做朋友还不错。”

周元格没听出他的言外之意,追问:“那不做朋友呢?”

余知鱼眉梢微挑,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指着屏幕道:“孟云骁输了。”

周元格一愣,赶紧看视频,镜头正好对上比分“55:57”,叶与白在最后一秒投了个关键三分球,反败为胜。

佣人将果盘整理好,轻轻带上了门,卧室门关上的那一刻,周元格表情变了。

他丢下手机:“真恶心。”

余知鱼诧异抬眸,周元格抱胸道:“我说的是叶与白,不知道哪个贫民窟出来的东西,却什么都要和云骁哥争,国奖要争,学生会『主席』要争,就连打个球也要争第一,争这么多有什么用,毕业之后他和云骁哥就是云泥之别,连出入同一个场合的资格都没有。”

说完,他看了一眼余知鱼,忽然笑了:“不过表哥你就不一样了,你有一个会攀高枝的爸爸,实现了阶层的跳跃,然后厚着脸皮把儿子留在岳父家,让所有人都把你当成周家的少爷,可以和我们平起平坐,也是用心良苦。”

看到周元格充满恶意的笑脸,余知鱼终于知道他从见到周元格开始就一直感觉怪异的原因了——周元格看似软和乖巧,但都浮于表面,仔细回忆就会发现他看似活络气氛或者打圆场的每一句话,其实都在上眼『药』或者火上浇油。

所以,之前在周老先生和周老夫人面前,周元格一直在演戏,甚至刚才佣人在的时候,他也一直在演,直到房间里没有第三个人了,他才『露』出了真面目。

余知鱼不禁抛下刚刚还在思考的事情,好奇道:“你很讨厌我?”

周元格冷笑一声:“难道我之前那么多年表现得还不够明显吗?”

余知鱼:“我应该没做过对不起你的事情吧。”

这不是猜测,而是肯定。

在国外那几天,余知鱼虽然说不上多了解原主,但也对原主的『性』格有一定的认识。

原主是一个敏感度很强的人,这反应在他的日记里——余知鱼穿过来的时候,原主的电脑没有合上,所以让他看到了当天的日记。

那篇日记,写的是他前几天因为不想住在老宅而与父母发生的争吵,其中有一段写到:

“我不该对妈说她从未管过我,那是一句伤人的话。

她本来工作忙碌,但该陪伴我的时候也从未缺席,话出口之后,她的沉默更使我愧疚难过,我想要道歉,可话到了喉咙里,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我想明天必须向她正式道歉,并且告诉她我很爱她。

还有,这几天陈助理似乎不太开心,或许是和女友分隔两地吧,回国之后,我要好好给他放个假。”

这一段话,已经足以看出原主是个柔软善良的男孩。

果然,周元格说:“你确实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情,但是我就是讨厌你,还讨厌你妈讨厌你爸,怎么了?不可以吗?”

余知鱼想到什么:“所以刚刚那杯茶,你是故意的?”

“难道你不知道我是故意的?怎么你出国一趟好像比之前要蠢了。”周元格笑得乖巧甜蜜:“不对,应该说是变聪明了,之前表哥还会拉住爷爷告状说是我故意的呢,今天似乎没有呀,是被爷爷骂得习惯了吗?”

余知鱼盯着他的笑脸看了两秒,也笑了,不疾不徐道:“确实习惯了,傻.『逼』见多了,不就得习惯无视了。”

说完径自离开了他的房间。

下楼时,余知鱼忍不住想,这周家可真奇怪,老太太冷淡,老头是非不分,表弟还是个两面人,也就原主的表姐周元楠正常一点,但是她看起来和原主关系也挺一般。

不知道其他人是个什么模样。

这样想着,余知鱼不禁结合书里和陈助理那得到的信息,总结了一下:

——外公外婆建在,有两个舅舅,有表兄弟和表姐,三代同堂住在一起,又因为他母亲是周家目前的掌管者,工作忙碌,而他父亲是个画家,喜欢世界各地寻找灵感,两人都没时间照顾孩子,所以出国之前,他大多数时间都住在周家老宅。

一个家庭里大家长的态度很难不影响其他家庭成员的态度,所以除了原主的亲生父母,周家这一大家子恐怕没有他想象中那样对原主好,估计这十几年原主在周家过得也不太舒心。

想到这里,余知鱼忍不住有些同情原主,但换个思考方式,这对他来说并不是坏事。

如果是和乐融融的一大家子,他还要担心他们会发现原主芯子换了人,可如果是面和心不和的话,那他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连真正的关心都没有,哪里能真实的了解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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