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李瑜夺舍, 无相大师显然对徐晓晓怎么从厉鬼变成如今的模样更感兴趣。
所以，安全局提审“严慧慧”，是陆旬和唐柚两个人去的。
“大师, 徐晓晓如今这样……你不会伤害她吧？”临走的时候，唐柚还有点不放心。
实在是无相大师看到徐晓晓还在，那种“两眼放光”的眼神, 实在是让人有些心惊胆战。
“阿弥陀佛～”无相大师对此只是宣了一声佛号, 道，“施主放心, 贫僧只想弄清楚徐施主如此变化的缘由, 她既然能从自爆中留存, 便是天道给予的一次机会，贫僧又怎么会逆天而行呢？”
唐柚在陆旬再三保证无相大师的可信度之下，才躲过了徐晓晓控诉的眼神，匆匆离去。
徒留徐晓晓这个“可怜”的女鬼，面对无相大师各种奇奇怪怪的问题。
……
南都市安全局。
审讯室。
第一次进审讯室的“严慧慧”并没有感觉到丝毫的紧张、害怕，反而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周围，特别是对面那块单向玻璃。
倒是严爸爸严妈妈, 在“严慧慧”被带走后，前后脚就跟着过来了，要见自己的女儿。但是因为如今还不确定“严慧慧”的情况，只能让他们在一间休息室里耐心的等待。
这件案子一开始就是李旭接手的, 审讯季飞也让李旭来审。
“……姓名？”
原本是例行的确认被审讯者的身份的问题, 这会儿问出来却有些古怪。
毕竟眼前的这个人，李旭也不知道该叫她什么。
“严慧慧”听到这个问题也是微微一笑, 没有回答。
反而好奇一般的问李旭, “那边有人看着我们吗？是谁？”
没有人回答。
“严肃点！”李旭拍了拍桌子, “我们该叫你什么？严慧慧还是……李瑜？”
“叫什么都行。”“严慧慧”一副模棱两可的样子，“把我叫来，你们想问些什么？”
李旭再次拿出了李瑜的日记本。
“严慧慧”一看就笑了，“日记本？怎么又拿出来了？”
李旭把日记本往“严慧慧”面前一放，“我们经过专门鉴定，已经确定了，这本日记本是李瑜在两个月内伪造出来的。你觉得……李瑜为什么要伪造一份日记？”
“严慧慧”耸了耸肩，“这我怎么会知道？或许是……想要报复我们？或许是……为了完成什么计划？”
她说的话一直有些奇怪，听起来里面似乎有些其他的含义，但又没有直接承认自己的身份。
“这样啊……那我们来说说，你扔掉的那条李瑜的项链吧。”李旭问道，“你把项链扔到哪里去了？”
“操场啊，上次不是说了嘛！”“严慧慧”说道。
“那，李瑜去找项链，最后找到了吗？”李旭继续问道。
“……应该是没找到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严慧慧”做了个吞咽的动作，下意识的拢了拢身上穿着的羽绒服。
下一秒，就看见李旭看向了她的脖子，“那不如说说，你脖子上戴着的项链是怎么回事吧？”
因为李旭的眼光太锐利，“严慧慧”下意识的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但很快她意识到了——今天她穿的那么多，项链在衣服里压着，是不会被看见的。
但她刚刚下意识的举动，就直接暴露了。
“你们……知道了？”
“刘敏告诉你们的吧？”
“真是个蠢货，还以为打电话用这个威胁我能拿到钱呢……”
“严慧慧”说着说着，居然还笑了起来。
隔壁的观察室。
“怎么样？里面的是李瑜还是严慧慧？”季飞问唐柚和陆旬。
从一进观察室开始，陆旬和唐柚就带着同款严肃的表情看着“严慧慧”。
很奇怪，如果光从灵魂上判断，“严慧慧”的身体和灵魂是相符的。
但是从“严慧慧”身上，也能察觉出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奇怪波动。
而且，灵魂上看不出异常，但从眼前“严慧慧”的行为举止，说话表情，还有她最近因为出国签署一些文件上的字迹……都能证明，这不是严慧慧本人。
“太奇怪了。”唐柚道，“或许和她这么在意的项链有什么关系，能不能想办法让她摘掉？”
季飞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我让他们问问。”
如果“严慧慧”不愿意的话，他们也不能采取暴力手段强迫她摘下项链。
从耳机里听到季飞的话，李旭果然也犹豫了。
过了几秒才开口问道，“能把项链拿下来吗？”
谁知道“严慧慧”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居然真的就把项链拿下来了！
那是一条很老式的金项链，项链上挂着一个翡翠的弥勒佛——但看起来质地一般般。
拿下来项链的瞬间，唐柚和陆旬就看见了，项链的翡翠弥勒佛里飘出来一个晃晃悠悠的鬼影——又是一个严慧慧！
再看看原本的“严慧慧”，灵魂和身体依旧是匹配的，但稍稍有些不稳。
“严慧慧的鬼魂被她关在项链里，刚刚出来了。”唐柚对季飞说道。
“项链和这两个人的灵魂之间一定有某种关联。”这是陆旬补充的。
从项链里跑出来的严慧慧一开始还有些迷茫，在发现自己终于被放出来之后，就一脸愤恨的跑到“严慧慧”旁边又大又骂，并且试图冲过去重新抢回自己的身体——但是，没有起到丁点儿作用。
“严慧慧”，哦不，应该叫她李瑜。
她把项链随意的放在桌上，似乎一点儿都不担心，安全局有人能把她从如今的身体里弄出去。
唐柚和陆旬也确实暂时想不到办法。
她灵魂和身体是匹配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讲，她也可以是严慧慧。
并且，在不清楚她采用的夺舍方法之前，如果强行把她从身体里弄出去，真正的严慧慧也不一定能回去。
“李瑜，你这个疯子！”严慧慧在拼命的喊着，“你凭什么抢走我的身体？现在你被安全局抓了？我爸妈肯定会发现你有问题……我告诉你，就凭你想要替代我？想都别想！”
李瑜什么都没听见。
唐柚想了想，拿出一副眼镜，“不如把这幅眼镜借给李瑜，让她和严慧慧、好、好、谈、谈？”
季飞都能预想到，当严慧慧和李瑜能够相互之间看见，会出现怎么样的场面。
但如果她们吵起来，或许能够从她们争吵的内容中提炼出一些有用的线索，比如说……李瑜是怎么学会夺舍的。
眼镜被送去了隔壁。
李瑜看到送进来一副眼镜，并要求她戴上，一开始还有些奇怪。
等一戴上眼镜，就看见向她扑过来的严慧慧，让她下意识的身体往后一仰，但很快意识到严慧慧碰不到自己。
“你看到我了！”严慧慧显然激动了，“快把我的身体还给我！”
李瑜当即就发出一声冷笑，“怎么？项链里没待够？！”
没错，在占据了严慧慧的身体之后，李瑜灵魂和身体还没完全融合的时候，她是看见过严慧慧的。
并且，是她主动把严慧慧的灵魂关进了项链中，让她能看到周遭发生的一切，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家庭、未来，都被这个她曾经看不起、欺负过的女生占据！
“就因为我欺负你，你就要这样对我吗？”严慧慧着急的喊着，“要说针对你，明明是方欣然主导的！我只是帮着朋友罢了。”
李瑜“呵”了一声，“如果没有你，没有你家里给学校捐了一大笔钱的父母，方欣然一个除了一张好脸什么都没有的女生，凭什么在学校作威作福？！”
“既然你的身份这么好用，那我既然有机会，自然也想试试当个人上人的滋味。”
**
李瑜其实从小时候起，情感就有些淡漠。
这跟她的父母从小把她放在奶奶身边养着，自己一年到头都在外面打工有些关系。
亲情淡薄，只有一个比较亲近的奶奶。又因为父母不在身边，小时候经常被别的小朋友欺负，也没什么朋友。
李瑜的奶奶因为自己不识字的关系，对文化人相当的敬重，也经常嘱咐李瑜要好好学习，以后考一个好大学，让奶奶好好风光一把。李瑜也很听奶奶的话，从小认真学习，名次一直是年纪前列。
只可惜，奶奶没能等到李瑜考上大学，就因病去世了。
之后，李瑜就回到了父母的身边——当时，父母已经有了一个比李瑜小了八岁的妹妹，并且对妹妹非常的疼爱。面对从小就没见过几回面的李瑜，明显关系就生疏了许多，都不知道该怎么相处。
这就导致了，本就情感淡漠的李瑜对家庭并没有太大的归属感。
不过，李瑜一直记得对奶奶的承诺：好好学习，考上一个好大学。
其实一开始，方欣然拉着严慧慧并威胁刘敏一起孤立她的时候，李瑜觉得还挺不错的。
毕竟她从一开始就觉得方欣然和严慧慧的“游戏”无聊且浪费时间。
但是，当她们的行为从冷暴力发展到故意晚睡早起打乱她作息、往床上泼水不让她睡觉、把她试卷藏起来的时候……李瑜觉得这严重影响到了她的学习和生活。
她曾经找过班主任，但班主任因为严慧慧家里的关系劝说李瑜“忍一忍”。
毕竟，她一个老师得罪不起的严家，李瑜的父母肯定也是一样的。
李瑜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再没找过班主任。
有关于灵魂互换的内容，是暑假放假的时候，李瑜跟着父母妹妹一起回了趟老家，在老家县城的一家二手书店找到的。
虽然不相信，但当时李瑜鬼使神差的，就把那本书买了下来。
等到开学之后，她发现寝室的三个人没有丝毫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时候。
就有了一点想法：不是靠着有钱有势的父母让老师同学都忍让着她吗？如果真的能灵魂互换的话，就换走严慧慧的人生！
李瑜开始有意识的伪造日记。
她时不时的去废弃的寝室——就徐晓晓那个寝室，偷偷研究那本有着残缺内容的灵魂互换秘术。
【以心爱之物为引，沾染双方的血液，以生命为祭，于午夜十二点启动阵法，能够灵魂互换。】
李瑜确实是个聪明人，靠着她自己，还真的把残缺的内容补了个七七八八。
但当时，李瑜还没有下定决心。
被偷拿走扔掉的项链，是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李瑜在项链被扔掉的当天，找了一晚上，才找到了项链，并下定决心，要让她们付出代价！
她故意和方欣然严慧慧争吵，趁机划破她的手臂获取了严慧慧的血液。
而后用了几天时间完善阵法——就是日记本上几页被撕掉的内容。
最后，在那天晚上。
李瑜亲眼看见项链在阵法中间散发出一道光晕，确认了阵法有效，才跳了下去。
……
再次睁眼，李瑜就成了严慧慧。
她躺在宿舍的床上，确认了这一切都是真的。
而后悄悄的起身走上楼顶，清理掉了阵法的痕迹，拿走了项链，又回到了床上。
后来，听到了一声声的惊叫。
“严慧慧”才仿佛刚刚被惊醒一般，和其他人一起看向楼下的尸体。
**
在看见了严慧慧的鬼魂之后，李瑜就知道自己已经完全暴露了。
所以把自己做过的事情都说了出来，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其实她原本还打算着，能够去国外看看的——她长到现在，都没离开过南都市。
之前伪造的日记，一方面，是想把自己遭遇的事情公之于众。
另一方面，则是故意扩大影响，让严父严母有了让女儿换个环境生活的想法——离开一阵子，到时候即便性格、生活习惯什么的有所改变，也不容易被发现。
谁知道，还是被发现了。
如今她之前做的再多的打算，比如出国念书、成为人上人什么的，都已经落空了。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
而且，现在她占了严慧慧的身体，严慧慧也换不回来，她也不亏。
……
在李瑜坦白了自己灵魂互换的秘术是在某本书里学会的之后，季飞第一时间派人去了李瑜的寝室寻找被她藏起来的书。
找到后，也立刻拍成照片发给了季飞，让唐柚和陆旬能够第一时间看到。
陆旬很快发现了其中的问题。
如果是一般的灵魂互换，可以以牲畜血祭，但这种情况互换的时间很短，并且失败几率很大。基本上……尝试二三十次可能成功一次。
李瑜是故意用自己的生命为祭品的。
这样子不仅能加强秘术的效果，另一个原因就是她觉得，“李瑜”已经死了，肉身没了，就换不回了。
但她显然小看了这个邪术的作用。
从她刚刚过来的时候，唐柚和陆旬都没有发现她灵魂和身体的异样就能看出来了。
这个秘术确实是灵魂互换。
但互换之后，也通过一点一点的改变，把原本的“李瑜”塑造成了“严慧慧”的模样。
陆旬甚至怀疑，再这样下去，李瑜的性格、记忆等各个方面，都会逐渐向严慧慧开始转变。
到了那个时候。
她到底是李瑜，还是严慧慧呢？
这就不得而知了……
只不过不管她是谁，在弄清楚她身上的秘术之前，恐怕她得在特事局的监狱里呆上一段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