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圣丽安娜修道院内,芙蕾与伊兰达妮的已经碰面,发生缠斗。
伊兰达妮站在一根拔地而起的血色荆棘上,看着站在树梢上的芙蕾,天神般俊美的脸上带着一丝玩味。
“你的模样……有点像他。”
伊兰达妮突然说道。
“但你不是他,他也没有兄弟姐妹,那么应该是某种仪式,把他交出来吧,你不是我的对手。”
“你可以试试。”
芙蕾冷漠地回应。
伊兰达妮轻轻摇头,随意地挥了挥手。
无数血色的荆棘钻出地面,朝芙蕾激射而去,芙蕾脸色凝重,在荆棘接近的瞬间化作白色蛾群四散飞去。
来势汹汹的血色荆棘一头扎空,重重落在树干上,大树应声倒下,扬起漫天尘土。
无数白色飞蛾从尘土中飞出,径直朝伊兰达妮飞去。
“不自量力。”
伊兰达妮脸上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身下站着的荆棘生长出新的枝条,并在枝头生长出奇异的血色花苞。
花苞绽放,一股甜腻得让人反胃的血气芳香弥漫而出。
白色飞蛾仿佛遇见天敌一般,纷纷在这种香气的熏染下坠向地面,芙蕾被迫从蛾群中显形,还没站稳,血色的荆棘就朝她再度袭来。
“可恶……”
但是这一次芙蕾有其他的应对方式,她身体在这个瞬间如同墨水般溃散,融入到身下的影子里。
在瞬息之后又出现在另一处树荫下。
“嚯,你是什么怪胎,还有影兽的能力。”
这是经历三生梦茧仪式后,继承自夜叉小姐的能力。
伊兰达妮微微有些诧异,但马上,更多的荆棘铺天盖地般朝芙蕾涌去,在顷刻间将她置身的小树林化作一片废墟。
“咳,咳咳。”
芙蕾捂着腰从灰尘中走出,其上被荆棘划开一道狰狞的口子,流淌出灰白色的鲜血。
但与此同时,无数幼虫再度聚拢在她身边,将她保护起来,一部分幼虫附着在伤口处,伤口在快速愈合。
“把戏还真多。”
伊兰达妮淡漠地开口,如同神明一般高高在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芙蕾狼狈的身影,轻轻抬起手,说出宣判。
“胆敢阻拦我,罪该万死。”
……
当洛尔自地下室木梯爬出时,正好看到地底破土而出的汹涌荆棘在一瞬间将芙蕾彻底淹没,只有零星的飞蛾逃过荆棘的绞杀。
“芙蕾!”
伊兰达妮就像碾死一只虫豸一般,脸上神情毫无波澜,反倒是洛尔的声音让她眉头轻挑,将视线投了过去。
那男孩依然是那般美艳动人,漂亮精致的小脸仍然带着惊慌的神色,纤长的睫羽一根一根在伊兰达妮的眼中毫发毕现。
美中不足的是那双如秋水般明媚的眼眸没有第一时间看向自己,而是看向了那只低贱的臭虫。
伊兰达妮微微眯起眼,那只臭虫为什么会有跟他相似的容貌,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在这段时间又发生了什么……
伊兰达妮内心仿佛有一条毒蛇在吐着蛇信,原本波澜不惊的眼底莫名地浮现一抹愠怒。
“你可真能跑啊,我的小可爱。”
洛尔抬头,终于直视那站在荆棘上如神明般高高在上的身影。
伊兰达妮依然是那般高贵冷艳,身上穿着华贵的血色长袍与她那头血色长发相得映彰,如同一面鲜血般的旗帜在风中飞扬。
只是远远看着就感觉到窒息感扑面而来。
自己已经跑不掉了。
洛尔心中闪过这样的明悟。当自己暴露在她的视线中时,就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拯救自己了。
现在后悔也已经太迟了,何况,这不是在自己计划中的吗?
洛尔深深吸了口气,在心底对着夜叉小姐说出最后的叮嘱。
“夜叉小姐,哪怕她真的要杀我,你也不要出手。”
心底一片死寂,没有任何回应。
拔地而起的荆棘渐渐自半空垂落,将伫立其上的君王送回地面。
伊兰达妮慢悠悠地朝洛尔走去,长筒靴踩在地上,嗒,嗒,一声一声,如同踩在洛尔的心上。
伊兰达妮十分自信,当她看到洛尔的那一刻,他的结局就已经注定。
没有任何人或者事物能阻拦她。
“怎么不跑了?你不是很能跑吗,能从荆棘宫跑到这里来。”
伊兰达妮慢慢走到洛尔面前,洛尔强忍着心里的恐惧没有后退,他知道后退或是转身逃跑都毫无意义。
洛尔控制自己露出一个乖巧顺从地笑容,不但没有退却,反而鼓起勇气迎了上去。
“我错了,伊兰达妮姐姐,求您饶过我吧!”
伊兰达妮注视着洛尔像一头小兽一般小心翼翼来到自己身前,明明身体害怕得在发抖,却还要装出一副自然的模样。
鼻尖轻轻嗅到一阵淡淡的幽香,其中还夹杂着某种其他的味道,让伊兰达妮眼眸中的幽暗更为浓郁。
“你的胆子很大。”
伊兰达妮伸出手,一把将洛尔搂入自己怀中。
洛尔瞳孔微变,身子在一瞬间的僵硬后立马放松了下来,就这么趴在她怀中。
一双犹如白莲般嫩滑的小手轻轻搭在她她的双肩上,像是要把对方搂住,又像是挑逗般故意触碰到她的脖子。
“你的胆子真的很大,从来没有人,从来没有人敢背叛我。”
伊兰达妮轻轻说道,但话语中带着冰冷如铁的杀意。
少年垂腰的青丝随着微风摆动,些许碎发轻轻扫在她的脖颈上,让她内心的毒蛇骚动不已。
“我要怎么处置你呢?”
“您做什么都可以,我都愿意。”
洛尔抬起头,踮起脚尖,凑近伊兰达妮,甚至能感受到彼此温热的呼吸。
少年脸颊滚烫无比,秋水般的眼眸顾盼生辉,如同含情,卷翘的睫毛微颤。
就像人畜无害的尤物一般。
“是么,我怎么觉得你心里其实不愿意呢?”
伊兰达妮幽幽说着,随即冷笑一声。
“你的手里藏着什么东西?”
洛尔搭在伊兰达妮肩上的左手紧握,听到这话,眼眸一缩,就要将手中装着冥河之水的吊坠瓶倒向伊兰达妮。
但是下一秒,破风声响起,剧烈的疼痛让洛尔松开了手中的吊坠瓶。
一道血色的荆棘自地面钻出,直接刺穿了洛尔的手掌,随后又缓缓抽回,顺势将掉落的吊坠瓶接住。
伊兰达妮左手猛地掐住洛尔的脖子,将他举离地面拉到自己面前。
“我再说一遍,你的胆子真的很大。”
一旁的荆棘献宝一般将吊坠瓶送到伊兰达妮右手边,她随手接过,冷笑一声。
“冥河之水?这可是我给你的东西,你现在要用它来对付我,嗯?”
此时的洛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禁锢住自己的脖颈,自己毫无反抗之力,连呼吸也渐渐变得困难。
左手手掌传来的撕裂般的疼痛让他额间满是豆大的汗水。
“咳,咳咳,洛尔……放开他!。”
芙蕾捂着腰间的巨大创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看到伊兰达妮正掐着洛尔的脖颈,眼看就要痛下杀手,用尽力气呼喊。
“该死的臭虫,静静死去不好吗?”
伊兰达妮面若寒霜,正欲像拍死虫豸一般让血棘给予芙蕾最后一击,但看到她那酷似洛尔的容颜,却停下了攻击的指令。
只是心中愈发燃起汹涌的怒火。
她重新将目光落在洛尔脸上,少年因为疼痛而面色惨白的绝美娇颜依旧毫无死角,眼角似乎有着泪花,看起来楚楚可怜。
但是越是这样,伊兰达妮眼中的残忍意味就越是浓郁。
“咳,咳咳,不要伤害她。”
洛尔无力地双手抓住伊兰达妮掐着自己,只觉得那手掌坚硬如铁。
“告诉我,那只臭虫是谁?”
“芙,芙蕾姐姐是修道院的修女,咳咳……”
洛尔只觉掐着脖子的力气变大,几乎要让他眼前一黑。
“真是亲昵呢,还叫她姐姐。”
伊兰达妮幽幽说道,忽然松开桎梏洛尔脖子的手,洛尔跌坐在地上,剧烈地咳嗽着。
还没有松口气,就被伊兰达妮拽住头发从地上提起来,被迫仰起头,无力地看着伊兰达妮。
“乖,看着我,跟我说她是你的什么人?”
伊兰达妮天神般精致的脸上不复此前的淡漠,带着扭曲而冰冷的怒意。
原本清冷的声音此刻犹如自九幽之地传来,入骨三分,让人不寒而栗。
“说!”
洛尔忍着疼痛,没有理会近在咫尺的伊兰达妮,而是望向远处已经身受重伤的芙蕾。
芙蕾有心想要将洛尔夺回,但是幼虫们在血棘的气息压制下根本不敢反抗,连接近都难以做到,只能无力地看着洛尔被伊兰达妮欺凌。
此刻看到洛尔无助地望向自己,芙蕾只觉自己心都要碎了,这就是自己触怒爱神的报应吗?
要一次次忍受痛失所爱的苦楚。
但紧接着,就看到洛尔对着自己,绽放了自己有生之年见过最美的笑容。
少年去突然一笑,配合着这苍白的俏脸,宛如雪中寒梅绽放,凄美绝艳,直接让芙蕾看呆在原地。
便是伊兰达妮也略微有些失神,紧接着便听到洛尔轻轻说道。
“她啊,她是我的爱人,你满意了吗?”
时间在这一刻恍若停滞。
芙蕾震惊地盯着洛尔,眼底尽是不可置信的狂喜,只觉得死了也心甘情愿。
而伊兰达妮眼眸中的黑暗如深渊的冰面一般凝结,在这一刻也被滔天的怒火席卷,俊美的面容因为愤怒而扭曲,口中吐露森然的话语。
“好,好,好,既然如此,那你们就给我死在这里。”
大地仿佛也在随着她的心情而剧烈震颤,破土而出的血色荆棘朝芙蕾涌去,要将芙蕾赶尽杀绝。
芙蕾没有再挣扎,只是怔怔看着洛尔,眼见就要被血色荆棘淹没。
一声婴儿的啼哭突然响起,回荡在修道院的上空。
血色荆棘猛烈的攻势在这一声啼哭之下平息下来,堪堪停在芙蕾面前。
伊兰达妮皱起眉头,秀手一抬,荆棘重新朝芙蕾刺去。
但就是这个停顿给了芙蕾反应的机会,她死死咬紧牙关,在被荆棘洞穿之前重新化作飞蛾四散飞去。
再度出现时已经完全脱力昏迷,被一根紫色的触手缠住,甩到薇娅身后。
薇娅抚摸着已经显著隆起的腹部出现在教堂的门口。
“地母教会的主教……”
伊兰达妮见出现了新的敌人,微眯起眼,目光落在薇娅隆起的小腹上,隐隐闪过一丝忌惮。
“棘罪大公,为何要伤害母神的修女?”
“我倒是不知道,地母教会什么时候开始收留男修女了?”
伊兰达妮嘲讽地说道,松开手,任由洛尔无力地趴在地上。
“我只是在管教我的宠物罢了。”
“既然如此,那你就带他离开吧。”薇娅冷漠的看了趴在地上的洛尔一眼,她此时分娩在即,无意为了一个男人同棘罪大公发生冲突。
“把那只臭虫交出来,她不死,你们所有人都要死。”
洛尔见芙蕾被救下来,稍稍松了口气。薇娅不想帮自己是正常的,但又听见伊兰达妮冰冷地开口。
薇娅脸色也沉了下去,冰冷的目光看向洛尔,这个将敌人引到修道院的根源。
此时她也需要做出抉择,要不要牺牲芙蕾,还是要和伊兰达妮鱼死网破。
“不,住手……”
洛尔抬起头,脸上残留着泪痕,无力地看着伊兰达妮。
洛尔挣扎着爬起来,想用手撑起身子,但是不小心触碰到左手的伤口,吃痛之下身子又失去平衡跌坐在地上。
而伊兰达妮就冷冷地看着他,看着他又一次艰难地爬起来,又一次跌倒,最终只是跪坐在地上,将身体转向薇娅的方向。
“薇娅副院长,对不起,我把危险带到修道院里了。”
“这段时间承蒙你,芙蕾姐姐还有修女们的照顾,我过得很开心。”
“从未有过的开心……”
这孩子……
薇娅眼中的冰冷稍稍减退,腹中隐隐传来婴儿的啼哭声。
“你们的恩情我记在心里,若有来世洛尔再来报答。”
洛尔转头看向伊兰达妮,自暴自弃般地说道。
“我只是想要活下去,我做错什么了吗?”
“你想要我的身体,我不是给你了吗?我已经给过你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放过我……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要什么?”
洛尔自衣袍中掏出一把银制的小刀,正是薇娅之前用来主持仪式那一把,伊兰达妮看着他,一时间沉默不语。
“我已经没有什么好给你了,既然你还想要我的命,那就拿去吧!”
洛尔对着伊兰达妮用力地喊道,绝望地闭上双眼,双手颤抖着握紧仪式刀,刀尖向着自己的胸口,用力一刺。
“钉……”
一股巨力将手中的匕首打落,洛尔还没来睁开眼,便感觉腰上一阵剧烈的刺痛,血色的荆棘缠住洛尔将他拽向伊兰达妮,整个人落入她的怀中。
腰间的衣物被血棘割裂,刺入皮肉,嗜血的荆棘自发地吸食着猎物的血液,洛尔早已疲惫不堪的身躯承受不住这样的伤势,彻底失去意识。
“想死?没那么容易。”
伊兰达妮松开束缚洛尔的荆棘,接住他娇小柔弱的身躯,见洛尔已经陷入昏迷,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又恢复了一开始的淡漠。
“这场闹剧也该了结了。”
伊兰达妮看向薇娅,目光落在其后同样昏迷的芙蕾身上,杀意森然。
“棘罪大公,你的所作所为我无权评价。”
薇娅目睹了一切,眼中流露出对伊兰达妮强烈的不满。
“但是这孩子在修道院期间恪守教条,与修女们没有任何逾矩之处,芙蕾跟他之间也从未发生什么。”
伊兰达妮眯了眯眼,将视线移回薇娅的脸上。
“你想说什么?”
“哪怕你是棘罪大公,这般无缘无故袭击修道院,袭杀母神的修女,教会绝不会无动于衷,圣城休伯利娅的圣徒也绝不会坐视不管。”
“呵。”
伊兰达妮对着薇娅口中的圣徒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但看了看怀中洛尔毫无血色的精致脸庞和浑身上下被荆棘割伤的伤口,眼神第一次变得有些柔和。
“罢了,看在地母的份上饶过你们这次,让那只臭虫不要再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说完,伊兰达妮怀抱着洛尔站上一根自地底钻出的荆棘,荆棘如蛇一般蜿蜒前行,很快就消失在薇娅的视野里。
薇娅叹了一声,又看了一眼身后昏迷的芙蕾和已经满目疮痍的修道院。
“孩子,愿母神保佑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