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虎从下人手中接过盒子,打开给公孙薇看了看,里面足有约莫七两的绿珠仙鹤草,异香扑鼻。
“怎么样?公孙小姐能赢得下来么?”陆虎一脸得意洋洋:“如果输了,可就是你自己倒霉,怨不得我。”
他说着,再次伸出拳头,与公孙薇一同摊开手掌,这一次,两人都是反面。公孙薇给了他一张银票。
五局下来,陆虎得了足足七张银票;公孙薇得了两株绿珠仙鹤草。
公孙薇很是肉痛,春杏看得眼皮也一跳跳的,陆虎则是一脸的笑容——这买卖对他来说,完全不亏。
到了第七局,形势峰回路转,公孙薇赢下了足足五两绿珠仙鹤草,那木盒子里,仅余二两。
陆虎一擦额头的汗,这一次,要拼个大的,他一出拳,里面的铜币是正面。
公孙薇手掌里的铜币,是反面,又输了一株。
如此,十局下来,陆虎赢走了九张银票,公孙薇则赢走了去全部的绿珠仙鹤草。
说不上谁输谁赢,各取所需,大家都很开心。
陆虎对公孙薇道:“这个游戏有点意思。”
“承让了。”公孙薇第一次对陆虎刮目相看,“那么,谢谢陆公子了。改日再来拜谢。”
她转身走出了陆宅。
陆虎也不挽留,春杏轻声对陆虎道:“你让了她好几局吧?”duwo.org 比奇小说网
陆虎若有所思道:“这个公孙小姐如果不是到不得已的地步,是不会来求我的。她既然帮了你一次,我当还她这个人情了。”
他兴奋地点了点银票,足有一千五百两,笑道:“不过我也不吃亏。”
……
公孙薇正走着,陡然感到一阵凉风刮来,苏炙夜落到了她身边。
公孙薇:……
“你不会又是凑巧的吧?”公孙薇说:“已经请来了太医了?”
苏炙夜笑道:“请到了,正等着你的绿珠仙鹤草。话说回来,你这游戏,真有点意思,应该赌的是对方贪念。”
公孙薇摇摇头:“也不算是,他如果有心,这绿珠仙鹤草不会全都到了我的手中。”
苏炙夜倒是有点意外,陆虎他见过好几次,第一次打照面是在醉花楼,然而他探查苏豫一事的时候,暗中不知见陆虎几次了,对他的印象不过就是个纨绔子弟,没想到也有如此仗义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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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玉坊中,章知尧小心地在给玉妩颜处理伤口,见周围没人,一边低声问齐凌:“齐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人到底是你什么人了吧?”
齐凌:“邻居家媳妇。”
章知尧怒道:“你在侮辱我的智商!”
齐凌:……
章知尧道:“其实你不用绕这么一大圈,你直接和我说也可以的。”
齐凌坦白道:“不这么来一下,你不知道这件事的重要性。”
章知尧:……好家伙,这是通过演戏来告诉我,这件事的重要性?
齐凌余光朝屏风那边瞥了瞥,说:“章兄,按你我的关系,本不该瞒你,但此事不宜对外透露,你能守口如瓶么?”
“当然。”章知尧说。
齐凌又往屏风那边看了一眼,低声说:“此人名为玉妩颜,是青玉坊的老板。”
章知尧手中的针一顿:“那位有名的江东侠客?”
齐凌微微点了点头,章知尧叹了口气,不再说话,这稍微有点智商的,都知道再问下去,自己牵涉的可就深了。
门被推开,公孙薇与苏炙夜进来了。
公孙薇见床沿坐着一名生面孔的年轻人,猜到这人就是太医,便向他躬了躬身:“有劳大夫了。”
苏炙夜将手中的绿珠仙鹤草递过去,足足有七两。
章知尧惊讶地打量公孙薇与苏炙夜,见两人气度不凡,心中惊疑更甚,不想在原地久待,接过草药来,就道:“我先去煎药。”
“我带你去后厨。”苏炙夜平静地说。
章知尧抹了一把汗,脚下抹油,一溜烟出了房门,苏炙夜在后紧跟着。
章知尧这边和苏炙夜一离开屋里,祁慕寒便从屏风中走出来。
公孙薇朝他微微点了头,祁慕寒也点了点头。祁慕寒对齐凌说:“这位章大夫,能信得过么?”
齐凌早料他此问,说:“我两从小一起长大,他与我一样,生父早已去世,目前与太医院的傅太医是为师徒关系,我能够保证,他不会吐露此事。”
祁慕寒点点头:“那我便放心了。”
他又问公孙薇是如何能取得这许多草药的,公孙薇便将过程简略说了一遍。
齐凌与祁慕寒皆都有些惊奇,两人面面相觑一番,祁慕寒说:“这倒像是有意让了你几局。”
齐凌也道:“这位陆公子,倒与坊间的传闻有些不一样,也算是个恩怨分明的人。”
三个人一起点头,多少对陆虎的看法有了些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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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祁晟正在召开他的心腹大会。
苏豫赫然位于其中,面容冷峻,抱着双臂,暗算玉妩颜一事好像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大冲击。
祁晟微笑着对各心腹说:“诸位都是我麾下得力的助手,不妨畅所欲言。”
他心里很是轻松,前几日他的心腹来报,苏豫这几天都与玉妩颜在一起,却好像并没有要拉拢她的意思,两人只是在一起诉旧情,苏豫更好像有那么一点儿要从他这里退出,返回江东的意思。
祁晟一听,这还了得?你知道了我如此多的秘密,想走就走?于是暗中传人,将苏豫唤了回来。
苏豫一回来,祁晟就扮演了一幕“泣求贤臣”的戏码,表面上是对他大诉衷肠,其实是暗示自己对他有救命之恩,苏豫果如其名,陷入了深深的犹豫中,最后答应定将玉妩颜招纳过来。
谁知玉妩颜没有半点想投入宁王麾下的心思,反而再次苦口婆心地劝他远离是非之地,苏豫着急起来,口不择言,再度激怒了玉妩颜,两人又是大打出手。此时暗中跟踪苏豫的心腹,按着祁晟的指令,在二人交手时对玉妩颜射出了一箭。这一箭上涂有剧毒,显然是想直接断了玉妩颜的生路,也顺便断了苏豫的念想。
苏豫见玉妩颜中箭,不仅没有相救,反而很干脆地抛下一句话:“你我二人,从此再无相见之日,下辈子,望你遇上良人。”
玉妩颜闭上眼睛,内心最后一根弦被狠狠地折断,心中闪过多少个恩爱的日子,都化作了飞灰。
血液几乎要流尽的时候,她忽然想起祁慕寒,想起与他相处的日日夜夜,想起他曾执着自己的手,说着一个美丽的承诺,想起自己在他怀里时,那种重新燃起的激情与希望——她不想就这么死了。
她提起最后一口气,一路踉踉跄跄地摸回了青玉坊。
而苏豫,则回到了祁晟的府邸,不提任何暗算的事情,只对祁晟说着抱歉,没能说动玉妩颜。
祁晟表现得很是相信他。
祁晟:“玉妩颜不能投诚,本王也敬她是个女侠……”说着,他走到那伤疤男的面前,一脚揣翻了他:“混账东西,谁让你动的手?”
伤疤男显然是得了祁晟演戏的真传,被踹出几米以后,又爬回来抱着祁晟的腿说:“主公息怒,属下确实是自作主张,因那玉妩颜不肯投诚,在下唯恐她泄露了苏兄与主公的秘密……”
祁晟怒,拔出佩剑,一把剑此向伤疤男的喉咙,手腕却被苏豫一握:“主公,他做得对。即使没有他那箭,我也本是想杀玉妩颜,奈何这些天来,总是忆及与她的那些夫妻情分,才迟迟难以下手。属下愿意认罪。”
祁晟丢掉剑,一把将他扶起:“有情有义,何罪之有?”说着拍了拍他衣袍上的尘土,笑眯眯地回到自己座位上。
接着他道:“如今追月宴将至,本王甚是烦忧我那三弟之事,诸位都是我麾下得力的助手,不妨畅所欲言。”
此时有一名心腹上前来,低声道:“熠王最近似乎没什么动作,前几日陪西凉使臣一行人到玉城酒楼,与公主杯箸交错,似乎投契得很。”
祁晟笑道:“甚好。那这次追月宴,本王也不必过于为难他,只待他与公主的婚事一定;本王再送他个大礼。”
苏豫上前道:“主公前些日子交代之事,我已通过一名江东女子安排好了。”
祁晟赞赏地点了点头:“有你们,何愁大事不成?今日聚会就到此吧。”
众心腹齐齐躬身,散去。
祁晟也入了自己的书房,不多时,那名伤疤男依旧出现了。
祁晟:“你做得很好。”
伤疤男躬了躬身,问道:“主公仍是不信那苏豫?”
祁晟危险地眯了眯眼,他谁都不信,无论做什么,他总得留一手,于是说:“那荨刺生南星的毒液,你那里还有多少?”
伤疤男躬身回道:“还有不足一两。”
祁晟沉默了几秒,道:“足够了。小心保管好,到时候我会告诉你怎么用。”
伤疤男回道:“是!”
他躬着身,倒退了几步,退出了房门外。
此时此刻,房顶上也倏忽掠过一条人影,这人已经将刚才的对话全数偷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