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他日我若为世尊,此地即是大雷音

“好厉害的妖僧。”

在千里之内,百万佛子,亿万众生之念下,就算是剑心通明的夏侯,借剑而来的九千丈剑河也受到了影响,流淌的速度变慢。

这不是说夏侯的心境弱与普渡慈航,实在是这陆地佛国一旦构成,其中一切有情众生之念,都要被裹挟而为普渡慈航念头驱使,为虎作伥。

要与百万众生之念相抗衡,除非真的有仙佛之境,能以众生相为己相,一即万,万亦一,不然就只能以同样的手段对抗了。

“不过这方陆地佛国的核心,仍是那千丈法相,若是能斩破那法相,是否能够破这方佛国?”

夏侯的声音以心剑之能,传到江离的心中,江离却是微微摇头,心声回道:“普渡慈航的内天地与外天地已然混元如一,虽核心仍是千丈法相,但你若是要击败其,却先要斩破这千里天地。

大法相,合天地,不愧是仙神之下的最后一境,自成一界,若非同境,何人能敌。”

江离一边单手结印,发心猿怒吼,让正气山庄内诸人不会被佛国度化,一边颇为惊叹的打量着这千里佛国,却看不出丝毫破绽,竟当真是真实不虚,挂靠在现世之上的一方世界。

这方世界的一切,都是借助外界的天地之力加持普渡慈航的内景天地而成的,故而才能形成这种不在此界,不在彼界的特殊状态。

那百万佛子,也不是真的被收入佛国之中,是现世之中的一部分意念被掠走,恍如在梦中一般,为普渡慈航所用。

他虽见过不少法相之境的强者,但是这些人若非像孽龙那般是伪境法相,根本没有尽得法相之奥妙,若不然便是皆有自己的对手。

同为法相,大法相之战是外景天地之战,自成一界不在现世,只是挂靠,世界对抗,不为常人所见,常人能见到的不过是他们借用的千里天地之力之动荡。

例如吴王濞曾让千里云霄动,那便是他内天地借外天地之力自成一界所消耗的天地之力。

是而如今的普渡慈航,反倒是他所见到的第一位大法相强者之全貌。

不过江离倒不是没有见过类似普渡慈航之人。

那人便是景帝。

或者说手持赤霄剑的景帝。

九州山河系于一剑之上的景帝,其实也不是法相,但他一样有着大法相的战力,而且他不用构造挂靠现世的内天地世界。

他的内世界,就是九州大界。

普渡慈航和他像,不仅仅像在都不是真正的法相之上,更像在他虽然现在没有做到将九州化为自己的内天地构造一界,可是他也想这么做,甚至已经做成了部分。

“自古人心不足蛇吞象。”

江离天子望气术发动,那冥冥之中,助普渡慈航于心剑和无我天地之剑下逃脱的漆黑气运龙烟,此刻正吞吐赤金之色的龙形气运。

漆黑之龙,孕养不出赤金气运。

这是当朝的国运。

本朝以火德立朝,以赤色为尊,因开国太祖乃是历朝得位最正,故孕养一分金色,国运呈赤金之色。

这才是普渡慈航非要做当朝国师不可的原因之所在。

天意在妖,可是执掌这片山河大地的,依旧是人族,时至如今,人族依旧有敕封地邸之权,那位端坐帝都的福明灵王,就是其中典范。

普渡慈航蚕食国运,不仅仅是要让自身化龙,更是在窃取王朝的国运,从而窃取王朝敕封地邸的权柄,最终以天意在妖,国运地邸,成就他的伪境大法相,陆地佛国。

当然,仅凭国师的国运,还不够他构建千里佛国,毕竟也从来没有听过,有千里封地的国师。

“这才是你以当朝忠臣义士为血食的缘由吧,王朝敕封地邸,与王朝敕封人官,都是以国运为媒介。

以忠臣义士,王侯将相为血食,不仅可以偷取更多的国运,还能以他们的血肉,消除你与这人世王朝国运之间的隔阂。

毕竟这片大地之所以承认人族,是因为人族前辈在这片大地之上抛头颅,洒热血,一点一点印下的,一个纯粹的妖族,是不会得到大地的承认的。”

江离摊手道:“怪不得虽谋划已久,却是第一次用出这大法相之力,陆地佛国之境。

你若是毫无遮掩的用出来,就算是那位当朝至尊能够忍受你吞食臣子之血肉,也忍不得你窃取国运,以成己身。

若是任由你如此下去,有朝一日,你若将整个王朝的国运都蚕食殆尽,却不知到底谁才是这个王朝的主人了。

届时,才是真正的陆地佛国,无需挂靠现世,而是现世便是你的内界,陆地之上,皆是佛土,九州子民,皆入佛国。

倒当真是谋划甚大,欲要以蜈身吞真龙,可想要做那唯一真佛,万物之主,却也不怕撑死你。”

“若众生皆得佛法,岂不是共得极乐?”

千里佛国,尽在一身的如来法相拈花而笑,颇有些惊异的望着江离,却是察觉到了江离的心猿怒吼,这才有些正眼相看:“倒是这位施主,何必阻拦他人受我佛法度化,岂不知人世皆苦海,你这是在让他们继续承受苦海之苦。”

“你说的苦是什么苦,你说的极乐,便当真是极乐吗?”

江离嗤笑一声,指向千丈法相之周身,静静沉浮的莲花台上:“极乐便是如此,将血肉于你,徒留这国运庇护之魂吗?”

此刻整个陆地佛国之内,都地涌金莲,天花乱坠,可那些金莲最多不过六瓣之数,唯有普渡慈航如来法相之旁,漂浮的硕大莲花台,花开六瓣至九瓣。

而在一座座莲花台中央,是一道道闭目不言的虚幻身影,隐约逸散出丝丝缕缕的赤金气运云烟,冲入千丈如来法相之顶,那道漆黑龙形气运龙烟之中,被其转化吞吐而出。

这千里佛国之内,也就只有江离等人和那些莲花台之上的人,是真实存在,而不是被拉扯进入其中的部分意志。

不过那些莲花台上的人,倒也算不得完整。

因为他们的肉身已毁,皆是死人。

“杨大人,江大人,李大人。”

被江离化去天人五衰之气,再度回复青春的左千户不可置信的望着这莲台之上的一道道身影:“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卑职不是奉诸位大人之命,才押解傅大人回京的吗?”

左千户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莲花台之上的道道身影,分明就是那庙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如今却都盘绕在普渡慈航的如来法相之旁,让他几欲怀疑这到底是佛国之中,还是朝堂之上。

“你还不明白吗?”

江离摇了摇头,轻声道:“如今的庙堂之上,恐怕只有那位至尊还是人身,其余的朝臣,早就被普渡慈航吃掉了血肉,留下的只是皮囊,虽看似与常人无异,实则不过是行尸走肉,贯彻普渡慈航之意志。

而他们的魂魄,则被普渡慈航所拘,为虎作伥,以此为媒介,夺取着国运对这些官员的庇护气运。

若非普渡慈航不敢做的太过火,是一点点抽丝剥茧的抽取气运,而非直接榨干他们的气运,这佛国何止千里,庙堂之令所到之处,便都该是他的佛国之地了。”

“竖子怎敢啊!”

傅天仇须发皆张,目眦尽裂:“衮衮诸公皆受其驱策,那这天下岂不尽在其之掌握,枉至尊对你器重,你却窃取国运,窃国之人,该受天诛啊!”

左千户也是悍然拔刀,怒声道:“今日即便身死,我也要戳破你这最大的妖臣阴谋。

若至尊知晓今日之事,你的依仗,便荡然无存,剑神起剑,必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时至如今,还以为自己有脱身之法?

怎么,指望你们人族的至尊来收回国运于本座的加持?”

普渡慈航却是只觉好笑:“你们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也太高看那位当朝至尊了,且不说他的眼睛未必肯望向帝都之外,只能看到帝都之内的所谓盛世,便是肯。

你道本座为何非要在这正气山庄之内才敢调用国运。

便是因为你们所谓的至尊造就的万民骂声,你们人族不是有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吗?

社稷便是山河九州,万民才是这片大地的主人,亦是国运的组成,他们的怨气,可以隔绝山河之动国运之变与那位名义上的九州之主之间的联系。

本座是等到这小子将万民骂声催动到极致,化作外界的一轮黑月,才敢用出这陆地佛国。

如今外界变化,在那位糊涂至尊的眼中,不过就是先祖造就的怨气暴动罢了。

这个地方,是本座的宝地啊,小子,你亦是本座的福星。

今日依仗你,本座才能手刃大敌,剑神夏侯,也只有有了你,待本座再吞了这傅天仇之后,慢慢消除国运之隔阂,使窃取国运彻底与本座不分你我之后,倒戈一击之时。

你再以万民骂声,斥责至尊无道,届时,本座才能有更大的胜算,于帝都败福明灵王,吞真龙至尊,成我之化龙,将九州大地,悉数握于我之手中!”

说到这里,普渡慈航的面容望向宁采臣,温和笑道:“你们人族的至尊,如此腐朽,如此愚蠢,何不让本座来造就一个万民皆向往之的陆地佛国?

人族会狡兔死,走狗烹,可我妖族,却是有恩必报,凡助我之人,便是非出自他们本心,本座也会给予他们回报。

他日我若为世尊,此地即是大雷音!

莲花台上助我者,悉数菩萨罗汉果!

诸君,何不上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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