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太子加冠,地藏出关,七王之乱!

“随你怎么说。

不过是,成王,败寇。”

吴王濞缓缓起身,缓声道:“今日之事,也该有一个收尾了。

及冠之礼,还要继续吗?”

“当然。”

景帝甩袖,转身入殿:“既然皇叔俯首称臣,朕便允你入殿观礼。

礼成之后,诸王也该回封地了。

动辄百城,不亚大凰乱世七国的国中之国,可真是好地方啊。”

诸王封地,当然是个好地方。

那是足以食邑万代,自称为王的根基。

拿其来赌,无异于赌一国之运。

但是赌桌的另一端,则是整个九州天下。

而且,还不止。

“在今日之前,九州至尊,也只能老死床榻。

但在今日之后,却大大不同了。

佛门的点醒真灵,接引来世,开冥府之门的法门本王掌握不了。

但是佛门能接引景帝归来,为万世帝王,自然也能接引本王为万世帝王。

景帝之所以能够延寿,不过就是因为他能给佛门想要的。

那本王,自然也可以给。

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人,谁都可以成为景帝。”

吴王濞眼中的炽热,几近溢出。

江离冷眼旁观这一对叔侄,心里只觉好笑。

“青莲先生所学的儒道,一直认为人魔是道理之殇,人道之敌。

可江流就算生来便可操弄六欲七情,也做不到像景帝这般,帝王心术,深沉如渊,阴狠如狱。

儒门在阻止人魔现世,可坐在这人道之巅,左右人道大势的景帝,却比之人魔更像人魔。

相比之下,佛门仇视人魔,视之为魔佛,好歹是因为人魔能够让诸佛彻底入灭,窃据众生愿力为己用,披汝袈裟,坏汝佛法。

那儒门到底是在阻止人魔现世,还是在阻止第二个帝王的出现,乱了所谓的正统?”

江离想不明白。

可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他,只是想守住道士心血才入帝都的江离,在这一刻,心中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只是削帝王之权,不至其一手遮天还不够,既然帝王的本质与人魔无异。

那为何,不能有第二个....”

江离目光一凛,扫了一眼跪服群臣,同样转身入殿。

明明亲眼目睹了诸多大事,却仿佛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发生的庙堂诸人,再度入席。

这本该是今日重头戏的及冠之礼,在帝子彻升为太子之后,继续进行。

面如古井,淡然无波的帝子彻,不,太子彻,静静地跪坐在前殿中央。

在金钟之声中,景帝缓缓开口:“请大宾为太子加冠!”

江离缓缓起身,已然有侍者走来,手捧托盘,其上有三顶不同的冠帽和一身衮服。

及冠及冠,自然要有冠。

冠,就是帽子,但及冠之礼上的冠帽,由大宾为及冠之人加冠,被赋予了不同的象征意义。

寻常官爵贵族之子及冠,乃是三冠而加之,一加黑麻布材质做的缁布冠,表示有参政的资格。

接着再加用白鹿皮做的皮弁,就是军帽表示要服兵役以保卫社稷疆土;

最后加上红中带黑的爵弁,是古代通行的礼帽,表示可以参加祭祀大典。

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故而爵弁为最贵,若无爵弁,不可入祭祀一类的典礼,诸如祭天祭祖等,这是自大凰传承的礼数。

“若不是青莲先生教过我完整的观礼,还真是失态了。”

江离望着眼前的三冠,啧啧称叹。

太子的加冠,自然与寻常人不同。

虽然同样是三加,但冠帽不同。

首先是是服空顶黑介帻双童髻玉导宝饰采衣以待加冠。

而后,一加缁布冠,再加远游冠,三加衮冕。

一加缁布冠,所谓太子监国,虽然比之寻常人的起点要高很多,但是同样是代表参政之资。

再加远游冠,是因为历代无有太子掌军的传统,或者说没有一位帝王愿意将兵权给予太子。

远游冠形似通天冠,有展筒横于前而无山述。山述,即在梁与展简之间,高起如山形者。乃诸侯王所戴,诸侯王,类比如今的七王地位,却也配得上太子的身份。

至于三加衮冕,那才是重头戏。

衮冕,分衮服和冕冠。

冕冠又称旒冠,也是礼冠,但比之爵弁更高一级,乃是等级最高的礼冠,引起尊贵庄重,冠冕堂皇,也因此延伸而来。

冕冠,也分品级,以冠前旒珠成串之数分级,帝十二旒,亲王同太子皆九旒。

而衮服,也是只有王公能够穿戴的礼服。

衮服以其上绣章分级。

帝十二章,日、月、星辰、山、龙、华虫六种织于衣,宗彝、藻、火、粉米、黼、黻绣于裳。

太子同亲王,上衣绘山、龙、华虫、宗彝五章花纹,下裳绣藻、粉米、黼、黻四章花纹。共九章。

“单单是这衮服之刺绣,冕冠之旒珠,就足以抵过一城百年赋税。

其上灵气暗藏,还有法力境修士固化法力,彰显威仪。

虽然景帝有做万世之帝王的心,但是太子冠冕,却是足配了,及冠之前的空顶黑介帻双童髻玉导宝饰采衣已然是等同帝王,颇有逾制。

哪怕太子可以着服,却也要帝允。

景帝对帝子彻未必没有一丝亲情,但前提是,他安安生生的坐在太子之位上。

但这可能吗?”

江离先取缁布冠,戴在帝子彻头上,朗声道:“令月吉日,始加元服。

弃尔幼志,顺尔成德。

寿考维祺,介尔景福。”

此乃一加祝词,大意在这吉祥的日子,给你一加冠服。

请放弃你少年的志向,造就成年的德行。

帝子彻扶正衣冠,对着景帝行礼。

江离再取远游冠,加于帝子彻头顶,缓声道:“吉日良辰,再加吉服。

威仪恭谨,甚修勿渎。

长寿安康,永获大福。”

此乃二加祝词,是希望及冠者二加冠服,能够保持威仪,培养美德。

帝子彻再行礼。

江离三取冕冠,其上九旒珠玉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帝子彻亲手捧过这九旒冕冠,带于其顶。

江离双手负后,轻声道:“吉年吉月,冠服再升。

孝悌忠信,修齐治平。

寿享天年,安乐平生。”

这三加祝词,就是青莲操手了。

因为帝子彻是李青莲的学生,三加祝词乃是日后及冠者的目标。

儒门精义,正是孝悌忠信,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毕竟,即使事前不知道景帝今日操弄风云,也不能在景帝仍在位之时,说出太子日后的目标就是取而代之。

三加祝词,帝子彻缓缓起身,将九章衮服披在身上。

本就恍若神人的帝子彻再加华贵衣裳,当真是惊艳四座。

重回龙椅上的景帝定定的望着自己的儿子,眼中也不由地流露出满意的神色,其中温情,慈爱之意,若是忽略江离即将说出的及冠之字,倒还真以为他是一位慈父。

“三加已毕。”

江离缓声道:“受帝命,本座赐字为。

彘!”

砰。

连自己被赐婚都无动于衷的平阳公主,直接把自己面前的美酒砸翻。

面色铁青的平阳公主先是望向江离,而后反应过来什么一般,手微颤。

别说江离不想背锅,直言是受帝命。

就是江离不说,只要细想,都应该能猜到,江离没有理由用这种方式羞辱帝子彻。

毕竟,他已然真刀真枪,同境一战,将帝子彻击败了。

这才是最能重创帝子彻的方式。

饶是帝子彻,也是嘴角抽动,而后扯出一抹笑容。

“臣,谢父君赐字。”

吴王濞哈哈大笑,饮尽杯中酒。

作为丞相的周夫,也是一脸无奈,却又不知从而说起。

诸侯则是低下头颅,生怕景帝发怒。

景帝却是抬手道:“大宾,还有祝酒之词。”

这酒,还喝得下去吗?江离无奈,继续祝词道:“甘醴惟厚,嘉荐吉士。

拜寿祭之,以定尔祥。

承天之德,寿考不忘。”

祝酒之后,本该诸君饮酒。

可是景帝举杯之时,吴王却是直接起身。

“帝景,本王有事,就先失陪了。”

景帝缓声道:“彻儿还没有向诸位叔伯完礼数。”

“不必了。”

吴王咧嘴道:“完此礼数,不外乎是希望叔伯日后帮衬。

你放心,待本王再入帝都,他依旧是太子。

帝族之中,也唯有他,有这个本事。”

其余帝子面色各异,不乏有人心中咒骂吴王,难道就不怕父君再度出手。

吴王当然不怕。

因为他一招手,居然示意其余六王一并起身。

眼见六位亲王犹豫,吴王冷笑道:“怎么,对你们的兄弟还有幻想?

醒醒吧,他连自己的儿子都可以极尽羞辱,何况你们。

若他万世乃成,你们全都逃不脱,他不需要儿子,难道你们也宁愿自己的子孙,被他反手镇压吗?”

六位同样跻身法相境的亲王,互相对视一眼,毅然起身。

七位帝族亲王,一同走出前殿。

原本入席的诸位朝臣,只觉心中压抑至极。

大离百年,终有大变。

就算是当初的帝后之乱,也不过局限帝都。

但七王回国之后掀起的乱子,却足以波及整个九州!

“地藏佛子出关,要有多久?”

景帝侧身问向世尊。

世尊沉吟道:“若以脚步丈量九州,测算冥府之门,需要十日功夫。”

“十日,足够了。”

景帝挥手道:“广将军与周丞相留下,与朕商议,十日之后,改换年号之时。

其余人,退下吧。”

改换年号?

诸人面面相觑,若是真让景帝做成了,日后这年号,怕不是要千秋万代了。

江离第一个起身,拉着罗酆,快步走出前殿,而后轻声问道:“罗酆星君。

你确定,你是生之一道的最先行者?”

罗酆愕然道:“当然,江道主你想说什么?

当今最要紧的事情,是召集四位诸子入宫啊。”

江离吐气道:“诸子阻止不了景帝,我们的着手之向,是佛门。”

言罢,在罗酆不解的眼神之中,江离快步离去,眼中坚定之色,一闪而过。

帝子彻身着冠冕,走到了卫长青的身旁,两人目光相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而在帝都之外,西域佛国之中,有唇红齿白的小和尚自大梦中醒来,迷茫之后,走出屋舍,换上了一件洁白如素,浸染檀香的僧袍。

“为佛门而计长远,为苍生而开冥府。”

和尚换上远游的草鞋,步步东行。

七位亲王,与帝都之外,歃血为盟,铸造虎符。

正月不过刚刚过半,文景大世的余晖仍存。

天下,却已然暗潮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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