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李深冲着这边而来。
李明澜咬一咬牙,她觉得事情没有挽回的余地了,既然要暴露,那么在此之前,她就撒撒气:“我人见人爱,有男朋友不是理所当然的吗?难道你以为我会吊死在你这棵树上。”
她嘴上不饶人,但因为手腕被抓得疼,她的另一只手不停扯帽子,把帽绳越扯越紧,松紧带箍住了她的脸蛋。
小李深跑着跑着,慢下步子。
姑姑在和谁说话?
那人穿着一件白大衣,大衣里面是不是白衬衫呢?鞋子上又是不是有鲨鱼呢?
姑姑戴着帽子,快要遮住眼睛了。
这人是姑姑的同学吗?姑姑的捉迷藏游戏又要开始了吗?
倏地,小李深戴起帽子,往回跑了。
李明澜见到儿子的老虎帽子上,两只耳朵一晃一晃。
他跑回沙堆去了。
李明澜略略松了口气。
面前的人一声不吭,不知道是不是被她堵得说不出话了。
孟泽沉着眼睛,不用说话,他只要手里不放,她就走不了。
她讲的道理没错,大美人的身边总是围绕狂蜂浪蝶。
可他没必要逼着自己讲理智,他轻轻地说:“李明澜,你真的交了男朋友?你好好回答,你的答案关系到,我放不放你走。”
李明澜转眼望见于骊从的士下来,走上广场的台阶。
小李深从人群中见到于骊,又爬出沙堆,跑向于骊。
谢天谢地,危机解除。
李明澜放下心中的大石头,轻松了,话也跟着客气:“孟泽,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他牢牢扣住她的手腕,掌心里的温暖很久不曾拥有,有点不真实。
他抓握的力道也不是自己能控制的。
偏偏她还不讲好话:“李明澜,我问你话。”
手腕疼得很,李明澜还来气呢:“我跟你讲,追我的人从城东排到城西,我就从里边挑了一个城中的。”
“你别惹我。”孟泽附在她耳边。
他不是没有想过她为什么躲着他,因为她另结新欢。
但是这东西不能想,想一秒,他浑身的血仿佛要撕裂血管。
他不去追寻真相,见到了人,就不得不得知真相。
他在转学到岩巍中学之后的那个雨天就知道,她喜欢长得帅的,喜欢智商高的。
二人的距离这般近,他见不到她眼里团簇的光了。
李明澜不是痴情的人,她的“喜欢”肤浅至极。
气息喷在耳边的瞬间,她起了战栗,却软了调子:“凶什么凶。”
孟泽眉目骤然一松:“李明澜,我和从前不一样,我现在真的能弄死你。”
李明澜对这句话仍有回忆。
他不是第一次这么说,之前的后果是她怀孕了,她不计较那一天了,因为她已经有了好儿子。
他有时
是有那么一点点克制不住。
她再看他,他眼眸漆黑,沉淀的是阴霾,上挑的眼尾如一把狩猎的箭。
不能硬碰硬,李明澜笑一笑,软着调子:“孟泽,孟泽,有话好好说,不要弄死我。”
时间拨回到五年前的一刻,她扯着他的头发,娇滴滴哀求他,不要弄死她。
他的耳根瞬时软了。
只有她会把他的名字连唤两遍,念快了,有时变成“孟咋”,有时变成“孟呢”,无论如何变,终究是李明澜的声线,碾一碾他的听觉神经。
久不曾悦耳。
孟泽松开她的手腕。
上面已经被他握出红印子。
他又摩挲几下:“疼不疼?”
“疼啊,好疼。”
是了,李明澜总是这样说话,像是呼痛,其实和撒娇一样。
他放开了。
她掉头就跑。
没跑两步,就被追上来了,孟泽冷下声音:“李明澜,你去哪?”
李明澜低一低腰,这次被捉的是另一只手腕,她头也不回,温和地说:“这里好热啊,我们去坐一坐吧。”
孟泽说:“去快餐店。”去他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
他坚持要在曾经的座位。
李明澜则要去角落。
小李深眼睛那么利,能从人群中见到于骊,那么,孟泽呢?万一他一转头,就见到小李深……虽然距离那么远,他不一定能辨认小李深的长相,但李明澜不想冒险。
尤其这人阴晴不定,一旦得知真相,估计又要弄死她。
“孟泽,这里好晒啊。”李明澜故意眯起眼睛。
他也只能去角落了。
李明澜坐下,贴紧椅背。
二人再次面对面而坐,物是人非了。
李明澜在外面也是吃了苦头的,她对着家里,报喜不报忧,遇到什么问题,第一做法都是打落牙齿活血吞。
每次回国,她都想,也许能遇上孟泽,她大人有大量,不和他计较了,当个普通同学,问候一下应付过去就行,反正已经是陌生人。
但是真的见面,忆当年,再想想她初到国外的狼狈样,什么气都来了。
他说他和以前不一样?有什么不一样,脸臭就是他的第一标签。
她才是不一样了。
从前她生活无忧无虑,如今她出国在外,一切靠自己。
父亲对着巨额学费一声不吭。
但她自己过意不去,她想着,生活费就不要太麻烦家里了,她申请了学校图书馆的兼职,同时还给一个老师当助理,干着打杂的活。
她和哥哥说忙,是真的忙。
她也想常常飞回来见儿子,但她长大了,不能任性一辈子,也不能总是倚仗家里。
她对着别人,从不讲自己的苦。
她对着孟泽也不说,但是她在他面前是能理直气壮发脾气的。
当时的事,算
起来,他是罪魁祸首。
“说吧,你有什么事?”李明澜翘起腿,“我先说好,你如果想要弄死我,你得先踩着我男朋友的尸体呢。”
孟泽盯紧了她:“你劈腿。”
她莫名:“胡说八道。”
他一字一句地说:“李明澜,我们之间没有说分手。”
她却想起,她和他在第一次约会时就说过“分手”,而且是一人说一回。
“李明澜,你的男朋友是第三者。”
李明澜不知道,哥哥是如何和孟泽谈的。
哥哥只说:“我把话传达出去了。”
她点头。
之后,李家没有再提起这人。
但在这么多年的分别之后,说分手反而多余了。
李明澜卷了卷头发:“我告诉你,不要污蔑我的男朋友,他对我可好了。”她甜甜一笑,如同忆起情侣间的甜美。
“你是说,他比我好?”
“当然。”李明澜恍然明白,他从小到大都是第一,养成了极强的胜负欲,原来他不甘心自己输了。
“良禽择木而栖。”她睇着孟泽,“我的男朋友英俊多金,我随便混了个文凭,出来找不到工作,就什么都不干,全凭他养着。”
孟泽的脸都黑了。
李明澜还觉得不过瘾似的,倾身向前:“瞧瞧我这吹弹可破的肌肤,都是我男朋友的金钱堆起来的。”
才怪。
她累得很,靠的是母亲遗传给她的天生丽质,而这先天条件就是能用来吹牛的。
既然她把脸送过来,孟泽也不放过,抬手一捏,揪起她的脸颊。
“哎哟。”她叫一声,“孟泽,我疼,你个混蛋!”
他也倾前来,手上松了松,但也不放手:“李明澜,你浑身铜臭味。”
“哼。”不是只有她天生丽质,孟泽的脸也没有瑕疵,她也扯起他的脸皮,“我就要男人养我一辈子。”
快餐店的服务员经过,就见这一男一女,互相揉捏对方的脸颊。
一个面无表情。
一个龇牙咧嘴。
两人都不甘示弱。
非礼勿视,服务员收起隔壁桌的餐盘,再用抹布擦一擦桌子,他一转身。
这一男一女还在互相较劲。
服务员只当没看见,目不斜视,走了。
是李明澜先忍不住,她脸上的肉比孟泽的多,红得也比他的快:“你好放手了。”
“你放,我就放。”他冷冰冰的。
“一、二……”她松了松。
他跟着松。
她喊:“三!”
孟泽松手。
她松了不到一秒,又狠狠扯起,使劲一揪,之后她迅速向后靠,不让他捏到。
孟泽被揪起得红,来得慢,去的却快。
反倒是李明澜,天生红润的脸颊,半边像是涂了厚厚一层胭脂,半天消不掉。
她捂住脸,揉了揉。
这男人光长年纪,不长性格,真是气死她了。
“我要走了。”李明澜站起来,我多少年不来这种快餐店了,我去的都是高级餐厅,到了纪念日,我男朋友还给我包场。?”
“李明澜。”孟泽猛然双手按住桌板,手背的青筋乍然凸起,“你这个爱慕虚荣的女人。”
“哦,我们用餐结束还会跳一曲华尔兹,我要去和我男朋友约会了。”她侧身,从旁边溜走,到了门边,她回头。
孟泽没有追上来,他仍然抓着桌板,用的力气相当大,桌板摇晃起来。
李明澜跑了,气死他最好。
孟泽没有追上去。
他不能,否则下一秒,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
他可能会掀桌。
他可能会拉她出去,拖她回家。
她当然要反抗,但她的丁点力气起不了作用,她还是会回到他家。
他们在那里留下过什么回忆,终究也会再制造什么新的回忆。
她大发脾气,但她应该不会哭,他没有见过李明澜掉眼泪。
她会闹,逼他养她一辈子。
她也会吵,吵着去见其他英俊多金的男人。
他关上门,任由她大吵大闹,她叫破喉咙也没有人来救她。
她又会软下调子,似求饶似撒娇:“孟泽,孟泽。”
一幕一幕场景在他脑海里滚过,如果他没有吃药,也许画面就成真。
他按时服药了,于是也就没有他和李明澜的拥抱。
只余他一人留在这里,强迫自己冷静地回到现实。
等他平复下来,对面早没了李明澜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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