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好。”桑榆朝他打招呼,见夏仲非常自然地侧身让她进屋,桑榆抬头瞧了一眼走廊尽头,春晖站在那里,同她稍微点了一下头。
于是桑榆便收敛了神情,若无其事地走进了夏仲的房间。
夏仲顺手锁了门,从玄关走向房间时,他看见桑榆稳稳当当坐在早上他们一起讨论时的那个位置,表情还挺严肃。
“你又遇上什么事情了吗?早些时候听见你那边有人在踹门。”
桑榆微微低了低头,讪讪道:“是我踹的门。”
就像给武玉玲讲述他们三个人知道的事情一样,她给夏仲讲清楚了她和武玉玲遇见的事情。
夏仲听完,沉思了一会,点了下头:“原来如此,因为拒食被惩罚了啊。我记得第三天的时候也有个人做了相同的事情,你要不要猜一下她最后怎么样了?”
桑榆看着他道:“不太想。”
夏仲嘁声:“好不配合。”
桑榆诚恳道:“对不起,我只是不觉得猜测别的痛苦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夏仲神色里多了几分复杂的情绪,他默了默,轻快道:“你真把他们当真正存在的人了?”
桑榆更正道:“本来就是。而且春晖告诉过我,你们老人都知道这些事情。”
夏仲笑了一下,没有回答。
桑榆便接着往下说:“我来找你,不只是为了武玉玲的事情……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应该知道更多关于这条支线的故事。”
她抬头去看夏仲,只看见他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好似不太在意,又好似没有在听她说话,桑榆犹豫了一下,正要再重复一遍,却听见夏仲开了口。
“来玩脑筋急转弯吧。”夏仲笑眯眯道,“这个游戏最基本的逻辑,就是根据故事来创造游戏主线。”
“这也是为什么每次我们都更愿意先在重要NPC那里提取信息,他们口中的故事,很多时候就是最终答案。”
桑榆听他说完,细细回忆,从张勇到余光,过去的故事串起一条条主线,蒙着一层阴翳的色彩。
林志远的故事,余光的故事,那一圈圈像湖面上的涟漪,既是污染的传播,也是死亡与生还齐飞的时间追逐赛。
这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
身处其中的人们一直在追溯寻找,为的就是了解当年的真相,了解故事为何会如此结尾,了解为何一切会导向如今。
但是夏仲挑在这个时间说这种类似于游戏攻略的东西,却让桑榆有些奇怪。
“你用你过去经历过的那些故事作一个对比,是不是可以总结出这个规律?”夏仲笑吟吟道,“除了一些实在不讲理胡编乱造的支线,都可以用这个方法大概推出生路。”
“可前提是你得明白自己不是在感知紊乱的情况下得知这个故事的。”桑榆看着他说,“你是说,我们如今身处着的这条支线,可以用这个规律来找到离开的办法,对吗?”
夏仲扬了一下下巴:“没错。这里的难度实在是不难,不过需要稍微有些想象力……”
“为什么我们不能离开呢?因为服务员限制了我们的行动。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做嘛……也许有什么历史原因,但我想我们没有知道的必要。”
“记得那个疯子提到过的吗?行李箱是离开的关键点,而这个行李箱是谁的行李箱?当然只可能是赵军的。”
“赵军当年为什么会来这里?为了杀人,他杀完人就分尸塞进行李箱,然后带着行李箱离开了这里。”
“如果说我们也带上装有什么东西的行李箱,像赵军一样光明正大地离开,那可能性很高。”
“举一反三的猜,疯子提醒我们行李箱,服务员也提醒我们行李箱。前者告诉我们行李箱可以让我们离开,后者告诉我们看见行李箱一定要告诉他们……那么答案似乎已经呼之欲出了,套个模板就知道,我们像赵军一样离开,是明天结束之前最有可能成功的离开方式。”
夏仲侃侃而谈,把他知道的东西全部倒了个干净,像是开了外挂——这次他不再用犹疑或者开玩笑的语气,正儿八经的进行概率式分析,桑榆听得认真,可听完了,问道:“既然这么简单,为什么你会在这里待这么多天?”
“因为我这里出了bug。”夏仲解答道,“如果我出去了,那么八成会被管理员找到并且咔嚓掉,我还有事情没有干,当然不能走。”
这个理由很充分,桑榆没有继续问下去。只是紧接着换了个话题:“在上一场游戏中,你到底做了什么,才导致排行榜剔除了你的名字?我记得那三条规则并不容易被践踏。”
夏仲沉默了一会。他脸上的笑收了起来,似乎是在沉沉地思考着些什么。这副神情少见,桑榆模糊间看见他的模样和春晖重叠又分散,顿了一下,对不起刚说一半就被打断了:
“我只是在想该怎么组织语言。”
夏仲摸了摸下巴:“实际上三条规则我都践踏了,新奇吧。”
“……”
“也不是什么大事吧,这个我还没和春晖说,先偷偷和你讲。”
“因为在那场梦里我看见些不该看见的东西,于是我动了点小手脚,炸塌了楼梯,让宿管踩空掉下去了,然后我顺着水管往下爬,用尽各种方法来到了一楼,找到了那扇满是马赛克的门并且打开,然后被警告了。”
“之后我对着空气骂了它一顿,它生气了呗。”夏仲一摊手,“第一是找到漏洞,然后我嘴炮它质疑了性质探究了实况,然后就被狠狠踢出来了。”
他讲得有些口渴,随后给自己倒了杯水,静默之后,桑榆问:“那么你为什么选择在现在告诉我这些事情呢?”
“因为你提醒了我一件事。”夏仲沉默了一会,浅浅喟叹道,“我记得以前秋暮好不喜欢这个游戏,其中之一就是它真的太真了,真的死了好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