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歌拧着眉头,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厉萧如果死了,能够从中获利的人的确很多。
比如皇帝,比如定王,比如诸位皇子,宫中诸位皇子的母亲。
但这一切的前提,都是在,厉萧真的死了的前提下。
但那幕后主使之人,会放出一个替身的尸体来,就足以说明,厉萧没有死了。
厉萧如果没有死,对这些人,反而就成了潜在的危险和威胁了。
她并不觉得,这些能够从厉萧的死中获利的人,会舍不得杀死厉萧。
她甚至也因此开始怀疑,怀疑她之前的所有推导,是不是都是完全不正确的。
是不是,真正的幕后主使之人,并非是她之前怀疑的那些人?
慕卿歌心中满是疑惑,可是如今那个能够给她出主意,能够与她一同商量的人,却不在。
慕卿歌睫毛控制不住地有些湿润,甚至于有些后怕。
今天在见到那尸体的时候,她虽然十分笃定,那应该不是厉萧。
可是心里的恐惧,却仍旧达到了顶峰。
幸好不是。
慕卿歌咬了咬牙,厉萧,你最好好好的,好好给我回来!否则,我绝不会轻易原谅你。
绝不会轻易原谅你将我一个人扔在这里承受这一切的事情。
慕卿歌想着,辗转反侧了一阵,却又控制不住地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慕卿歌醒来的时候,外面一片寂静。
慕卿歌唤了芙蓉进来,服侍着她起身用了早饭,她才走到了廊檐下往外看。
外面的景致,好似与平日里并无什么区别,只是来来往往的下人少了一些。
「陛下不是吩咐,将那尸体送回宁王府治丧吗?怎么全无动静?」
芙蓉压低了声音:「尸体已经在路上了。」
「昨天晚上礼部的人来了,和管家商议了商议,说晚上运送尸体不太妥当,所以今日一早安排人去接的棺材。」
「应该还有个把时辰就该进城了。」
「昨天王妃在管家跟前唱了一出戏,管家担心,将府中各处都布置得太明显,王妃瞧见了会控制不住。所以,管家同礼部那些商量,只在前院和主院那边做了布置,挂上了白皤和白花,灵堂也已经布置妥当。」
「挨着望月阁这边,都没有布置。」
慕卿歌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
「棺材就要进城了的话,那王爷的死讯应该已经传的满城皆知了吧?」
芙蓉应了一声:「是,已经满城皆知。」
慕卿歌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扯了扯嘴角:「嗯,王爷的死讯满城皆知了,那有些人,也该放心了。」
她说完,却又摇了摇头:「不,应该也还放心不了。」
「如果他们真的盼着王爷死,他们应该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应该会想方设法地来宁王府亲眼见见那尸体,亲眼确定,王爷是不是真的死了。」
慕卿歌眉眼微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就可以叫人盯着灵堂那边了。
「叫暗卫留意着灵堂那边去祭拜的人。」
「将所有……去灵堂中,看过王爷尸体的人的名单,都记下来。全部记下来,不要漏掉任何一个。」
想方设法地要进灵堂见尸体最后一面的人,应该是不曾见过那尸体的,也不能够确定厉萧是不是真的死了的。
那那些人,应当,可以直接排除嫌疑。
真正的幕后主使,是知道那尸体不是厉萧的,既然确定尸体不是厉萧,那他应当不会有兴趣,去看一个替身的尸体。
「好。」芙蓉低声应下,去和暗卫交代去了。
慕卿歌仍旧站在廊檐下,定定地看着远处。
正站着,一个身影闯入了慕卿歌的视线中。
是外祖母。
外祖母带着两个丫鬟朝着这边走了过来,还未走近,她就瞧见慕卿歌了,只抬起手来兴高采烈地朝着慕卿歌挥了挥手。
「昨天我吃到闻酥阁的点心了!」
外祖母走近,兴匆匆地上了楼:「青临最近都不在城中,是萧儿去给我买的吧?」
「只有他们两个知道我喜欢吃闻酥阁的点心。」
「就是这次萧儿怎么买那么多啊?而且每样就买了一个。我喜欢吃的也只有一个,我不喜欢吃的也有。」
听她用这样的语气提起厉萧,慕卿歌睫毛轻颤了一下,鼻尖微微有些酸:「不是王爷买的。」
「啊?不是吗?」她眨了眨眼,虽已经年近古稀,可是大抵是因为生了病的缘故,眼睛却仍旧是一片澄澈:「可是我喜欢吃闻酥阁的点心这件事情,就他们知道啊。」
「嗯,王爷最近也不在府中,是王爷告诉我的。」
「我昨天出府的时候顺便就买了,但我不知道外祖母喜欢吃什么,就每样都买了一个。」
外祖母歪了歪脑袋:「好吧,你是萧儿的妻子,你买的,也就等于是萧儿买的了。」
「不过萧儿也不在城中吗?他去哪儿了啊?」
慕卿歌眸光闪了闪:「出去办事去了。」
「办事去了啊?」外祖母嘿嘿笑了笑,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是不是出去办大事去了啊?」
「就应该这样嘛,我一直觉得啊,男儿志在四方,就应该多出去打拼打拼才行。」
「男子汉大丈夫的,哪能整天困在后宅啊?」
外祖母拍了拍慕卿歌的手:「你这个做妻子的啊,得要多支持支持。他若是成了大事,也是你的荣光不是吗?」
「他建功立业了,以后你和你孩子,也能够过得好些啊。」
慕卿歌垂下眼,厉萧从来就是她的荣光,不需要成了大事,不需要建功立业就已经是了。
外祖母眉眼弯弯:「我就知道,你才不是什么埋葬了萧儿前程的温柔乡英雄冢呢。」
慕卿歌神情微顿,总觉得外祖母这番话实在是有些突兀。
「我不是埋葬了王爷前程的温柔乡英雄冢?」
慕卿歌定定地看向她:「外祖母为何会生出这样的感概?是有人跟外祖母你说过什么吗?」
被慕卿歌这么一问,她却一下子满脸茫然了起来:「啊!有人跟我说过什么?什么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