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萧与慕卿歌皆完全没有任何动作。
慕卿歌抬起眼来:“先前在街上,耿小姐就已经同我道过谢了,我也说过了,此事只是举手之劳,不用太客气。”
“是。”耿随点了点头:“但是太子妃大概不知道那东西对我们父女的意义,虽然她已经道过谢了,但只是口头道谢而已,还是不够郑重。”
“不够郑重?”厉萧掀起眼皮子,眼中浮起一抹讥诮来。
“因为你们觉得不够郑重,所以就专门来宁王府求见,就为了道谢?”
“耿大人是觉得,我与太子妃,都很闲?”
“我还以为,耿大人求见,是有什么极其要紧的事情呢,结果就因为这?你就要占用我们宝贵的时间?”
“太子妃已经说过不用谢了,你们父女,是充耳不闻是不是?”
“若早知道你们这么麻烦,有这么多事儿,也的确不用帮你们,毕竟好心帮了你们,你们还要罔顾太子妃的意愿,来占用我们的时间。”
耿随张了张嘴,嘴角笑容微微有些僵硬。
他刚刚瞧见厉萧对慕卿歌那样温柔的模样,倒是险些忘了,这人的嘴有多毒。
朝堂上的百官,几乎就没有没被他怼过的。
慕卿歌拉了拉厉萧的衣袖:“耿小姐先前的确已经谢过了,我也说过了,举手之劳而已,耿大人和耿小姐还是将东西带回去吧。”
耿随咬了咬牙,悄然看了耿云兰一眼。
他以为这一眼无比的隐蔽,却不曾想,早被慕卿歌与厉萧看了个正着。
耿云兰抬起头来,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太子殿下何必这样咄咄逼人?臣女不过是想要谢谢太子妃的相助而已。”
厉萧原本已经被慕卿歌扯得默默后退了半步,听她这么说,倒是控制不住地笑了:“我咄咄逼人?那你算什么?东施效颦?”
此话一出,耿云兰和耿随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厉萧毫不掩饰眼中嘲讽地将耿云兰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遍:“你应当是听见方才我家太子妃怒斥我,所以以为我就喜欢这一口,所以故意说我咄咄逼人,来吸引我的注意吧?”
“先前太子妃回来同我说,你的眉眼与她有几分相似。”
“但我看了看,我觉得,眉眼这东西,也还真是,长在什么样的脸上,完全是不一样的效果。”
“就你这,还模仿我家太子妃的言行举止神情语气呢?”
厉萧说完,也丝毫不顾耿云兰的反应,只径直看向了耿随。
“耿大人可是完全将今日早上我在早朝上的话,给忘得一干二净啊。”
耿随脸色一变,他当然知道厉萧说的是什么话。
耿随忙不迭地道:“殿下,这完全是个误会啊。臣真的只是想要带我女儿过来给太子妃道个谢啊,微臣真的完全没有其他想法啊。”
“微臣可以指天发誓。”
“微臣怎么也没有想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竟然会误会微臣与臣女至此啊。太子妃莫不是以为,这一切,都是微臣和臣女的算计?是微臣故意指使臣女这么做,是为了接近太子殿下?”
“微臣是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思啊。”
不等慕卿歌开口,厉萧先冷笑了一声:“你这话说得,倒是有趣。”
“太子妃怎么误会你了?”
“太子妃可什么都没有同我说起过。”
“只是方才你们求见的时候,我问了问,她将街上发生的事情告诉了我而已。”
“怪只怪,你女儿表现得太过拙劣。”
“耿大人难道不知道,我最讨厌的,就是东施效颦这样的事情了吗?”
“什么容貌相似,什么性格相似。在我看来,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所有的一切,都只会是早有所谋,乘虚而入的拙劣手段。”
耿随立马就反应了过来,厉萧应该是想到了厉重。
厉重就是因为与他容貌太相似,定王才怀疑起了他的身世,然后将厉重真正的身世告诉了皇帝,而后趁着厉萧出了事不在皇城的时候,厉重乘虚而入,险些拿走了太子之位。
厉萧扯了扯嘴角:“我瞧着耿小姐的面相,倒也像是个命硬的。”
“今天早上我才成全了吴大人家中的千金,让人将她抬入宫中给陛下冲喜。”
“但我仔细想了想,冲喜这种事情,一个怎么能够呢?宜多不宜少嘛。所以不如……将耿小姐也一并送入宫中,给陛下冲喜好了。”
“耿大人放心好了,你的官位比吴大人的官位大,耿大人的千金,我肯定会给一个高一些的封号,昭仪怎么样?现在陛下昏迷不醒,我代掌政事,这封号就暂定这样吧,等陛下醒了,再给正式封号。”
耿随与耿云兰连忙跪了下来:“太子殿下恕罪啊,我们知错了,我们不道谢了,不送谢礼了,我们这就走。”
“什么知错不知错的?耿大人弄错了。”
“你家女儿能入宫为昭仪,这可是天大的喜事,耿大人应该谢恩才是,怎么还喊着恕罪呢?”
耿玉兰匍匐在地,额上浸出了冷汗。
皇帝昏迷不醒,恐大限将至。
这是皇城中几乎人人都心照不宣的事情,她若是现在被送入了宫中,万一皇帝有个三长两短,真的就很快驾崩了,那她作为冲喜之人,定然是要陪葬的。
她还不想死啊。
慕卿歌看着下面两人,嘴角勾了勾,又拉了拉厉萧的衣袖,温声道:“太子殿下,算了吧。”
“我相信,耿大人和耿小姐应该真的只是想要来给我道个谢而已,不会有其他不该有的非分之想的。”
“虽然入宫给陛下冲喜也可以算是莫大的殊荣,但是耿小姐与耿大人看起来并不是太想要。你也莫要强人所难了……”
慕卿歌歪了歪脑袋:“耿大人与耿小姐,应该不是故意借机接近我的吧?来这宁王府,也不是有所图谋的吧?”
“不是。”
“真的不是。”
慕卿歌笑了笑:“耿大人也莫怪殿下多疑,主要是最近殿下被陛下封为太子之后,这种事情实在是发生了太多了。”
“殿下当初怪病缠身,只是一个寻常王爷的时候,朝中无一人愿意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殿下。如今却又个个上赶着接近,实在是让人很难不怀疑其中企图啊,所以殿下才会如此敏感多疑。”
“但事实上,太子殿下虽然是太子,却也只是执掌政事而已。”
“执政者,最喜欢的,是能干还事少的臣子。只要耿大人有真才实学,好好做事,殿下定也会倚重。”
“但若是正事不做,反而费尽心思的打殿下枕边的主意,这让殿下,又该如何想呢?耿大人说,是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