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阴灵神冷笑了一声。
“景朝国君残暴肆虐,人神共愤。”那冰冷的声音一沉:“他现在,在什么地方?”
看着那个咬牙切齿的劲儿,似乎恨不得要把景朝国君给手刃了。
哑巴兰虽然蒙着眼,也还是奔着我这个方向转过了头来,该聪明的时候他还是聪明的,并没多话。
我一寻思,就说道:“我哪儿知道。”
“胡说八道!”那冰冷的声音怒道:“你跟他长得一模一样,必定跟他有关系!”
话音未落,我就听见“哗啦”一声,一道铁链子,对着我就窜了过来。
这一下我要躲是十分容易的,可心念一动,不靠近了它,又怎么帮红姑娘牵制住他,于是就装成了不小心的样子,故意没躲。
那铁链子立刻缠在了我脚腕上,耳边风声一掠,我倏然就被勾到了祭坛下面。
“哥!”
哑巴兰的声音几乎是瞬间就远了。
“先别过来!”我立刻回头:“把红姑娘保护好!”
与此同时,一个冷冷的声音猝不及防就在我耳边响了起来:“这种虚伪的劲头——也跟景朝国君,一模一样。”
我心里却一阵高兴。
其实很久以前,我就很希望能遇上一个跟景朝国君熟悉的人。
我一直很想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人——为什么他的口碑,一会儿是水天王和阿四口中的仁善,一会儿又是跟四相局相关者口中的残虐,我甚至有些疑心,他是不是多重人格。
而他的性格,跟四相局的建立和修改,都有莫大的关系。
弄清楚他是个什么人,对着帮老头儿和潇湘洗刷冤屈,是至关重要的事儿。
“那个国君……”我立刻问道:“为什么要把你给封在这里?”
顶着江老爷子的天阶行气,我抬头看向了这个阴灵神。
这阴灵神打扮的还真跟传说之中一样,一袭素衣,跟其他寺庙里富丽堂皇的神不大一样。
“就是因为他刚愎自用,自以为是!”
那声音咬牙切齿:“他懂什么——不过是一个暴君,他什么都不懂。”
这些话,给人一种狂暴而神经质的感觉,跟以前见到的邪神,都不大一样。
“也好,”他居高临下的盯着我:“能把你送过来,那就是他的命数,我迟早能找到他,现在……”
他抬起了阴鹜的眼神,看向了红姑娘:“先出去再说。”
哑巴兰已经护在了红姑娘面前。
铁链子一响,他就要对着红姑娘抓过去,可七星龙泉出鞘,已经格住了铁链子,挡在了他面前。
七星龙泉的煞气虽然大,可在强盛的神气面前,也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呈现出一种即将折断的角度。
“哦?”这一下,阴灵神倒是有些意外:“你好大的胆子!”
这话,比起暴怒,倒不如说十分新奇。
我趁机说道:“我是为了你考虑——你要是真把灵骨童女吃了,那你就真没有回头路了!”
阴灵神更有兴趣了:“你自己死到临头,还来管我的闲事?”
“这倒不是,”我一边找机会稳住他,一边说道:“我就是觉得——那个景朝国君既然罪大恶极,你真为了他,死在了灵骨童女手下,那景朝国君干的恶事,不就没人知道了?不如你告诉我,你要是出不去,我把他的罪孽公之于众,让他遗臭万年。”
这阴灵神既然是几百年前就被封在这里的,自然还遵循着那个年代的道德观——人活一口气,许多人命都不要,只为了一个名声。
果然,阴灵神被我给说动了:“你跟他这么相似,倒是通情达理——你是他的几世后人?叫什么名字?”
“好说,我叫景光耀。”
要说后人,还得是景光耀那个飞毛腿是正牌。
“那,告诉你也无妨——叫你知道,你的祖先,是何等的厚颜无耻。”
几句话的功夫,骂景朝国君的成语,都能出本词典了,方方面面,就没他想不到的。
“请讲。”
这个阴灵神,显然是个反骨神,吃软不吃硬,得顺着捋。
他沉吟了一下:“那一年,本神马上就要成为主神之一了。”
一提起了“本神”两个字,他身材挺起,一派威严。
似乎,他已经很久没提起这两个字了,越是拿起身段,越像是英雄垂暮,反倒越让人觉得凄凉。
可他自己浑然不觉,盯着身下的祭坛,似乎自己重新回到了那个辉煌的年代:“那个时候,数不清的善男信女,来到祭坛下面,瑟瑟发抖,恳请本神放过他们的父兄家人,本神曾经是最煊赫的神灵之一。”
是啊,人求的,都是最缺少的,那个年代,最缺少的,就是安全。
“来信奉本神的,本神自然要加以庇佑——要收阴灵,就要从其他那些不信奉本神的人下手,所以,没人敢不来,本神的力量,也就越来越大,许多信众为了让自己平安,倾家荡产,给本神献祭,可那个景朝国君,”他冷笑了一声:“竟然阻挡那些信众,说比起信奉这种邪神,不如以此为军饷,随他打下一个太平——自己的命运,要抓在自己手里。”
在他看来,这不是跟给戏曲人俑喝倒彩一样,是给人拆台吗?
他自然大怒,还没来得及降灾——景朝国君就把他的神庙里那些价值高昂的祭祀夺走,在乱世之中揭竿而起,扩充军饷,对着乱世打出去了。
景朝国君一战成名,坐拥江山。
而自此之后,景朝国君劫掠阴灵神的事儿被世人传唱——说他是个邪神,根本就没多大能耐,要有能耐,景朝国君连他的神庙都敢动,可最后怎么成就了万世功勋?
他的香火,一落千丈——谁还信他,畏惧他?
做主神的梦想,一下就完了。
他怀恨在心。
可景朝国君,那是真龙转世,并不好下手,他就做出了一个决定——在一个十分关键的战役里,显露一下神通。
让世人知道知道他的厉害。
就是那一次,他跟景朝国君,结下了更大的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