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在城外有一处温泉庄子,围着温泉建了一处宅院。
宅院不大,留了几个哑仆在此照顾。
裴渊快马加鞭进了庄子,将缰绳丢给金宝,转身进了正房。
里面收拾得干净整洁,靠床的小桌子上放着一样红布包裹的东西。
裴渊轻轻将红布扯下来,里面赫然是一块牌位。
上面写着爱妻沈初之灵位。
裴渊用袖子轻轻擦了擦,修长的手指一寸寸抚摸过沈初的名字。
桃花眼中盈满了化不开的思念与哀伤。
“阿初,三年了,你到底在哪里呢?”
“他们都说你死了,可我不相信,我总觉得你就在这世上某个地方等着我。”
“开春了,天暖和了,过一段时间我带你去踏青好不好?”
“今天中午我吃了你爱吃的川菜,好辣,可是我都吃完了呢。”
“飞鹰卫里今日来了个女子来应考,那女子有一双和你一样的眼睛,所以我做主留下了她。”
“还有啊.....”
听着屋里响起低低的哽咽声,守在外面的金宝忍不住伸手抹了一把眼泪。
世人都以为王爷娶了陈佳莹做王妃,又对王妃一往情深,当做心头宝一样地疼着爱着,连外人都不让见。
其实根本不是这样的。
藏在庄子上,不让外人见,只是因为睿王妃根本不是陈佳莹,而是一块牌位。
殿下他娶了小沈大人的牌位。
想起三年前殿下曾做的抗争,金宝的眼圈又红了。
这三年来,殿下过得太辛苦了。
身上的毒还没完全解开,韩大夫天南海北地到处帮着采药,到现在也没配出能够完全解毒的药方。
自从小沈大人去了,殿下不是住在飞鹰卫,便是来这里抱着牌位自言自语,彻夜难眠。
若不是心里有股信念支撑着,殿下早就倒下了。
“喵~”
金宝吸了吸鼻子,看到元宝跳跃着从廊下转出来。
这只肥猫精得很,殿下每次来,它都能嗅到气息。
“你个小机灵鬼,又知道殿下来了是不是?”
金宝将元宝抱起来,揉了揉它溜光水滑的毛发,低声道:“进去吧。”
他手一松,元宝立刻就冲了进去。
有元宝在,他家殿下的情绪大概会好一点。
金宝低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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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初被睿王殿下从值房中赶出来的消息就传遍了飞鹰卫。
她一进飞鹰卫,立刻就有不少打量的目光落在他身上。
沈初眉头微蹙,李茹儿走过来,满脸不屑地对着她一顿冷嘲热讽。
“听说上午擅自做主,想换掉殿下的荷包,被殿下赶出来了呢。
呵,也不看看自己长的那个样子,以为殿下真能看上你不成?
真是马不知脸长,人不知貌丑。”
沈初淡淡一笑。
“殿下看没看上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殿下一定没看上你。
至少我是殿下亲自开口留下的人,你呢?昨日殿下又正眼看过你吗?”
“你!”李茹儿气得脸色铁青,想起什么,脸上又露出一丝不屑。
“我都打听过了,你一个南方来的,向来不了解京城的形势。
实话告诉你,睿王殿下早就娶了王妃,而且对王妃一心一意,这三年来王府里连个妾室都没有。
听说睿王妃身子弱,殿下还特地建了一处温泉庄子,让王妃常年住在温泉庄子上养病呢。
我劝你最好别动不该有的心思,以你的身份,给王妃提鞋都不配。”
沈初心口微颤。
裴渊他竟然对陈佳莹那么好吗?
既然这样,他又为何留着自己的荷包?
他们之间的感情,连三年都撑不过吗?
她吸了口气,看着李茹儿的目光有些冷。
“我来飞鹰卫是来认真做事的,不是来这里趁机攀高枝的,所以不了解王爷的家事很正常。.
倒是你,对王爷和王妃的私事了解这么清楚,我看分明就是你对王爷有非分之想吧?
啧啧,真是可惜呢,王爷对王妃情深义重,怕是根本看不上你吧?”
“你...你胡说!”李茹儿气得浑身直颤。
沈初冷冷睨了她一眼,“是不是不说,且走着看就是了。”
说罢,径直转身离开,气得李茹儿在原地直跺脚。
沈初在练武场的树下找到了长生。
长生正赤着上身练剑,早上的阳光洒在他的身上,给他后背的疤痕染上了一层淡金色。
横七竖八的伤痕,沈初一眼就看出来,是被刀砍的。
她心头突然一痛,险些掉下泪来。
“长生哥。”
长生吃了一惊,连忙停下剑,手忙脚乱地扯过衣裳披在身上。
“楚姑娘...你怎么来了?”
沈初等他扯好衣裳,才走上前,晃了晃手上的食盒。
“昨日答应过的,要给长生哥做凉州小吃啊,你忘了吗?”
她打开食盒,拿出里面尚泛着热气的肉饼。
“这是我今儿一早做的胡羊肉饼,长生大哥快尝尝看。”
她笑容满面地将小饼递到长生面前。
“胡羊肉饼就要趁热吃才好吃,凉了就会有一股膻味。”
长生迟疑一瞬,才伸手拿起一张饼吃了起来。
“怎么样?”
沈初迫不及待地问,“是不是你记忆中的味道?”
小时候他们兄妹四个都爱吃娘亲做的胡羊肉饼,尤其是小哥沈默,小小年纪就能吃四张饼。
每次都是娘亲怕他撑到,不许他再吃,小哥才会停下。
沈初觉得如果长生真的是小哥,一定能认出胡羊肉饼的味道。
长生咽下肉饼,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片刻才缓缓吐出两个字。
“好吃。”
“就这?没有别的感觉吗?你觉不觉得这肉饼的味道很特别,像不像你小时候吃过的?”
长生迟疑一瞬,摇摇头。
“其实我对凉州已经没有印象了,小时候的事,我都不记得了。”
沈初不死心,“一点都不记得了吗?”
长生点头,“是我义父在凉州城外捡到了我,捡到我的时候,我满身是血,就剩下最后一口气了。
义父救活了我,但我那时候脑袋也被石头撞破了,所以不记得以前的事了。
我义父他是安定侯的副将,后来听说世子需要护卫,就把我送到了侯府。”
长生顺畅地将自己的身世讲了出来。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这个叫楚楚的姑娘,他心里莫名有一股亲切感。
而且对楚楚这个名字,他都觉得无比亲切。
正神色恍惚间,就听到沈初问道:“长生哥,你觉不觉得我的名字很亲切,很耳熟?”
长生点头,“嗯,确实有一些耳熟。”
沈初有些激动,“你以后就叫我楚楚,别叫楚姑娘,可以吗?”
话音一落,身后响起一道冷沉的声音。
“你叫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