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沈啊,这是老夫任大理寺卿多年的断案心得,平日里都不舍得给人多看一眼的。
既然你也是六皇子的人了,老夫就把这手札送给你啊。”
沈初手一顿,将手札直接推了回去。
“谁说我是六皇子的人,大人可别乱说话。”
“嗐,你和我有什么好遮掩的,别推脱了,中午我请你吃饭呀。”
沈初拒绝,“多谢大人好意,下官口味浅,只怕与您吃不到一个锅里去。”
她意有所指的一句话,令贺正祥胡子微翘,拍拍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饭菜嘛,总要多尝试,你不尝试永远不知道自己最爱吃的是什么。”
呦,看来这小老头打定主意想为裴渊当说客。
三皇子的事,让她和裴渊无可避免地有了一桩共同的秘密,也让她察觉到裴渊不像传言那般。
风流不羁只是他伪装的表象而已。
但她并不想和裴渊有过多的接触。
她只想为父申冤。
所以沈初拒绝得很干脆,“不知所谓的尝试就是找死,下官有自知之明。”
贺大人百折不挠,“小沈啊.....”
沈初直接将手札推回去,强势换了话题,“大人,不论刑部还是大理寺经手的案子,最后都会在督察院存档吗?”
贺正祥失望的收起手札,“理论上是这样,但大理寺其实还有两个库房,有些陛下直接下旨处理的大案或者一直没破的悬案,并不会送到督察院来,而是直接存在了大理寺。”
沈初心中微动。
爹爹的案子是陛下亲自下旨的,那么卷宗会不会放在了大理寺呢?
“如果下官要去大理寺库房调阅卷宗的话,需要什么手续吗?”
“你想去大理寺的库房?”贺正祥眉头蹙了蹙,“如今的大理寺归恒王辖制,要去大理寺库房调阅卷宗,你得先写一份调阅申请,然后拿到加盖恒王印章的调阅令才行。”
“多谢大人指点。”
贺正祥盘着核桃,“我真请你吃饭呀,真不去?”
“不去,大人自便。”
贺正祥失望地离开了。
沈初没有耽搁,当即便写了一份卷宗申请,递到了大理寺。
吃过午饭,钱大人满脸笑容地找过来:“小沈大人,您的新值房安排好了,属下们帮您搬过去?”
沈初挑眉,没想到赵德文动作竟然这么快。
她的新值房紧挨着贺正祥的值房,有钱大人帮忙,沈初的笔墨纸砚等东西很快就搬了过去。
钱大人一脸讨好地说:“除了赵大人与贺大人的值房外,您这间房是最大的,又靠着东边,光线好,床前还有棵海棠树,风景也好,大人看看可还满意。”
沈初扫了一眼,比原来照磨所的小值房大了两倍,收拾得窗明几净,看起来很舒服。
唔,虽然还是没有裴渊的大。
她喃喃:“要是再有张软榻就好了。”
身后传来一声嗤笑。
沈初回头,看到赵德文正背着手站在门口,看着她的目光有些阴冷。
“竟然还想要软榻?以为自己是一品大员呢?痴心妄想!”
沈初笑眯眯地走过去,“大人不也是从五品爬上来的吗?又怎知我不会做到一品呢?”
本以为赵德文会像上午那般生气,谁知道他却深深看了沈初一眼,呵呵笑了。
“小沈大人有如此志气,是好事,本官正有一事要交给你去办,跟我来。”
沈初挑眉,跟着赵德文去了他的值房。
“大人有何吩咐?”
“陛下既然让你代为巡视各部,你可要用心勤勉,公正无私才行。”
沈初不知道他此言何意,躬身道:“下官自当如此。”
赵德文拿出几张纸并一册账本,“这是本官昨日才收到的材料,有关五城兵马司账目混乱,六皇子滥用职权,接受贿赂,玩忽职守。
你速速将此事整理成奏折,今日就送到陛
沈初扫过纸上的内容,心下微沉。
就凭着几张纸,让她立刻写奏折弹劾裴渊,这摆明了把她当枪使。
“大人要下官陷害六皇子?”
赵德文摇头,“这怎么能是陷害呢?证据确凿,你按章办事就行了。”
沈初不赞同,“这几页纸上的内容太过单薄,只是流水记录,事实究竟如何,属下还要调查取证,恕下官无法在今日完成。”
砰。
赵德文将手里的茶盏重重放在桌上,“沈初,你这是要违逆上官?”
沈初躬身,“请大人恕罪。”
赵德文冷笑,“沈初,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官是你的上峰,你若违逆本官的意思,你觉得自己的考绩会是什么?
若是考绩不佳,即便你身为状元郎,也会被降级外放,甚至贬为平民。
外放的官员,没有十年二十年的苦熬,很难回到京城吧?
你觉得是做一个穷乡僻壤之地的县令舒服,还是做京官舒服?”
沈初捻着纸的指尖有些泛白。
身为上峰,赵德文确实有权力给自己的年底考绩打成差。
她不能被外放,为了替父亲申冤,为家族正名,她已经准备了十年。
可让她因此陷害裴渊,她也做不到。
“请大人给下官一些准备时间。”
赵德文冷笑,“你就在本官的值房写吧,本官耐心有限,一个时辰内将折子写好。”
缓兵之计失败,沈初捻了捻手指。
本官耐心有限,希望你今日就能把奏折递上去。
你最好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不妨实话告诉你,五城兵马司有恒王殿下的人。
你若是敢泄露一点风声出去,本官保证你的下场会特别惨。”
沈初心头发凉,本准备出去暗示贺正祥两句的心思也灭了。
她有些沮丧,也有些愤怒。
可笑自己昨日还因为皇帝的嘉奖和重视而暗自欣喜,觉得为父亲申冤指日可待。
今日现实就狠狠打了她一巴掌。
一个督察御史,就能以考绩拿捏她,逼迫她。
她不相信赵德文只是让自己写折子弹劾裴渊那么简单,定然还有后手安排。
如果她屈服了,以后还不知道会被赵德文逼着做什么事呢。
“还不动笔,难道要本官教你写字不成?”赵德文不耐烦的催促。
沈初定了定神,就算想给裴渊通风报信也来不及了。
事到如今,只能如此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