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神色淡淡,“早点摊子又不是本皇子开的,位置空着,自然谁都可以坐。”
沈初暗暗松了口气,“多谢六殿下。”
她扯着李承宣走过去,抢先一步占据了裴渊斜对面的位置。
李承宣被迫坐在了裴渊对面,腿软得几乎要滑落到地上去。
不行,他一人扛不住这种压力,必须找人分担。
李承宣笑呵呵地招呼旁边蹲在地上,捧着碗吃饭的官吏,“来来,这里还有位置,大家一起坐过来吃嘛。”
众人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碗丢了。
谁敢跟六皇子同桌而食啊,他们还想活着呢。
李承宣继续卖力邀请,笑得跟青楼的老鸨子似的,“来嘛来嘛,殿下都说了谁都可以坐,可见你们和我们也没什么区别。”
众人下意识看向裴渊,见他垂眸专注地吃着手里的牛舌火烧,并没有因为李承宣的话而动怒。
这才有两个胆子大的官员缩着脖子坐了过来。
“这才对嘛,大家都是同僚,坐在一起吃饭才香嘛。”李承宣抬手揽住沈初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模样,“阿初,你说对不对?”
沈初扯扯嘴角,推开他的胳膊,“不是说好了我请客,赶紧告诉摊主要吃什么。”
李承宣毫不客气地要了十张糖油饼,十张牛舌火烧,招呼众人:“今日小沈大人请客,大家放开了吃啊。”
没人敢先动手,都下意识看向裴渊。
李承宣拍了拍沈初,“你是掏钱的,别愣着啊,招呼大家吃。”
沈初只得硬着头皮起身,拿起牛舌火烧,每人发了一张。
轮到裴渊的时候,她客气地说:“殿下也尝尝?”
裴渊没接,目光落在捏着火烧的手上。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凝滞。
沈初有些尴尬的正要缩回手,李承宣忽然起身,拿过火烧放在了裴渊面前的碟子上。
他笑眯眯地问:“这两日城中都在传阿初勾引纠缠殿下,殿下不会是因为这个要和阿初避嫌吧?”
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沈初更是心头一颤,下意识扯了李承宣一下。
“嗐,这有什么?”李承宣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我也听了市井传言,本来想找殿下问问呢,恰好今儿就在这里遇见了。
六殿下,阿初可有勾引纠缠你?你和阿初真的是那种关系吗?”
裴渊咽下最后一口牛舌火烧,缓缓抬头看向沈初。
扑通,扑通!
桌子上的其他人都被吓得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两腿直发软,心中拼命叫嚣着:小公爷啊,您找死也别拉着我们啊。
六皇子的事,是他们可以活着免费听的吗?
沈初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
裴渊想来喜怒无常,她真怕他突然蹦出一句:“勾引了。”
那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正忐忑间,忽然听到裴渊嗤笑一声,“小沈大人想正名,可以自己当面问我,何必劳驾别人?
本皇子和小沈大人也共事过几日,难道这点信任都不值得有吗?”
沈初捏着火烧的手微微一顿,
显然,他以为是自己故意让李承宣说的那些话,是为了逼迫他当众表态。
她张了张嘴,又觉得没必要解释,索性抿嘴表示默认。
裴渊眼底情绪翻涌,片刻后冷笑一声,带着两分隐怒的狂妄,“本皇子又不是眼瞎,有没有人勾引纠缠,我是不是断袖,都要我自己说了算。
不过,本皇子与小沈大人嘛.....”
他顿了顿,目光紧紧地盯着沈初,一字一句道:“我们只是普通的同僚关系!”
现场一片寂静,只有旁边油锅里在烹炸糖油糕的滋啦声,惹得人无端心烦。
沈初捏着手指,顶着裴渊冰冷的目光,躬身道:“多谢殿下为微臣正名。”
说完这句话,她觉得嗓子莫名有些发紧。
裴渊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两人擦肩而过的一瞬间,他薄唇轻启,“沈初,如你所愿!”
沈初仿佛瞬间被一只大手掐住了心脏一般,闷得喘不上气来。
裴渊这句话出来,以后他们真的只是普通的同僚关系了。
明明昨日已经想好了此事,但为何她心里还是会觉得难过?
她撑着桌子才缓缓坐下来。
周围吃饭的人纷纷拱拱手离开了。
李承宣一屁股瘫坐下来,大口大口的拍着胸脯,“我的天哪,刚才简直吓死我了。
阿初,你没看见六皇子看我的眼神,就像那年他看那只被他亲手打死的狗一般,吓死人了。”
沈初怔然,“那你还敢乱说话?”
李承宣一边擦汗,一边道:“你是我兄弟,我怎么能让人这般传你闲话?
我告诉你,辟谣最好的方式就是从当事人嘴里说出真相。
这下好了,以后我看谁敢再说你勾引六皇子。”
沈初心中十分感动,明明李承宣怕裴渊怕得要死,却还是为了自己强行出头。
“多谢承宣兄。”
“嗐,客套什么,咱们是兄弟。”李承宣拍拍他的肩膀,“吃饭,为了奖励我刚才的勇敢,我得多吃两个火烧才行。”
沈初有些食不知味。
李承宣快乐的炫了四个牛舌火烧,才道:“说到兄弟,阿初,我有件事同你商量,这几日送到督察院的账本太多了,能不能请阿俊来督察院帮忙?”
沈初惊讶,“阿俊?”
“对啊,你还不知道吧,阿俊虽然爱哭,但他算账很快的,我看那些文书还勉强能行,看账本实在太痛苦。
就是前几日因为玉佩的事,我怕你心里不痛快,所以才同你商量。”
沈初想了想,“行啊,明日我同贺御史说说,让他先递帖子进宫禀报一声。”
李承宣高兴的又吃了一个火烧,“这样咱们三兄弟又能一块办差了,以后咱们就是督察院三剑客。”
沈初被他这个说法逗乐了,心中的烦闷散去一些,便想起摽有梅墨的事。
“摽有梅墨?”李承宣挠头,“你可问倒我了,我一个书都不怎么读的人,只知道我家收藏了两块这种墨。
你如果需要的话,我全拿给你。”
沈初有些失望。
这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嘈杂惊呼声,“杀人犯跑了,快,抓住他。”
沈初转身看去。
一个披头散发的男人突然从拐角处窜过来,因为跑得太急,来不及刹车,整个人直直的撞向沈初的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