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宁侯府的护卫涌进来要去拖张旺,被红袖直接踢开了。
沈初似笑非笑,“还没问清当年的事呢,母亲为何这么着急,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掩饰什么呢。”
陈氏阴着脸,“我能掩饰什么?阿初,今日毕竟是赈灾宴,是为汉阳百姓赈灾举办的宴会。
你的命格只是咱们的家事,若为家事而耽误国事,回头太后和皇后怪罪下来,你承担得了这个责任吗?”
“既然是赈灾,当然是由真正的心怀仁善之人主持最好。”
“逆子,你在讽刺我假仁假义吗?”
沈初轻轻耸肩,“我什么也没说,您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你!”陈氏气急败坏,暗暗冲长宁侯使了个眼色。
长宁侯有些犹豫。
他虽然也好奇当年沈初批命的真相,但他更想将赈灾宴办好。
“阿初,命格的事稍后再说,先把赈灾宴举办完了再说。”
“若我执意要在此时问清楚呢?”
长宁侯脸色一沉,“你如今也是朝廷命官了,自当顾全大局,怎么能为了一点小事而耽误募捐救灾物资的大事?”
“一点小事?”沈初眼眶有些酸涩,“当年这个人区区几句话,你们便将我丢在道观十七年。
在父亲眼里,我十七年孤苦伶仃的活着不过是一桩小事吗?”
长宁侯眸光微闪,“那些都过去了不是吗?如今你也回来了,还做了五品御史,大好前途等着你,总提过去那些事做什么?”
沈初深吸一口气,语气难掩哽咽。
“对父亲来说,一句轻飘飘的过去了便可以将过去十七年阿初受的苦都抹杀了吗?
父亲可知道阿初这十七年过得是什么日子吗?”
长宁侯不以为然,“家里派了下人照顾你,每个月你姨娘都会送钱过去,你又怎么吃苦?”
沈初一脸好笑,“呵,原来在父亲眼里,有下人在,送了银钱便能将孩子养好么?
没有父母的疼爱,下人又怎么真的将阿初放在眼里?送去的银钱又怎么会给阿初吃喝花用?
这些年,阿初吃得一直是冷饭剩饭,从来没穿过合身的衣裳,道观里随便一个小道士都敢动手欺负,拳打脚踢。
他们往阿初被窝里放过耗子,放过蛇,将阿初骗到过山里险些喂狼,甚至还将阿初推下过悬崖。”
沈初抬头,压下眼底的泪意,眼前仿佛又浮现出阿初和她说过的话。
“我相信有朝一日,我爹娘肯定能来接我回家的。”
“楚楚,我娘每个月都派人来送钱,他们应该是爱我的吧?”
“我要好好读书学规矩,有朝一日回到京城,我不能给侯府丢人,给爹娘丢人。”
“楚楚,我已经报名参加科举了,等我有了功名,我肯定能成为侯府的骄傲,到时候他们就不会嫌弃我了,对不对?”
阿初满怀希望,却最终只等来了杀手和烈火。
那么坚韧乐观的阿初,被大火灼烧,被横梁砸中,临终前还在念叨着希望回到父母的身旁,希望姨娘能够被奉养终老。
“听完这些,父亲还认为阿初没有吃过苦吗?”
长宁侯神色不悦,“你回府这么久也没曾提过,我一直以为你在道观得到了妥善照顾呢。”
“呵,父亲可能问过我一句?”
长宁侯哑口无言。
不知何时过来的乔姨娘哭成了泪人,不停地喃喃:“对不起,阿初,是我不好,我不知道你被欺负,更不知道你过得这么苦。”
沈初捻了捻手指,却依旧难掩心头的愤懑。
“我十七年的孤苦伶仃都是因为这个假道士的批命,今日既然抓到了他,难道我不能问他几句吗?”
陈氏道:“没说你不能问,既然知道了这是个假道士,我也很生气。
只是眼下正事重要,你父亲的意思是说让你过后再问。”
说罢,扯了扯长宁侯。
长宁侯回过神来,“是啊,先将人拖下去,宴席散了再问。”
“慢着!”
一直沉默不语的裴渊突然开口,“不过就是审个人的事,小沈大人怎么这么磨叽?
本皇子对这个假道士十分好奇,小沈大人若是不会审,本皇子带回飞鹰卫审如何?”
陈氏脸色一白,眼中升起一抹慌乱。
六皇子发了话,长宁侯也不敢再阻拦沈初。
沈初没料到裴渊会开口,虽然是嫌弃的口气,但却帮了他,省得她再与长宁侯,陈氏费口舌。
她冷冷看着张旺,“说说吧,当年你是怎么给侯府大公子批命的?
记住,你只有一次机会。”
张旺被红袖押在地上,面对这么多达官贵人早就吓得魂飞魄散,连忙道:
“我说,我全都说。十七年前,我认识了一个相好叫春燕,她是侯府夫人身边的丫鬟。
一日,春燕来找我,说侯府的姨娘生了个男孩,夫人怕庶长子将来抢了自己儿子的地位,就想把这庶长子送走。
我一听就知道来了机会,便帮着想了个法子,让夫人先在府里制造一些小事故。
比如在老夫人经过的楼梯抹上油,让老夫人摔倒,或者安排家里丢东西啊,老夫人突然病倒等一些鸡飞狗跳的事故。
然后再让人传出庶长子命格不好的谣言,等时机到了,我再装成大师进府推算一番,将庶长子说成是天煞孤星,必须送到道观养着,而且再也不能和家里人见面。
老夫人对此深信不疑,听了我的推算,立刻就让人将庶长子送走了。
事后,夫人赏了春燕一栋城南的宅子,又给了我一大笔银子让我离开京城,但我不舍得京城的繁华,就一直住在夫人赏给春燕的宅子里。”
沈老夫人听了勃然大怒,“原来我当年莫名其妙先是摔断腿,又是丢东西,又生病,原来都是你搞的鬼啊。
不对,还有你!”
她满脸愤恨地瞪着陈氏,“春燕是你的心腹丫鬟啊,好啊,原来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陈氏,你好狠毒啊,为了对付阿初一个刚出生的婴孩,竟然勾结外人残害婆母。”
陈氏眼中闪过一抹慌乱,强自镇定地道:“母亲你别听他瞎说,我没有做过这些事。
这乞丐疯疯癫癫的,我根本不认识他,说的话又怎么能当真呢?
谁知道是不是沈初从哪里找来污蔑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