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得他差点咬掉自己的舌头。
“小公爷我砸的。”李承宣撸着袖子,本来就鼻青脸肿的脸此刻满是怒意,就挺吓人。
他是说不过这些读书人,但他能动手啊。
“都说读书人笔杆子硬,没想到读书人的嘴还这么臭啊。
什么此风不可助长,我看你这胡咧咧风气才不能助长呢?”
别以为他不知道。
这位督察院右都御史杨大人是恒王的人,他儿子娶的正是安定侯的小女儿,恒王的表妹。
恒王前些日子才把他弄进了督察院。
杨大人捂着被打肿的嘴,气得浑身颤抖。
任凭是谁砸他,杨大人都能跳出来向皇帝告状,求陛下严惩。
偏偏小公爷李承宣不行。
整个护国公府的爷们都死在了南疆的战场上,只留这么一根独苗苗。
别说城阳大长公主护得跟眼珠子似的,就是皇帝也轻易不斥责他。
被砸了就只能受着,杨大人愤愤不平。
“我说错了吗?自古男女有别,尊卑有序,男人在外面建功立业,辅佐君王治理天下,是男人的本职。
女人就应该在后宅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伺候公婆。
再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目光浅薄,能有什么.....啊啊,谁又砸我?”
杨大人捂着嘴痛呼出声,这回门牙都快被砸掉了。
贺正祥低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核桃,放在手里继续盘着,耷拉着眼皮,说话义正言辞。
“身为你的上峰,杨大人说得不对,我有责任指正教导你。
你也是读了那么多年书的人,我且问问你,四书五经里那一段写了女人不能为官?
照我说,男人能做官,女人也能做,男人能经商,女人一样也能经商。
杨大人张口闭口看不起女人,说女人目光短浅,难道忘记自己也是女人生的吗?
你敢不敢对着你的老母亲骂一句目光短浅?”
“你!”杨大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简直强词夺理,若照你这么说。
男人能做官,女人也能做官,朝堂上男女混杂,岂不是没了伦理纲常?天下岂不是要乱套了?
贺正祥,亏你也读了那么多年圣贤书,这么无耻的话,你怎么能违背良心说出来?”
恒王一派不少老臣纷纷站出来指责贺正祥。
“身为督察院左都御史,怎能说出这般荒谬的理论?”
“女人就应该待在后宅,做女人该做的事。”
“笑话,女人怎么能和男人相提并论,男人能做的事,女人根本做不了。”
贺正祥一双嘴对上这么多哔哔,顿时屈居下风。
周俊虽然跳出来帮忙说话,但他到底年轻,脸皮又薄,哪里是那些老奸巨猾文臣的对手。
没几句话就被人骂哭了。
李承宣想跳起来和文臣对骂,奈何脑子空空。
绞尽脑汁,能想出来的词只有“艹,小爷我弄死你们”之类的流氓话。
凌策苦于没有身份,没办法说话。
就在这时,一把玉骨扇从哔哔地最厉害的杨大人面前闪过。
寒芒一闪,利刃险些割开杨大人的嘴。
他吓得脸色一白,瘫坐在地。
一道冷冷的嗤笑响起,裴渊接过玉骨扇别在腰间,冷然的目光扫过众人。
“商王武丁之妻妇好横戈跃马,开疆辟土,花木兰替父从军,建功立业,梁红玉随夫抗倭寇,立下不世之功。
丈夫死后,巴清采炼丹砂,操持家业,为秦国提供强大的财力支持,被秦王奉为座上宾。
大汉时班昭奉旨入朝,续写了流传千古的汉书。
从古至今,不管是从商也好,还是从政,亦或是从军,都有说不清的女子建功立业。
请问男人能做的事,哪一样女人做不了?”
裴渊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一番话驳得刚才还哔哔的大臣们哑口无言。
裴渊冷哼一声,接着说:“依本王看,男人能做的事,女人都能做,相反,女人能做的事,男人不见得能做。”
杨大人抖着胡子,满脸不服。
“有什么事是女人能做,男人不能做的?”
裴渊冷嗤,“男人能生孩子吗?男人有奶给孩子喂吗?”
杨大人.......
裴渊一脸鄙夷。
“你们口口声声把女人禁锢在后宅,不过是害怕女人比你们做得好,女人比你们站的高,比你们站得远而已。”
杨大人被这一番话打击得有些萎靡,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
恒王的舅舅安定侯站出来,大声道:“睿王殿下此言差矣。
男人不会生孩子和喂奶,是因为男女躯体有所不同。
正是因为这份不同,恰恰说明了女人更应该在后宅履行其份内的职责。
况且咱们今儿讨论的也不该是女子该不该入朝堂为官,而是沈初以女子之身搅乱纲常,败坏超纲的欺君之罪。”
裴渊冷声道:“阿初是女儿身没错,但除了这一点,她没有任何地方欺瞒过陛下。
论才华,她靠着自己的真才实学一路考中状元,被父皇钦点为御史。
论功绩,她在督察院清除几十件积年旧案,以聪慧和细微的洞察力破了大理寺都没能勘破的杀人案。
长沙府私盐案,她更是不顾自身安危,深入土匪窝,查清私盐走向,肃清了盐政。
扬州少女失踪案,她挺着肚子半夜在乱葬岗找尸体,与老谋深算的蒋知府斗智斗勇,最终将其擒获。
还有刚才,面对南越大儒们的比试请求,你们刚才可有人敢站出来应战?”
裴渊咄咄逼人地看向众人。
众人想起刚才的情形,不由脸色微红,一个个目光闪烁。
裴渊冷笑,“事关我大魏文人的声誉,关于大魏的声誉时,你们谁站出来了?
是你杨大人,还是你安定侯,还是你们这些口口声声说女人应该在后宅的大人们?”
他冷如刀锋的目光一一从众人脸上剐过,高声道:“你们没有!
你们没有一个人站出来了,站出来的是阿初。
这个傻姑娘,她明知道一旦写不好,不仅会丢人,更有可能会惹来陛下责怪,她还是站出来了。
她用她稚弱的双肩扛起了整个大魏文人的声誉,文人的脸面。
这里面也包括在座的你们,可你们呢?既享受了她带来的荣誉夸赞,现在又一个个堂而皇之地想逼死她。
你们的脸不疼吗?你们的良知被狗吃了吗?”
“如果说她做这些就是扰乱纲常,败坏朝纲,那在座的你们岂不是日日都在败坏朝纲?
她若该死,你们是不是也一样该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