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渊的话点醒了沈初,令她茅塞顿开。
江宏志所求的就是脱罪活着,冯家会庇佑他,多半是因为有什么把柄在江宏志手上。
如果能让江宏志以为冯家已经放弃了他,准备杀他灭口。
江宏志说不定会在气愤之下交代出私盐案的前后始末。
所以沈初便策划了昨天夜里在地牢的一幕。
他让李承宣穿着囚服伪装成犯人进去,然后先告诉江宏志姚四海死了,获取他的信任。
然后再故意说冯家已经安排好了为他脱罪之类的话,令江宏志放下戒备。
然后趁其不备之时做出刺杀的动作来,让江宏志以为是冯家派人来杀他灭口的。
但她交代李承宣故意做假动作来吓唬江宏志一番就行了。
她已经交代衙役在李承宣动手的时候就冲进去把江宏志救出来。
当她看到江宏志被抬出来的时候血淋淋的样子还吓了一跳。
还以为是李承宣紧张之下没控制好力道呢。
没想到竟然是裴渊交代的。
“殿下什么时候交代你的?”
说到这个,李承宣一脸苦色。
“就我进入地牢前一刻啊,六皇子忽然把我叫去了。
六皇子说江宏志的戒心很强,如果不让他感受到真的要死的那种恐惧,他恐怕不会如实交代。
所以六皇子亲自教了我两招,告诉我刺到那个部位可以让人重伤,但不会丧命。”
李承宣说到这里,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压低声音道:
“原来六皇子对怎么杀人研究这么透彻,阿初,你不知道。
他说起匕首刺入的角度时,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尤其……尤其他还拿了个土豆给我演示,一刀下去,他说土豆切几分厚就几分厚,分毫不差。”
李承宣忍不住又摩挲着手臂,仿佛上面还有隔夜的鸡皮疙瘩。
“也不知道六皇子怎么练出这么变……呃,高超的刀法。”
沈初嘴角微抽。
切土豆丝切的呗。
她拍了拍李承宣,“熟能生巧而已,你多练你也可以。”
多练杀人?
李承宣浑身一哆嗦。
“我才不要,从小到大,我连只鸡都没杀过,你让我杀人?
昨夜我把刀子扎进江宏志身上的时候,你不知道我的手哆嗦成什么样了。
要不是我一直在心里告诉自己,江宏志是个十恶不赦的坏人,扎他是为民除害,不然我真下不去手啊。”
沈初神情微怔,“这件事你怎么先前不告诉我?”
李承宣撇撇嘴,“昨夜也来不及告诉你啊。
六皇子说对付恶人,就要比他们更恶更狠,要用恶人的思维去琢磨他们的想法,才能走在恶人前面。”
他凑近沈初,小声道:“我觉得六皇子特意挑我进地牢前一刻拦住我,交代我这么做,估计是不想让你看到他这么深沉可怕的一面。
他还特地交代不让我告诉你呢。
他啊,估计是想在你面前维护自己的形象呢。
另一方面,这是你第一次单独出来巡盐,他这是给你兜底,想让你多些功绩呢。
天啊,我昨夜那么紧张的时候,竟然还揣摩明白了六皇子的心思。
我可真是佩服我自己呢。”
沈初蹙眉,“你瞎说什么呢,既然他不让你说,你为何又告诉我?”
李承宣挤挤眼,“我当然跟你更亲近啊,咱们可是义结金兰的好兄弟,我怎么能瞒着你呢。”
他拉着沈初,小声道:
“六皇子统领飞鹰卫,在朝中从来不和任何人走的近。
但六皇子对你和对别真的不一样,我可没见他为别人这么操心过,阿初,他不会对你……”
沈初心头一颤,连忙道:“胡说什么,六皇子对我就是上峰对臣下的关系。
我们也算是他的臣下,你问问阿俊,他拿正眼看过我们吗?”
周俊摇头,“没……主要咱们俩也不敢正眼看六皇子。”
李承宣……
瞎说什么大实话。
他对沈初道:“反正六皇子待你就是不一样,你注意点,可别像上次一样弄得满城谣言。”
李承宣扯着周俊离开了。
沈初站在原地,心乱如麻。
裴渊对她和对别人真的不一样吗?
她隐隐有些感觉,可又不愿意深思此事。
“阿初?”
周俊去而复返,独自回来找沈初。
“三哥有事?”
周俊搓着手小声道:“我是想问问你,江宏志招了什么。
可还有什么需要我去调查的事?需要我去做的,你尽管吩咐。
我不如二哥承宣那般会武,只能帮着整理卷宗。
自从来了安化,我还没做什么呢。”
沈初回过神来。
“三哥别急,江宏志的案子才开始审,需要整理的卷宗多着呢。
以后需要用到你的地方多着呢。”
周俊高兴的笑了,转身离开了。
他的话却点醒了沈初。
江宏志说他将证物都藏在了岳阳老家的老房子里。
冯家目前还不知道此事,她必须要先冯家一步拿到那些证物。
那是她为爹爹,为宁安候府申冤的关键物证。
爹爹沉冤未雪,她刚才竟然还在这里思索儿女情长之事。
沈初捻了捻手指,转身回房收拾行李。
她必须要尽快去一趟岳阳,亲自将证物拿回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犹豫片刻,还是给裴渊留了封信。
她将信交给了一名飞鹰卫,转身离开了。
此刻,裴渊正在书房中吩咐孙严。
“用飞鹰卫专用的家里信鸽,传信回京城。
让他们两日内整理出冯家人的资料传回来。
另外,你亲自去趟岳阳,把江宏志交代的信物带回来。
注意快去快回,不要惊动任何人。”
顿了顿,他又吩咐道:“让飞鹰卫整理出宁安候府所有人的资料。”
孙严领命,觑着自家殿
“殿下既然也想查沈家的案子,今日为何又和小沈大人争吵,惹他生气呢?”
裴渊沉着脸冷哼。
“我惹他生气?分明是他惹本皇子生气。
我又没说不查,他就气鼓鼓地指责我。
这臭脾气,也不知道谁惯出来的,以后怎么在朝堂上立足?”
孙严小声咕哝,“殿下你惯的呗。”
“你嘀咕什么呢?”
孙严连忙摆手,“没…没什么。”
这时飞鹰卫拿着沈初的书信进来禀报。
裴渊得知沈初单枪匹马去了岳阳,脸色陡然一变。
“可恶,他怎么这般心急,竟然不和我商议就自己跑了。
算了,我亲自去趟岳阳。”
他拿起玉骨扇刚要离开,外面飞鹰卫禀报,“殿下,冯二老爷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