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煌城大战落幕。
几大家族,除早已暗中投靠北凉外的几家外,其余之人,尽数被血洗。
无一逃脱。
这其中,甚至包括慕容宝鼎的儿子。
又是一份见面礼啊!
今日过后,敦煌城,将彻底成为北莽境内最为特殊的存在。
城内亦不乏一些高手,二公子徐凤年再次手握割鹿刀,找人练手。
刀法愈发狠辣,刀刀毙命。
刀意,已初窥门径。
如此,战力倍增!
如今,弟弟徐凤年,若拔刀,可以金刚战指玄。
接下来,一些收尾工作,追杀残兵败将,则由徐璞负责。
看着这位北凉老将离去的背影,徐千秋笑道:
“仁不投军,慈不掌兵。
今日之后,这位老将也总算能归心北凉,为我所用了。”
红薯笑道:“恭喜公子,再添干将。”
徐千秋笑道:
“今日若非我执意要屠城,只怕徐璞这辈子,都不会下跪喊一声王爷。
与我,最多以叔侄相称。
你是不知道,这些军旅出身的春秋名将,骨子里个个桀骜不驯,看重军功,远重于人情。
徐璞已算是难得的异类了。
像那个,和我师父一起称作左膀右臂的谋士赵长陵。
千古名言,三岁看老,可我还未出生时,徐骁还没有世子,这老家伙就料定,将来北凉军要交到陈芝豹手上,如此才算安稳。
老家伙死在西蜀皇城外二十里,躺在病榻上,不说如何给他报仇,而是拉着徐骁的手说,一定要把陈芝豹的义子身份,去掉一个义字,他才能安心去死。”
这话,红薯没敢接茬。
望向宫外的血流成河,徐千秋神色冷漠,转身朝宫内走去。
至于红薯,还需留下收拾残局。
她望着这个背影,记起那一日在殿内,她穿龙袍,坐龙椅,一刻欢愉,抵一生。
此时才知道,与姑姑这样,为一个男人,选择一座孤城终老,白首一生,也不是多么可怕的事。
似心有所感,徐千秋突然转身,展颜一笑。
红薯刹那失神。
不知此生,他最终到底会爱上哪一名幸运的女子,姜泥?
红薯打心眼里,不喜欢这个亡国公主,太矫情!
她觉得,要更大气一些的女子,才配得上公子,值得他去爱。
青鸟?
这个老爱与自己作对的冷艳女子,红薯还是挺喜欢的。
今日城内的计划,若她猜得没错,实施之人,应该就是青鸟。
当然,这仅是红薯心中所想,至于公子如何抉择,她都支持。
徐千秋虽被人伺候惯了,但也不是那等,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世子殿下。
回到庆旒斋,独自沐浴更衣,换了一身洁净衣衫,神清气爽。
敦煌城,大局已定,各座宫殿的宫女宦官,按部就班,安分守己。
宫外那些风起云涌,对她们而言,无非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大人物们的荣辱起伏,与他们无关。
惊扰不到他们这些小鱼小虾的生活。
不过,他们还是十分喜欢现任宫主做敦煌城的主人。
赏罚分明,而且,比起上任几十年如一日冷如冰山的城主,要多了些人情味。
徐千秋坐在繁花似锦的院子石凳上,看着手中的颜色书刊。
这种东西,没前世的小视频好看。
随便翻了翻,也就没了兴趣,随手仍在一旁。
一场暮春苦雨,骤然泼下。
没等来红薯,却先等来徐璞的拜访。
徐千秋吩咐了些尘埃落定候的处理事宜,这位北凉老将一一记在心里,不敢遗漏。
二人一起走入斋子,徐千秋说道:
“魔头洛阳何时入城,才是当下敦煌城的真正劫数。”
敦煌城有一半行宫,都是洛阳的地盘。
敦煌城内,无数人对这位神秘的主子,既期待,又害怕。
洛阳的到来,必然会对敦煌城城主之权,造成极大地冲击。
此时,城外,瓢泼大雨。
一袭白衣,去过了采矶佛窟,缓缓走向敦煌城。
白日大雨如黑幕,女扮男装,白衣格外显眼。
雨滴在她头顶一丈外,便蒸发殆尽。
一些逃散溃败的茅家金吾卫骑兵,路上见到这位菩萨女相的俊美男子,心生歹意。
只是,还未来得及出声,便已于大雨之中,连人带马,大卸八块。
死无全尸。
这魔头,杀心极重!
城内,红薯处理好相关琐事候,便急急忙忙回来陪伴在自家公子身边。
她知道,公子定不会久留。
敦煌城既大局已定,那,离开之日便不久矣。
她很珍惜能够陪伴在公子身边的每一刻。
三人两伞,一起走出芭蕉飘摇的庆旒斋。
走出复归安详宁静的巨仙宫。
三人准备前往徐璞所在酒肆,喝些地道的北凉绿蚁酒。
徐璞在北莽的隐藏身份,便是酒家老板。
位置就在主城道上,笔直走去即可。
大雨冲刷,鲜血和阴谋,一并落入水槽。
不过,城禁相比往常,要森严许多。
一些个谋逆余孽,在家将忠仆护送下,乔装打扮,试图逃出城外。
最终,尽数被识破身份,当场截杀。
至于,是否真有侥幸之人,能够逃出生天,成为漏网之鱼,天晓得。
一路上,说起徐璞老将的感情经历,红薯缓缓道来:
“曾经有一位独具慧眼的宇文家女子,相中了大都督,不惜私奔,跟家族决裂,嫁给了大都督,做了贩酒的老板娘。
只是后来,不知为何,却选择反回家族。”
徐璞平澹道:“是改嫁!嫁给了端木家的长公子。
但我不怪她,这世上,能有几个女子,乐意与一个不上进的男子白头偕老?”
对这老将的私人之事,徐千秋不感兴趣,也不打算插手。
该如何做,让这老家伙自行决断吧。
徐千秋只是笑笑,说道:
“这些女子,看似可歌可泣,其实说到底,既看错了男子,也误认了自己。
富贵悠游时,不谙世事,一方面,家境优裕,看不起那些鲜衣怒马,胭脂檀榻。
可,真跟了男子吃苦,才逐渐知道,那些黄白俗物的厉害之处。
与闺密闲聊时,次次听她们说起山珍海味,说起最新衣裳,珠玉金钗。
跌落枝头变麻雀的女子,或许并非真图这种享受,但心里终究不太好受。
久而久之,潜移默化,再去看身边那个没出息的男子,甚至还要连累自己吃苦受累,自然而然,心思就变了。
当初那些,转问夫君,画眉深浅入时无,悄然间,也就成了两看相厌。”
徐璞愕然。
显然被这个年轻人一语中的了。
徐千秋想起前世,那花花都市,什么海誓山盟,终究还是抵不过柴米油盐。
甚至有女直言:男生没钱,就别谈恋爱!
三人前往城门小酒肆。
此时,白衣入城。
城门处,几十人无一全尸。
狭路相逢。
徐璞远远望着那白衣男子,倒吸一口凉气,沉声道:
“魔头洛阳!”
一旁,红薯却在盯着魔头某处,认真端详。
这魔头,真是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