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杀人】

一个瓷瓶能值这么多钱,陆沉好似听到一个不小的笑话,如释重负,破涕为笑,擦拭去两颊泪水,柔声道:

“我与种公子回去后,一定去敦煌城寻访赵公子(赵楷)。”

听到种公子三字,得知自己身份泄露,种姓青年,名为种桂,脸上闪过一抹阴霾。

隐藏很深。

原本松开铁链的那只手,复而握紧,尽量淡泊神情。

一手拂过,止住血迹的脖子,轻声笑道:

“自当感谢赵公子救命大恩。”

徐千秋依然扮演着一个,精明市侩,并不聪明的,初入江湖的菜鸟,笑道:

“不敢当,不敢当。”

陆姓女子虽出身南朝官宦大族,不过,族内有几位兄长支撑重担,轮不到她亲历风波。

如此,心思相对单纯。

对于阴谋诡计,人心险恶的认知,仅限于高门大墙内,被父辈兄长们当作谈资笑语的道听途说。

感触浅薄。

自然而然,察觉不到身边种桂的几次微妙反复。

更别说,能看破徐千秋无迹可寻的伪装。

于膏腴大姓的世族子女而言,就像她和种桂,尊贵身份,能够成为西河州持节令的座上宾。

平日里,何须在意寻常人的图谋不轨?

只不过,今日突遭横祸,才让她格外念恩感激。

徐千秋心如明镜,古井无波,问道:

“要不要在下护送二位?”

陆沉本想点头答应,种桂摇头道:“不用了。”

豪阀子弟的清高风范,在这一刻尽显无疑。

陆沉不知其中门道,只以为,是种桂拉不下脸面,见他眼神坚毅,执着己见,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徐千秋赧颜一笑,恋恋不舍瞥了一眼陆沉手上的瓷瓶,这才起身告辞。

陆沉倒是对这名陌路人的浅白作态,有些好感。

比起往日那些,摇尾乞怜还要假装道学的南朝士子,可要顺眼许多。

突地,她蓦然瞪大眼睛。

只见拔出插在沙漠之中佩剑的白衣男子,才站起转身,便被一条拉直身躯如毒蛇的铁链,狠狠击中后背。

强大袭击,将其击飞,向前飞出去,扑地后,再无动弹。

多半已气绝身亡。

她转头,痴痴望向种桂,满眼惊骇。

种桂冷漠道:“你可以看到本公子的落魄,至于他,没这资格!”

陆沉捂住嘴巴,泫然欲泣。

种桂似乎感到自己的语气太过僵硬,生冷,稍微换了一种柔缓腔调。

不去理会蓄力杀人后,所导致的脖颈鲜血迸发,温声说道:

“这个赵楷,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在你我落难之时现身,极有可能是与那些马贼串通一气的匪人。

帮我二人,则是存了放长线钓大鱼的企图。

陆姑娘,你涉世不深,不知江湖凶险。

这类亡命之徒,大多阴谋诡计,手法之高明,丝毫不输官场狐狸。

退一步说,我们宁肯错杀,也不可错放。”

种桂见她仍是心有余悸,秋水长眸中,除去戚戚然,还有一丝戒心,柔声道:

“我若死在此地,你怎么办?

我不舍得死,要死,也要送你回家才行。”

陆沉泪水,猛然流出眼眶,扑入种桂怀中。

对那名为赵楷的死活,不再如初见惊变时那般沉重。

生死之间,患难与共。

过惯了富态闲暇生活的女子,或许不喜好那些风淡风轻的相濡以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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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能有几人,经得起,敌得过种桂,于这种场景之下,这类言语的功心?

篆刻在心!

此情此景,三言两语,远胜安稳时日的甜言蜜语。

种桂抱住她的娇躯,则是嘴角冷笑,眼神淡漠。

显而易见,这位恩将仇报的种姓子孙,武功不俗,花丛摘花的本事,也一样道行深厚。

不过,这幅温情画面,却突然被几声咳嗽打断。

种桂终于流露出惊惧。

徐千秋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衣袖,喃喃道:

“做好人真累,难怪北莽多魔头。”

见手握无名宝剑的白衣男子,面无表情走来,种桂笑脸牵强,气势全无。

伪意愧疚,嚅嚅喏喏道:

“赵公子莫要见怪,是种某人行事唐突了。

不过,种桂身份敏感,出行在外,万万不敢掉以轻心。”

种桂见那人一脸平静,便是简单地讥讽表情,也一点没有,心知不妙,赶紧亡羊补牢,说道:

“我叫种桂,是南朝种家子孙,我可以弥补,给赵公子一份大富贵。

公子你身手卓绝,有我种家扶植帮衬,定可以飞黄腾达!”

说话间,种桂一只手又握住铁链。

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面无表情的徐千秋,终于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来,我再让你试试,看能否杀得了我。”

这一刻,种桂出手不是,松手也不是。

自打娘胎出生以来,这等羞愧,愤恨难当,还是首次经历。

种桂侥幸由阴间回阳间,而陆沉,则是从阳间,再次堕入阴间。

呆然坐在一旁,心冷如坠冰窖。

徐千秋终于不再废话,右手双指并拢,向前点出。

瞬间,红光漫天。

“你,你是……”

惊悚如白日见鬼,种姓青年话还未来得及说完,便整个人陷入地面。

头颅和四肢一同炸裂。

好似体内有无数炸药,瞬间引爆。

比起五马分尸,还要凄惨百倍。

鲜血溅了陆沉一身。

可她只是痴痴发呆,无动于衷。

她单纯,却不是蠢货。

此刻,心中已大概有了猜测。

只是不敢确定,不愿承认罢了。

徐千秋作势,再次抬起右手,双指并拢,就要让陆沉和种桂做一对亡命鸳鸯,共赴黄泉。

她突然抬头问道:

“我想知道,你与那伙马贼是不是一伙的。

求求你,别骗我。”

闻言,徐千秋置之一笑,摇了摇头。

她终于想清其中关键,心死如灰烬,平静等待。

徐千秋也不怜香惜玉,依旧是双指并拢,起手式。

不过,又一次被打断,她冷不丁,撕心裂肺哭出声,哭道:

“我不想死!”

徐千秋看了看她,走了过去。

他走近几步距离,她便坐在地上,滑退几步距离。

于是,徐千秋不再前行,伸出手,说道:

“瓷瓶还我。”

还握有瓷瓶的她,如火焰烫手般,急忙丢出。

她情急之下,丢得没有准头。

徐千秋探手一抓,隔空取物。

放回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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