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昀鼓起勇气:「能不能借我一柄伞,还有大花扇?」
欧阳情大为震惊。
持伞执扇是春秋坊一众舞姿的不传之秘,连坊主大娘也很少在姐妹们面前显露。寻常的看客根本无从见识。眼前这位不知名的少年,是如何得知的?
欧阳情满腹狐疑。一边回后台取道具,一边悄悄通知坊里的其他头目。
大娘恰好不在坊中,来的是二娘。
二娘一眼就认出台上的少年。正是前两日在大街上亮出谢家神剑的少年!
二娘吩咐欧阳情:「让他跳,看他能跳出什么花样。」
欧阳情马上把准备好了的小红伞和大花扇拿来。
台下看戏不嫌热闹的男人们笑得更厉害了。
杜甫在红包群里持续语音指导。
杜少陵(语音):伞先不开。先用第一式,转圈。
虽然很羞耻,谢昀还是遵照吩咐转了起来。手中的伞和扇跟着一起转,越转越快,在空中划出粉红的圆弧残影。
底下的观众不明所以,纷纷嘲笑:「你看他多像个陀螺。」
舞台两侧的姐姐们也偷笑。她们真不知该如何给转圈圈的公子伴舞。
只有公孙二娘识货。起手先转圈,的确是公孙剑舞的古老奥义。拥有谢家神剑的少年怎会懂得她们舞姿的不传奥秘?
二娘提起一壶酒,从台后走进男人堆。观众席的视角能让她更好地欣赏少年的舞姿。
杜少陵(语音):第二式,擎伞。以伞为轴,扇随伞转。
谢昀的圈圈转得更快了,转得他有点晕。
然而手中的伞一开,脚尖一踮,方才的圆弧残影化作将人笼罩在内的半球。残影朦胧,舞者的面目已模糊,一时分不出是男是女。只见伞立扇摇,衣袂飘飘,俨然仙人下凡而未曾露面。
再加上酒水上头的醉意,看客们的评价好许多:「好像有两把刷子。」
公孙二娘心里跟明镜似的。何止是有两把刷子。能转得这么快,能把伞和扇的位置摆得恰到好处,没个二三十年的刻苦训练是做不到的。可是哪个舞伎耗费了二三十年练功还能光彩夺目呢?于是近百年来公孙剑器的扇子舞逐步被废弃,恐怕只有苦练几十年的坊主大娘能有此功力。
由此观之,台上的少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舞林奇才,足以同初代公孙大娘、李十二娘比肩的绝世舞者。
公孙二娘斟酒的手颤了颤。这双伺候过无数酒客的老手,十五年来头一次颤。
因为二娘觉得她也是个百年不遇的奇才。她年轻时学舞就比大娘快。可偏偏大娘才是坊主,所有的要义都捏在大娘手里,大娘说什么也不肯教她,分明是嫉妒她的才能。
现在好了,有了台上少年,二娘便能绕过大娘,直接问鼎公孙剑器的不传之秘。
谢昀的拿手好活还没全用出来。
杜甫给的第三个红包还没拆。
杜甫看着谢昀舞出的前两式,十分满意,便用语音指挥第三式:「踮起脚尖,转个圈圈。朝天掷扇,再转一圈。好的,接!」
谢昀没接住。
圈圈转得太多,转得晕头转向。忽然说踮脚,谢昀就直接踮了脚,完全忘记了该用红包技能。没有红包加持,一踮就破功。崴了脚不说,还给掉下来的大扇子砸中头,直接躺舞台上歇菜。
全场一片冷寂。
紧接着看客们笑得喷酒喷饭:原本以为是个王者,结果到头竟然是个青铜!
连舞台两侧训练有素的春秋坊舞伎也忍不住纱巾捂脸莞尔。
谢昀那叫一个悔恨尴尬。尴尬到都不想从地上起来。而且他的脚很痛,头也很晕,想起都起不来。
李白发语音安慰他:「不要气馁。我送你一句诗: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
杜甫也跟着劝慰说:「西洋人也说,失败乃成功之母。小谢今天练得很不错。多练几次,称霸舞林指日可待。」
结果李白就歪了楼。
青莲李太白:子美兄何时去了西洋?
青莲李太白:我也好想去。
青莲李太白:我刚捉了头鲸鱼,打算骑着去。
杜少陵:鲸鱼游不了那么远,得坐船才行。
青莲李太白:我那是上品的好鲸鱼,能载两人。
然后画风就变成了李白不断邀请杜甫跟他骑鲸旅行,可怜的谢昀完全被忽略了。
尴尬的生活还是要继续。谢昀只好顶着尴尬,扶着地板,慢悠悠地爬起来。脚崴得厉害,走都走不得,只能用跳的。
公孙二娘喝道:「你们台上的吃白饭?还不扶着公子爷?」
公孙二娘在坊内素来严厉。众人忙止了笑,争相过去搀扶。
公孙二娘又训:「熙熙攘攘不成体统。欧阳情一个人扶。扶到坊里歇息。」
「哎哟,我们也跳舞崴了脚,我们也要情儿扶扶,我们也要到坊里歇息。」
来到春秋坊的男人彼此心照不宣,谁也不能在谢晓峰女人开的舞坊搞事情。看看可以,想想无妨,哪怕私底下弄些画像挂床头也无伤大雅。可谁要敢哄骗春秋坊的女人到坊后歇息,那就是同整个南平城的男人过不去。
看客们不怀好意地下判断,谢昀是在装可怜,存心做坏事。
于是男人们横过围栏,涌向舞台,要把骗子丢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