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说的对,儿子不小了....况且生于帝王之家,本就天生早熟...呵呵!”
马车缓缓行驶,朱文在平静的看着他的母亲。
这一刻,他跟孩子这两个字完全不搭嘎,只不过是脸皮稚嫩而已罢了。眼神中神色上语气里,都满是成熟。
“其实,早在几年前,儿子真是个孩子的时候....”
朱文在的嘴角微微上扬,神色显得有些倨傲。
如此表情让赵宁儿在错愕的同时忽然发觉,如今朱文在脸上的神情,正是六斤小时候的模样。
但六斤是六斤,朱文在是朱文在。即便是模样相似,可看在眼中却别样的不同。
“儿子真是孩子的时候就明白一件事....”朱文在微笑开口,“您最宠爱的,其实只有大哥.....”说着,他抿着嘴角低头,“以前,每次大哥来,我都盼着他和您吵架拌嘴...因为只有那样,您才会抱着我睡....”
“我从小到大,无论您给置备了什么东西,都会顺嘴说一句,当年六斤如何如何.....呵呵,我记得前年的冬天,你亲手给儿子缝了一件紫貂斗篷....当儿子穿在身上的时候,你感慨的说....当年你的针线活不大好,做不成这样的大衣裳。所以大哥小时候的毛皮衣裳,都是老太妃亲手给做的.....”
“对了....”朱文在忽然一笑,“我爱吃枣糕....您知道我是最爱吃枣糕的,每次承恩侯夫人进宫都会给我带两块,我都吃不够....”
说着,他忽然加大声音,且有些凶狠的大声道,“您知道我爱吃枣糕!可是就因为大哥不爱吃,您就下令宫里不许任何人吃枣糕,也不许提枣糕两个字......就连我,你的儿子也只能偷偷的吃!每次吃的时候,承恩侯夫人都在催我....在哥儿,快吃,吃了别在你大哥面前提......”
嗡!
赵宁儿脑袋嗡的一下,浑身都僵了。
她愣愣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想要说什么,却把千言万语都堵在胸口。
“母后,您说您宠我,可是我连喜欢吃枣糕,都不能说.....”
朱文在骄傲的抬头,不让眼泪落下,“您说您宠我,可是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会说你大哥以前如何如何.....你儿子是人,你儿子有心!您让我觉得,我就是大哥的影子......”
赵宁儿泪眼朦胧,低声道,“不是那么回事,在哥儿....”
“是的!每次逢年过节,当那些....”朱文在的嘴角带着一丝嘲讽,“公主们,就是我的姑祖母们,还有公侯之家的淮西勋贵命妇,凑在一起夸大哥的时候,您嘴角的笑,藏都藏不住!”
“哎,说来也怪了...她们好像从来都没当您的面夸过我...”
朱文在忽然歪头,冷笑道,“单单是没夸过我,她们的眼中,哪有我?我....不过是您身边那个养着解闷的小孩罢了.....”
“而大哥是太子....你看常家人如何对他,看蓝家李家傅家廖家吴家王家....如何对他?您在看看他们是如何对我的?”
“够了....”
赵宁儿浑身颤抖着开口,看着陌生的儿子,“在哥儿,住嘴!”
朱文在没有闭嘴的意思,而是降低了声音,“再看看承恩侯家对我和大哥,那也是天差地别.....呵呵,子以母贵,母以子贵.....舅舅的话说的好呀...没有太子大哥....赵家不会有今天....对对,哪怕您是皇后,但若没有诞下太子大哥,也没有今日的体面.....”
啪!
啪!
啪!
赵宁儿怒极了,对着朱文在脸左右开攻。
他稚嫩的脸上,顿时青紫一片。
但他,执拗的不肯低头。
随即,母子二人对视良久.....
噗,朱文在一笑。
“母后,手都打疼了吧....”说着,朱文在捂着自己的脸,“一会儿,儿子怎么见人呢?见了人怎么说?说您大的?您为何打我,因为我说了大逆不道的话?”
赵宁儿的心都碎了,眼泪落下,“我养了.....我这是养了....”
“您是不是想说您养了个畜生.....”朱文在冷声,“母后,您看...真让我说对了,我听您的话就是您的好儿子,只要稍微表达下自己的想法,就是畜生了!”
“太子是你的大哥.....”
赵宁儿无力的说道,“连你也对他.....?”
“您看,您心里还是只有他,儿子也没说他什么您就这副模样!”朱文在自嘲的笑笑,然后低头,“您应该庆幸.....”
赵宁儿问道,“什么?”
朱文在抿嘴一笑没有说话,却在心中暗道,“您应该庆幸我还小,身边没人...不然的话.....”
“父皇突然病重,如今正是打虎亲兄弟的时候.....”
朱文在忽然话锋一转,开口道,“不管如何,我和大哥都是亲兄弟,即便儿子心中有些.....有些想不开的事,那也是咱们一家人关起门来的事。呵呵,您也说了,太子是儿子的大哥,他就儿子这么一个亲弟弟,待儿子自然是错不了.....”
赵宁儿神色缓和,看着朱文在,“我知你平日心眼小,方才那些话就当你没说....”
“儿子想做个好弟弟,好儿子。但儿子,求母亲先答应儿子一件事....”
“你说....”
朱文在正色道,“如果今日父皇....嗯,想必儿子将来的婚姻大事,还有封国父皇都已安排好了。”说着,他顿了顿,“母后,儿子不去封国!”
“儿子....”朱文在低头道,“其实可以撒娇求您的,可以死皮赖脸的,可是儿子.....就是不想....因为我....”说着,他抬头,“是大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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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不等战马听闻,六斤已快速的跳了下来。
“太子爷....”
邓平带人慌忙迎了上去,带着几分哭腔,“万岁爷今儿突然就不好了,昏厥了醒,醒了又昏,周而复始浑身发烫说胡话.....”
“太平奴....”
忽的,六斤非常正式的开口,“你是父皇身边的老人儿了,要镇静!”
说着,他拍了拍邓平的肩膀,大步朝前。
其实他的心,也是慌的。
他想哭,他想喊,他想....他想不负责任的抓个人就问,怎么办。
可他是个男人!
男人就要撑起一片天....
大明帝国也好,朱家也好,这时候正是需要他这个嫡长子担当大任的时候,他没资格没道理没权利....软弱。